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声音上的美和表演上的美高度的统一。 梅派的唱腔对人物感情的刻画是十分深刻、充分而又真实的,但他不是生活的再现,更不是自然的形态的再现,而是融化在美的艺术形象之中。唯其美,就能更深地激动观众的心弦,使观众产生共鸣。有人说,梅兰芳的美,仅是表演上的雍容华贵和唱腔的富丽堂皇,应该说,这是梅兰芳的一个重要方面,而不是全部。梅派名剧《生死恨》中“夜诉”那一场中大段的二黄从倒板、散板、回龙、慢板到原板,在梅派唱腔艺术中是很典型的,至今仍受到群众的喜爱,甚至几位完全不懂京剧的人听了以后(当然还得看唱词),也认为是出色的咏叹调。这个唱段是由许姬传作词、徐兰沅、王少卿和梅兰芳一起设计唱腔的,结构别具一格,“导板”后“散板”的安排把主人公韩玉娘凄楚、悲伧的心情表现得很真切,很强烈,可谓“凄凄切切、悲歌当哭。”而且整个唱段简繁相重,疏密有致,感情色彩富于变化,是梅派唱腔之中精品。梅氏父子唱来,从非常凄凉婉转的导板和散板,到叙述性的慢板,接快三眼一气呵成。行腔雅美,听不出哭哭啼啼,而竟使人落泪,戏中并没有交战胜利的场子,然而“一刀一个、宰尽杀绝……”的唱腔又是非常振奋人心,我想当时的观众一定会以古比今,增加了抗日战争的信心。 梅派在处理静与动矛盾的统一,《生死恨》的机房夜诉,可称绝品,以静为动、以静寓动这种表演手法,可惜在当前大量的新编剧中已经很少见了。某导演说:“群众看不懂。”可以考虑用多媒体的手段,给予观众在多媒体手段中体现出“一刀一个,宰尽杀绝……”,与敌交战场景,在天幕上出现程鹏举动感的镜头,但是台上四功五法,绝对姓京,观众静静地听角儿用心在唱,表演手法和舞台上多媒体手段如何统一是研究的课题。这和让角儿用过于激动的强有力的白口,大幅度的水袖技巧的堆彻,或者出现程鹏举大幅度的翻滚等等,画蛇添足的处理是完全不同的。观众看得懂的,不必担心。 同样《霸王别姬》则是表演上激情与深沉矛盾的统一,那段极为著名的南梆子:“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走向前,且散愁情。”焦虑的激情,丝毫没有外露。 梅兰芳真是唱出了“云敛清空、冰轮乍湧”的环境气氛,冷冷清清,使人平息静听,清净得很,仿佛就会想到荒漠的古战场,悲凉的秋夜,虞美人独步月下,忧郁惆怅的心情以及那种诗情画意的境界,而虞姬的忧思惆怅和凄凉的境界是通过动人的南梆子这样优美的唱腔表达出来的。生活的真实在艺术里表现得更美好了,感人的程度也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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