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食主义”本来就是拿“写实主义”来开玩笑的。 汉字是最好吃的文字 『写食主义』者沈宏非如是说 沈宏非,当今最有活力和影响力的食评作家之一,他的专栏包括《南方周末》的“饮食男女”、“写食主义”,《三联生活周刊》的“思想工作”,《上海一周》的“吃弗消”,《经济观察报》的“废话点心”,以及正在《新民晚报》开设的“准风尚谈”等等。 沈宏非的文字活色生香,冷隽幽默,他所倡导的美食美文已成为时下报刊界的风景,评论认为“沈宏非本人和他的深明挑逗意味的专栏文字还有他对吃喝与时尚的融汇,对流行话语的随手拈来,都成了一种新的路数。”沈宏非写过诗、小说,当过记者、编辑,连续居住超过10 年以上的城市包括上海、广州和香港,对南北饮食文化的热爱、对报刊口味的熟稔以及对中西时尚文化的敏感,造就了他在美食评论的独特地位。
《艺术与生活• 经典》( 以下简称《经典》):你的美食美文风靡大江南北,许多读者从你的文字感受到,这样有滋有味地点评饮食,也是一件大快朵颐的事。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以饮食作为文字方向的,最初的动因是什么? 沈宏非(以下简称沈):巧合吧。1998 年《南方周末》新增了一个名叫“新生活”的副刊,编辑要约几个人写专栏,碰巧那编辑是我一熟人⋯⋯后来找我写专栏的编辑越来越多,于是就这样成了专栏作家。 《经典》:如何定义你所提出的“写食主义”? 沈:“现实主义”是一个文学术语, 可能不太适用于专栏。“写食主义”本来就是拿“写实主义”来开玩笑的。毋庸置疑,那是我进行造句练习的素材之一。其实名称只是个单纯的技术问题。我好像是说过在饮食上最好“少谈些主义,多吃点好的”,不过那是玩文字游戏,随口说说罢了,真的不必当真。 《经典》:你在上海、广州和香港分别生活长达十多年,而这三地又都是人所皆知的美食之都。以你美食家的观点,比较三地,它们在饮食文化上有什么特点,或者是不同之处? 沈:上海,香港和广州的确是三个很不一样的地方,不仅仅表现在饮食风格上。不过在吃喝一事之上,近五年来这三个城市倒是越来越倾向于“求大同存小异” ,即一起变得越来越不好吃了。上海现在让我想念的吃食,算算也只剩下生煎和大闸蟹了。当然这种趋势有助于操练一个人的“美食的领悟能力”。我本人比较注重吃喝,与三地“三重背景”无关,主要是因为年纪和近年来生活状态的改变。其实,不管是上海、广州还是北京、香港,到了晚上,万家灯火,都差不多,如果你再喝了点小酒,感觉上就有九分相似了;回到住处,上床后熄了灯以后,感觉更是毫无任何差异。总的来说,我个人的经验是:最好不要把家安在你特别喜爱的城市里,就像不要跟你最爱的女人结婚。
《经典》:你曾经在报纸上开办了一个专栏,叫做“饮食男女”, 食与性的种种欲求关系信手拈来,譬如写蟹痴剥蟹的心无旁骛状,“犹如亲嘴时若不闭眼,就谈不上痴情”,谈到分餐,你写“同床刺激性欲,合餐撩拔食欲⋯⋯交换体液和交换口液,一样有害健康”,继而说“AA制和分餐制,试婚或婚前财产公证,分床以及分房,是一个完整而清晰的脉络”;《条顺》从面条引伸形容美女的“盘正条顺”等等。这个话题很有意思,能否就“饮食男女”再简单说说你的见解? 沈: 食色的确是一个古老的命题。不过好像只有中国人有将两者“打通”的传统。西方的主题是“爱与死” ,双方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吻合。正如我们中国人通常都不能理解爱何以与死搞在一道,西方人也从来都看不懂食与色为什么可以共冶一炉。在这个问题上, 比较全面的是日本人,世界上只有他们可以把“爱”、“欲”、“食”、“死”完美地混为一谈。《失乐园》就是一个通俗的例子。可惜的是,我个人在这个问题上的体验实在是乏善可陈。在这个古老的命题之下,我也写不了任何命题作文。我比较擅长的,只是借助于这两者在汉字和词语上的通感来玩玩文字游戏。技术上,情色是最难写好的。我有时把这些东西顺手借来一用,就像我经常从饮食那里借话题一样,纯属开玩笑,逗闷子。需要说明的是,“写色”并非我的专长,“色”和“食”一样,只是我随手一用的素材之一,别人读“兴奋”了没有,我不可能知道,但我本人是没有因此而兴奋过的。而且我玩的东西都很健康,和“色”基本无关。 《经典》:你善于透过对味觉的追忆,用调侃而智慧的文字给人们带来精神上的飨宴,如果没有这个过程, 你还会那么着迷地追寻你的美食吗?或者,单纯的享受美食,不会给你带来同样的快感?
利奥塔德 巧克力壶 1745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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