其二,关于“双重视觉”的来源。我认为,艺术源于一切的存在,这是基本事实。对我来说,20世纪70年代前与20世纪70年代后的生活,这就是我的存在。这个过程实际上伴随国家形态根本性的改变,这个改变,使所有人面临了不同的生活,它既有成果,又有困惑。就这个意义来说,过去与现在,是两个不同的文化概念,一个是旧的文化样式,另一为当下的文化样式。我认为,两极形态,恰恰为我们提供了无尽的思考源头,而这不单单是旧与新的二元文化现象,应有更多的社会性思考。就这一点来说,“双重视觉”完全应对了我们当下的处境,即后一层画面为过去,前一层为当下。这种不同的文化形态按通常的艺术表现,主要是空间分割,即三维一度的表现手法。例如,米开朗基罗的《最后的审判》作品,其画面空间分割为上中下三个部分:上面为天堂,中间为现世,下面为地狱。这也是大多数西方古典艺术对空间的理解和表现手法。上中下样式的视觉叙述性,也为观赏者解读作品形成了习惯的对绘画艺术空间的理解概念,即这样的空间表现,为艺术作品固有的语言,也是最普遍的语言。这一概念,实际上一直延伸到了现代艺术。例如,对空间时间有特殊意味的艺术家达利(Salvador Dali)。由于十分追求偏执,近乎白日梦和精神分裂等病态的联想,使得空间时间在他的作品中不断地被错位,不断地被分割,形成超乎实际的视觉幻境。但是达利的空间时间还是延续着古典艺术空间时间的基本理念,即三维一度上的空间时间表现。另一位对空间时间偏向视觉错位和视觉假象的艺术家,应该是马格里特(Rene Magritte)。其艺术特征之一,主要是打破空间时间的前后客观性,使作品具有一种真实与不真实之间的变幻,但他的空间时间同样也是传统的表现手法,即空间时间在平面上的分割。又如,伊门道夫(Jorg Immendorf),其酒吧系列作品表现的某种幻想,同样是传统的空间时间平面分割法则。 在一个平面上,对一张画固有的三维一度的事实进行彻底的颠覆,这本身很难实现,因为它违背了“一个平面”、“一张画”的基本事实,所以,“双重视觉”在理念上首先是一个方法论问题。但是,我们现在看到了二层画面的重合,使通常的空间时间有了另一种视觉现象,即四维二度:二个三维,二个一度。 我认为,“双重视觉”最重要的还不是它的视觉现象,而是作品的形态,它恰恰吻合了今日中国的现象,这也是我设置这一作品形态最初的思考点。简单地说,中国的开放就是20世纪70年代后的事。我把20世纪70年代作为画面的底层,这在时间上是正确的;而上面一层为开放后的今天,这在时间上同样也是正确的;用透明颜料覆盖底下一层,这正是今天我们正做的事:现代化建设,但又不是彻底的现代。 上面一层为我们当下的生活:建立在20世纪70年代“基础上”的中国现代化显然与“双重视觉”的作品形态是完全一致的,这使“双重视觉”具有了一种“真实”的历史意义;此外,对“一” 的分解,又使我们获得了习惯上对一张画理念的真正颠覆,作品的最后形态,最终又回归到了“一”。这是“一分为二”,对立与统一。 就这个意义来说,“双重视觉”既来源于生活,又十分的观念化;既真实的事物,又是一种发现,或者称为创造。克罗齐认为:“独创性是和真正的客观性统一的,它把艺术表现里的主体和对象两方面融合在一起,使得这两方面不再互相外在和对立”(参见克罗齐,《美学原理·美学纲要》)。因此,就真实性来说,“双重视觉”的所有理念是真实的;就发现来说,就是“双重视觉”的作品样式。其哲学词汇是:表里一致 ,或对立统一。这些理念故可以成为我们生活的一种思考,其作品形态就是一面镜子。 黑格尔认为:“艺术家所选择的某对象的这种理性必须不仅是艺术家自己所意识到的和受到感动的,他对其中本质的真实的东西还必须照其全部广度与深度加以彻底体会。因为没有深思熟虑,人就不能把在他身心以内得到的东西搬到意识领域来——唯一重要的要求是:艺术家应该从外来材料中抓到真正有艺术意义的东西,并且使对象在他心里变成有生命的东西”(参见黑格尔,《美学》)。 法国有句名言“风格就是人本身”。如果说风格是艺术家心灵的表像,那么风格也是艺术作品最基本的存在方式。风格就是人本身,风格也是时代的本身,它还应包括社会以及必要的文化内容。艺术作品的语言本身,应该是艺术作品的全部,并且是“不言自语”的艺术,而这样的风格其本身就是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