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之说,就是对说之说的逆向思维,它是另一种认识论。不说之说的对立面就是我们惯于运用的“正面艺术”或者“有内容的艺术”。这种艺术观念已经是我们主要的思维形态,20世纪70年代它成为衡量艺术的标准,“开放”后,它成为当代艺术最普遍的方法论。就这个意义来说,当代艺术的思维结构没有根本性的转变,它是延续过去的思维形态进行着当代性的构建,或者以相同的思维结构进行现代性的发展,这是认识论的艰难。就这个意义来说,当代艺术的认识论只是对过去的某种挪变、填充,其本质上的飞跃还需认识论的发展。在我看来,《史记》之所以不朽,因为它忠于事实的记录,而不是个人的记录,在这部著作里,我们很少看到司马迁“这个人”,这是一种真正的“个人的不相关”的感觉。 在我看来任何一种艺术形态,个人表现也好,社会性表现也好,都不是问题,因为这仅仅是艺术家的某种方法,重要的还是作品的本身必须体现认识论的发展,这是一切艺术作品,一切艺术观念,面临的艰难困境。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里这段话说得很好:“哲学的正确方法是:除了可以说者外,不说。”(参见章太炎,《国学大师说佛学》) 艺术之说的根本性是艺术原则所决定的。那么什么是艺术原则?艺术原则就是维护艺术本源、艺术学术、艺术存在、艺术发展最基本的内在性。艺术作品之所以存在,之所以发展,根本的原因,艺术是一种独立的、固有的、神圣的、具有自身理念的学说。其基本事实是,这个原则促进了艺术不断地发展,并使我们有了古典艺术到现代艺术再到当代艺术。假如没有艺术自身的原则,今天的艺术根本不可能得以发展,也不会如此的繁荣,今天的艺术或许还在作坊内,仅仅是工艺而已。但是艺术自身的原则促使它形成后不久,就有了一种独立的价值,并使它不断在文化发展中找到自身的空间,形成今天这样的艺术形态。显然,正是艺术的原则造成了它的不可替代性并具有自身的学术意义,即艺术为人类可视之物,当随社会形态的变化而变化,始终与社会有着密切的联系,并且具有普遍的社会关注力。正是由于艺术自身的这种原则,艺术不由意识形态左右,权力左右,商业左右,艺术始终是自在自为地存在。相反,艺术的原则却在不断地显示自身的力量,并且维护着艺术原有的价值。艺术的原则说到底,是人的生命力显现,其背后就是支撑生命的重要因素,那就是人的精神。也就说,人是精神的显现者,更是实践者,生命最主要的事实之一就是精神的显现,或称为生命的意志。而这种意志具有广泛的展示性,艺术无疑是它一个不可或缺的方面,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艺术就是展示人本身。其精神性,意志的客观化,使人脱离更多的本能,因此艺术只对于人,只有人才拥有艺术并显现艺术的存在性。例如,人不能把食物倒在地上来招待客人,也不能粗俗地对待他人,这不仅与礼仪有关,而且与道德有关。相反,社会越发达,人对艺术的渴望就越强烈,人的文化性就越丰富,从社会学来说这是文明的体现,但更是人的学识、知识的体现,这已成为人的生活方式、社会的文化现象。显然,“无用之用”,体现了艺术的永恒性,因为人的社会,其本质就是精神的呈现,它需要更多的精神现象,更多的文化现象。就是一个农民,也需要整齐性,也需要视觉的感受。就这个意义来说,现代的本身就是现代的精神理念,它就是人对世界的把握,人对自身的把握。为艺术之说,同样是为人之说。 说之说,从根本上体现了艺术的原则,因为艺术具有文化的信仰形态。黑格尔认为:“艺术从事于真实的事物,即意识的绝对对象,所以它也属于心灵的绝对领 195 域,因此它在内容上和专门意义的宗教以及和哲学都处在同一个基础上。”他还认为“最接近艺术而比艺术高一级的领域就是宗教。——艺术只是宗教意识的一个方面”(参见黑格尔,《美学》)。一个普遍的现象是,随着现代性的发展,人们对艺术的关注已经远远超过人们原有的对宗教的关注,当代社会人们对艺术的态度已近宗教的意识,当然这种宗教的意识是极为宽泛的,并且完全是自由的。这就是艺术为什么要说,而且不得不要说的根本理由;或者不说为说的主要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