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无限放大的自我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04-14 10:48:07 | 出版社: 河南文艺出版社

作家、艺术家在内心深处唯我独尊,将自我视为世界的中心。在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存在最为重要,他们是普照万物的太阳,光芒四射,而别人只不过是太阳下飘浮的尘埃。帕布罗·毕加索曾明确地告诉他所爱的弗朗索瓦兹·吉洛:“对我来说,没有人是真正举足轻重的,在我眼里,其他人就像是那些阳光下浮动的尘埃。只要挥动一下扫帚,它们就要飞出门外去。”

理查德·瓦格纳是蜚声世界艺坛的歌剧大师。然而,在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到获得巨大成功的音乐大师的过程中,数不清的人为他做出了牺牲。在他音乐事业的早期生涯中,为了获得进展,他不惜牺牲妻子,让她屈辱地向其朋友乞求施舍,作为交换条件,她满足这类朋友提出的一切要求,其中包括性的满足。与此同时,他又与其他女人厮混,一起恣情作乐。瓦格纳在生活上非常放纵自我,他几乎一刻也不能缺少女人,不能没有感官上的享乐。他不仅为自己与女人鬼混寻找借口,而且还不知羞耻地在妻子面前炫耀。当妻子向他申述她为他所做的牺牲时,他竟然恬不知耻地说:“你的痛苦将在我所获得的赞誉中得到补偿。”不少女人曾向瓦格纳奉献自己的爱情,敏娜、洁西·劳索、玛蒂黛、高蒂尔、弗丽姬·梅尔……但瓦格纳却并未在真正的意义上爱她们,而是把她们当成他的用具。自然,瓦格纳很会取悦女人,说些女人特别喜欢的话:

由于女人的爱,我的艺术经常能够茁壮成长。

人生即使充满了可憎的事物,我仍然能从女人那里看到希望。女人和男人完全相反,因为她们不能使别人的心肠硬化。女人乃是人生的音乐。她们对任何事物,都能抱以宽大的胸怀,无条件地接受,然后以自己的同情心,使其美化。

对于男人的事,我已经不再写什么了。当我告诉你,我是在自己的四周,散发精美的效果,好像自己浸润在生存的欢乐中,请不要认为这是我在信口开河。经常给我美丽的幻想、人生的喜悦、充满温暖的感动的,乃是“永恒的女性”。即使是女人闪闪发光的泪珠,也时常使我走入新的希望里。

很多女人都被瓦格纳这种诱人的美妙话语所迷惑,为他的魅力而倾倒,不由自主地爱上他。对于这些女人,不能说瓦格纳没有爱意,但从根本上讲都只是他生活和创作的欲望对象,是他肉体上的用具和精神上的用具。

在瓦格纳的生活中,不仅女人的命运如此,男人亦遭此同样的厄运。没有人,没有一个人在他心目中真正占有位置。他的崇拜者科内利乌斯说:“他把我们大家全都当成了精神的用具……瓦格纳一分钟也没有为别人着想过,他想的只有他自己。”此话说得可能过于情绪化了,但却道出了瓦格纳生活格调的本质。

著名作曲家普契尼也是如此。他利用自己天生的魅力和音乐才能去诱惑一个又一个女人,供自己放纵和发泄,然后把她们丢掉,再去物色新的猎物。他的朋友们送给他一个绰号“花蝴蝶”,说他“在每一朵花的花心里吮吸一次,每隔一小时换一朵花”。

巴尔扎克在其艺术作品中曾描绘过无数动人的浪漫爱情,可他的爱情却很实际,而且绝对自我中心。他所寻找的女人必须满足他的两个首要条件:一是要有一个贵族头衔,二是要有一笔财产。贵族头衔可满足他的虚荣心,财产可供他来挥霍。此外,他要求女人的很多,他希望与他生活在一起的女人能担任所能担任的一切角色:她应该是母亲兼姊妹,朋友兼教师,情妇兼伴侣。她要既能给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又能给他良好的建议;既能听他诉说衷情,又是他床笫间的热情伙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并能按照他的要求来满足他的欲望。巴尔扎克对爱情的表述是浪漫的,充满诗意的,但他的行为却极缺乏浪漫意味。由于他要写作,他必须长时期把自己像囚徒一样独自关在屋子里。一旦感到*的冲动,他便会立即找喜欢他的女人,迫不及待地要求给予满足。他的爱总是急躁的,没有诗意的浪漫,他仿佛总在时间的鞭打下急切行事,好像他没有时间在现实生活中追求一点儿浪漫情怀。巴尔扎克喜欢比自己年岁大的女人,因为这些女人愿意为他奉献。与此同时,他加重申述对于少女的深恶痛绝,并不断地公开宣称:“30岁的女人将为你做一切,而20岁的女人则什么都不做。”巴尔扎克之所以痛恨少女是因为她们和他一样自我中心,只向别人索取,而不向别人奉献。



