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们就应该承认,人类的一切行为的根源是情感而非思辨的理性,思辨不能导致行动,情感才是行动的力量。瑞恰慈对此曾作过明确的分析:“人在有了自觉与反省之后,便以为他的情感,他的态度,与他的行为都发源于他的知识。他以为他最好是尽力地在这方面安排自己,以知识为基础而把情感、态度和行为建置在上面。以实际而论,他是从不会这样组织自己的,……不过他总相信他是按照这种计划构成了自己,并且竭力想在这些路线上有进一步的建造。他搜求知识,以为知识会直接引人走入一个正确的生活方面,以为他若知道世界是像什么东西,这种知识本身就会指示他对于世界怎样感觉,指示他采用什么态度,并且抱着什么目标生活下去。他常常叫他在这种搜求中所发现的东西是知识,他不知道这种知识很难是纯粹的,他不知道他的情感、态度和行为已被他的生理和社会的需要所左右了,并且这些东西本身大半就是他自己以为应当知道的一切东西的本原。”《科学与诗》商务印书馆1937年版第48页。
爱因斯坦也这样认为:“我们的有意识的行动都是来自我们的愿望和我们的恐惧。直觉告诉我们,对于别人和对于高等动物也都是如此。我们都力图避开痛苦和死亡,而寻求安乐。我们的行动都受冲动所支配,而这些冲动加以有机的组合,使得我们的行动通常总是适合于保存我们自己和保存我们的种族。欲望、喜爱、痛苦,恐惧等这些内在力量,支配着各个人的自我保存的本能。同时,作为社会的人,在同别人的关系中,我们被同情、骄傲、仇恨、追求权力、怜悯等等这样的感情所激动。所有这些不容易用文字描述的原始冲动,都是人类行动的原动力。如果这些强有力的原始力量不再在我们内心扰动,那么所有这些行动就会停止下来。”
对于理性的作用,爱因斯坦是这样看的:“思想是人的组织因素,它贯穿在作为起因的原始本能和作为结果而产生的行动这二者之间。这样,为原始本能服务的想象和理智就进入我们的生活之中。但是它们的参与,使得我们的行动不只是为我们本能的直接要求服务。通过它们,原始本能也就同那些离得更远的目的联系起来。本能把思想带进行动中来,思想又激起居间的行动,这些行动为同样与最后目的有关的感情所鼓励。”《爱因斯坦文集》第三卷第154—155页。
詹姆士论述说,我们必须承认人生为合理主义(Rationalism)所能解释的那部分是比较肤浅的。虽然,“这个部分是具有威望的部分,因为它会饶舌,它能挑你举出证据,并摆弄逻辑,用言语把你勉强屈服。可是,假如你不能言的直觉反对它的结论,它仍是不能够说服你,或使你皈依。假如你有一丝丝的直觉,直觉是由你本性中比合理主义所占据的那个饶舌的阶层更深些的阶层而来。你的潜意识的生活,你的冲动,你的信心,你的需要,……已经准备好了前提,现在你的意识觉到结论的力量;并且你内心有个东西绝对知道那个结论一定比任何反对它的,摆弄逻辑的合理主义的饶舌(无论多么巧妙)更真实。”“事实是,在形而上学和宗教的范围内,只在我们说不出的对于实在之感已经倾向于这一个结论之时,说得出的理由才会使我们崇信。……我们用言语说出的哲学只是将它翻成炫耀的公式罢了。这个不推理的,直接的担保,是我们的深刻部分;推理的辩证只是表面的展览。本能领导,智力只是跟随,假如一个人……觉得有个有实力的上帝存在,那么,你的批评的辩证,无论如何高明,要想改变他的信心,也是枉然。”《宗教经验之种种》商务印书馆1947年版上册第75—76页。
他们的分析和论述是中肯的、切实的、合乎理性的。他们都一致肯定情欲的力量,或非理性的力量是最深刻、最顽强的力量,是人类行为的最强大、最持久的内驱力。承认这个事实,丝毫无损于人类的尊严,而只能提高人类的尊严。
奥·科尔纽在《马克思恩格斯传》中说,“艺术是人的活动的最高尚的形式,因为只有通过艺术,人才完全地和彻底地肯定自己是类的存在物。”肯定自己是类的存在,即肯定自己是人的存在。所以在艺术创作中尤其要承认情欲情感的作用和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