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后期随着西方现代艺术的萌生,传统艺术在学术层面上尽管仍然具有广泛的社会影响力以及在学术界不可撼动的社会地位,但在艺术学术的前沿性上,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学术的时代意义,这个时候,人们更需要新的思想来表现当时的社会变化,而这正是当时的社会文化使然。众所周知,19世纪后期到20世纪中期,西方社会极其动荡,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为欧洲带来了严重的社会灾难,原有的浪漫主义社会观已经彻底凋零,人们急需表达内心的期盼以及因承受种种社会痛苦而要宣泄的内心情感。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中,所有的文化急需向人的内心发展,所有的艺术再也不可能坚守“视觉美感”。这个时期,艺术表现常常是情感大于客观,内心大于外在。对“看不到事物”的表现恰恰体现了社会普遍的愿望,人们急需表达真实的情感,以求得对现实的改变。因此,就这个意义来说,坚守传统的“视觉美感”几乎是对社会的欺骗,也是对社会视觉本身的欺骗,学院派艺术无疑在社会动荡中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视觉美感”肯定是社会的视觉假象,它与当时的社会格格不入。所以,由印象派艺术而萌生的现代艺术,像莫奈(Claude Monet 1840—1926)、高更(Paul Gauguin 1848—1903)、塞尚、马蒂斯、毕加索、蒙克,以至到克利等后来的现代派艺术家的作品渐渐地引起社会更大的关注,主要的原因是现代主义艺术首先切合了那个时代必要的社会思想以及艺术与社会情感的真实结合,所以到了20世纪60年代起现代主义艺术基本取代了学院派艺术并成为西方艺术的主体。而这些情况也可以解答20世纪80年代中国现代艺术的崛起,因为20世纪80年代是中国社会由封闭走向开放,由艺术政治化走向艺术个人化的开始,在根本上撼动了中国艺术长期的僵化思想,使得中国艺术第一次与社会真实地结合在一起,并成为人性化的艺术。 从时间上看,西方现代艺术开始转向对“不存在力量的描写”伴随着20世纪上半叶西方社会呈现的工业化现象,当时机械制造业的发展已经具有初步的规模,为新文化的发展找到了一个基本的方向。但另一方面,工业化社会使得现实生活与工业化生产状况形成了密切的联系,二次大战结束到20世纪60年代,整个西方社会开始处于高速发展时期,工业化科技革命给予社会化生产以惊人的想象,尤其自动化社会生产形态,彻底地改变了人们对物质文化的认识。那个时候“速度之美”成了20世纪60年代工业化的代名词,而这个速度的意义就是“机械化、工业化”,这就势必在根本上改变人们对社会的认识。 此外,工业化时代最大的特征就是人与程序、人与机械、人与制度的关系十分密切,人的天然性受到机械化、制度化的严重制约。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传统文化已是严重的桎梏,而新的工业化状态又是另种桎梏的开始,因此,原本以对人的天性呼唤作为原则的现代主义艺术面临了新的问题。正是这个原因,在程序化的工业时代,现代艺术对人性的呼唤显然要远胜于对工业进步的要求,强调人的精神意念。“对不可见力量的描写”,也恰恰体现了现代工业化背后人的价值,而这一点实际上与工业化社会的文化形态又是一致的。因此,“对看不见力量的描写”,同样也是呼唤工业化社会背后人的创造欲望,就这个意义来说,现代主义艺术没有超越时代,它是社会真实的反映。而克利的艺术观点恰恰满足这个时代的需要,故而被时代采纳,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主义艺术思想。 从艺术的本体来看,克利的“对看不见力量的描绘”同时还是艺术的认识论。例如,我们对文物的观赏,实际上并不仅仅是对文物本身,我们还会获取文物背后的文化含义:它的时代,它的社会,它的人文现象等,而这才是文物的真实含义,也是它的价值。但这些价值,其外在性,对眼睛来说是根本看不到的,人们只有对其了解,才能获得文物中更多的文化含义。所以对“看不见力量的描绘”诚然也是一种艺术的认识论,也只有在这样的认识下,艺术观赏、艺术表现才会找到“那些不存在力量”,才会发现艺术作品的真实思想,艺术创造的源头。而这一点对于如何解读西方当代艺术,尤其如何解读西方当代艺术中所出现的怪异的艺术现象很重要。例如,达利的作品主要是表达人的梦幻以及超意识的精神理念。德库宁的作品就是传送情感的本能以及视觉上浑厚粗暴对形的流动感应。而丰塔纳的划破空间更是对绘画这一基本的物态进行重新认识,使绘画的有意义性与无意义性走到了极点。奥登伯格的人造皮革雕塑正是对雕塑这一习惯上的硬质性的重新整理。波伊斯的作品将艺术与一般的生活形态密切联系,使社会成了雕塑的一个部分。史密斯的大地艺术是自然与人的精神博弈。杰尼和汀奥斯的变形人更是对社会病态的精神性概述。显然,西方当代艺术呈现的迷乱外象,实际上正表现了与传统艺术终结后彻底的内心解放,其形态看上去与传统艺术彻底分裂,它们恰恰是“对不存在力量的描绘”。真正的精神性的艺术已经是西方当代艺术最基本的思想出发点,它也是界定西方艺术当代性最重要的文化依据。 回头来看,20世纪初,与克利现代性艺术观念相类似的还有马蒂斯。他认为:绘画的目的在于寻求事物的本质,而不是被动地再现自然。他说,我们不能奴隶般地去抄袭自然。强调艺术家的主观精神,这与克利的观点不谋而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