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艺术教育小组”创作的《美术教育——辐射》系列作品30幅,则将美术史经典名作中的局部生物体进行透视化放大,以至一种超现实的结构比例。“辐射”这个命名源自生物化学科技带来的世界危机,透过不合理透视的图式构成,预示一种末日场景的美术史图式结构变种。将生命观念植入艺术教育课堂,这不仅重构了美术史的权力叙事模式和审美范式,获得了艺术语言的内部解放,使绘画成为一种日常化的观念艺术,还让人在学习绘画技艺和鉴赏美术史名画的同时,多了一重对自身生活本身的启示。
《美术教育——伟大的图像》是一系列对美术史内部语言进行汇编的作品,它将不同历史名画的人物形态和事物图景进行肢解,重组成一个新的图式谱系的。事实上,这种刻意地肢解美术史经典作品进行集成符号化重排演绎的做法,使得历史上的伟大图像呈现出了一种相互渗透的叙事序列。如《家畜》将不同时期名画中的家畜集成在一个重组画面里,形成魔幻化的叙事方式,在不同绘画风格语言中呈现出文明史的全部信息,赋予观念转化的意识线索,描绘出一个丰富可能的未来图景。素描画《杀人的人》则释放出一种强烈的信号:美术史的固定图式是生活进行式的动态图景,杀人如同绘画一样是高度工具化的艺术技法。再如《猛兽》这件作品,它将(法国)德拉克洛瓦 《两只老虎的研究》和《狮子图》、卢梭的《沉睡的吉普赛人》、达利的《由飞舞的蜜蜂引起的梦》和中国民间绘画《仙人和老虎图》集成一幅肉食者的图式谱系。
《美术教育——淘宝网》将消费主义、时尚商品切入到美术史作品中,透过淘宝网这一电子交易平台呈现当代人的真实生活。商品异化的生活图景,意味着消费观念已渗入当代世界的价值系统。商品的效用不仅局限于它的使用目的和交换价值,艺术叙事演变为欲望意志,艺术语言被利用来对商品进行美化包装,将其演绎为满足心理体验的精神产品。在高度商品化的当代文明社会里,工具和艺术都丧失了原始的纯粹目的,转而成为一种人性扭曲的精神慰藉。卡拉瓦乔《弹琴者》中的吉他、小提琴、花瓶,被置换为淘宝网店的时尚商品,让画中弹琴者置身于一个现代女人的生活语境;马奈《吹笛少年》中的笛子、帽子成了淘宝网点的热卖商品,这种变魔术般的语境转换手法,揭露了消费主义时尚文化对人类生活方式、价值体系、审美观念的渗透力,模糊了艺术与商品的边界,历史名画成为消费主义的审美消费对象。
张滨和叶洪图领导“艺术教育小组”创作了《美术史》系列534幅素描作品,这种将现实生活和思想观念引入课堂教学的实验尝试,突破了僵化教条的艺术教育成规,开启了艺术教育的新思维。从对学院派艺术教育的反思,转向对艺术史内部语言的透视分析,再将生活现象、社会问题引入课堂素描,使技艺训练与思想探索结合一体,有效修正了学院教育的课堂模式。从2008年的《美术教育——几何形体》到2010年的《美术教育——救生衣》,再到2011年的《社会教育——止痛片》,一种痛定思痛的强烈意识,几乎贯穿“艺术教育小组”的创作主线,从反思艺术教育到艺术自救行动,将课堂教学转向社会公共领域,也由此创作出了《胜利路》——这个作品张滨和叶洪图在大连胜利路“人去楼空”建筑内举行追悼行为仪式。一座城市不断地破坏与不断地建设,不光造成巨大的物质浪费,更是一种精神家园的自我摧残。
“艺术教育小组”正是基于艺术教育这一实验线索,开拓了更广阔的艺术方向,如《艺术教育——pass 》观念装置作品,它结合两年间的基础美术课程,让两届学生素描手绘1989年《人民日报》某一天的某一版,要求学生把历史名画人像或自己的肖像置换掉《人民日报》上的图片。这个想法显然源于对历史观的教育思考,因为参与这个系列创作的学生全都生于1989年,这一年不仅是他们的生命起点,也是当代中国社会命运的转折点,也是20多年来,在历史课、政治课和艺术课里,极力被人为抹平的年份。人类从来就没有失忆过,恰恰是谎言编织的历史文本,成为生活和未来的无形陷阱。在日益失真的历史文本里,谎言带来的是源源不断的历史悲剧,这些生于1989年的孩子注定是被这个特殊年份选中的生命。《手绘人民日报》基于对生活史的解蔽,通过素描美术基础课使学生认识到历史与命运的共性真相。因此,张滨和叶洪图要面对的不光是艺术与教育,而是整个社会的历史前途,这便是“艺术教育小组”的行动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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