玛丽莲·梦露一生结过三次婚,与结过七次婚的*艳星拉纳·特纳相比,她自叹弗如;但梦露的情人之多又使拉纳·特纳难以媲美,而且梦露的情人多是社会名流。三次结婚又三次离婚,不能说她的丈夫们没有一点儿责任,但说到底主要责任在她。无论男人再宽容大度,也无法容忍她与众多情人的频繁幽会。她的最后一任丈夫、剧作家阿瑟·密勒的脾气和修养好得不能再好了,他几乎容忍梦露的一切:坏脾气、神经质、反复无常、任性……此外,他还得容忍一切与梦露有关的记者的围困采访、对话、调查、刺探、闲话、流言蜚语。他为她念电影剧本,替她选择供报刊发表的照片,为她的前程筹划,为她操心,他几乎成了梦露的代理人,而把自己的写作生涯搁置一边。

即便如此,梦露还是感到不满意,她总要求他与她随身相伴。在拍《让咱们相爱吧》一片时,阿瑟·密勒因事不能陪她,她便与其片中搭档、著名法国演员伊夫·蒙当结为露水夫妻。当时伊夫·蒙当的妻子西蒙娜·希尧蕾因有舞台演出已回巴黎,这就为梦露寻求新的刺激和肉体欢乐提供了时机和条件,伊夫·蒙当也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他们两人在一起自然也就尽享男女欢情。梦露只顾自己寻欢的做法使大名鼎鼎的剧作家实在无法忍受,他只好与梦露分手。

梦露的自我中心颇有点儿孩子气,她总是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希望别人看重她,为她着想,可她却很少为他人着想。只要她有一种愿望,她就会想方设法去满足自己的愿望,不考虑后果。梦露对克拉克·盖博一向敬慕,她热爱他,视他为父,但更愿把他看成是自己的情人。她一直存有一个愿望:希望能有机会与盖博一起合拍一部电影。后来,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她和他一起搭档,拍《不合时宜的人》。她明明知道盖博有严重的心脏病,但她由于太爱盖博,总希望她的爱能引起反应,使他对她的爱有所表示,虽然不一定是肌肤之亲。于是,她甚至当着密勒的面对盖博频送秋波,不断地*盖博。对于年轻美丽*的梦露的爱意,盖博不可能一点儿不动心,而这样一来他的心脏就无法承受。拍完影片后11天,盖博因心力衰竭突然病逝。别人简直把梦露当杀人犯看待。盖博的死的确与梦露的自我中心式的爱有关。

作家、艺术家通常因有才华而变得目空一切,进而变得独断专横。亨德尔是位才华横溢的古典音乐家,但他也是个极端自我中心、自以为是的人。无论什么人都不能违背他的意志,不然,他就会勃然大怒。有一位女歌手曾领教过亨德尔的厉害,这位歌手就是花腔女高音库卓妮。她在演唱时总喜欢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唱,也许这样做有她自己的道理,但亨德尔不允许她这么做,可她还是自行其是。由于她拒绝按照亨德尔的曲调唱,亨德尔非常生气,他在盛怒之下,举起有力的双臂,抱住她,然后把她拖到窗口,扔出窗外,并且高声怒骂道:“从前我就晓得你是一个妖怪,这次正好给你一个教训。我就是毕塞巴布,是魔王!”

与亨德尔相比,贝多芬也差不太多,他极端自我中心,也极端任性,粗暴得令人难以容忍。当他不满意女管家所做的汤时,他不是和颜悦色地告诉她应该怎样去做,他喜欢什么样的口味,而是直接端起汤来,径直走向女管家,把汤泼到她的脸上。生气时,他就摔砸家具,把墨水瓶摔到钢琴的琴弦上,把水倒在床上,他既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也不管他这种任性举动给别人带来的损害,有好几次由于把大量的水倒在床上,水从床上溢下来流到地上,渗过地板,顺势往下流,楼下的人都被水给淋了。他对自己的弟子态度更为冷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弟子没有按他的要求去做,或者没能达到他的要求,他就会感到极为不满,发怒,而且一生气就把乐谱揉成一团,扔到弟子的脸上。贝多芬总希望别人都按他的意思去做事,不然就会大发脾气。他和另一位艺术大师歌德不和的原因,就是因为歌德没有按照他的态度去对待一位皇室成员。



作家、艺术家从来都自视甚高,他们总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当成中心,希望别人围绕中心运行。在这方面,海明威、雨果、伊丽莎白·泰勒、毕加索、陀思妥耶夫斯基、安德烈·纪德都相当典型。

海明威始终把自己当成文化英雄和现实中的英雄来看待。他认为别人都应该把他视为生活中心,他这种自我中心式的狂妄连他的第二任妻子波林·法伊芙都感到无法忍受。有了妻室,他照样在外面乱混,妻子仿佛是他的仆人。他与出没于黑暗角落里的女人一起睡觉,甚至还把皮肤黝黑、乳挺臀丰的肉感女郎领到家中寻欢作乐。他像神一样专横霸道,认为只有他自己的工作重要,自己的寻欢作乐重要。对自己,他一向宽大为怀;可对妻子,他却极为苛刻。他要求妻子当好母亲、厨师、秘书、热心听众、拳击评论家、客人可爱的女主人、客人的好女伴,而他自己却任意放纵。他把自己的写作看得比孩子还重要。波林说,与他的写作相比,她给他新添的儿子只是小事一桩。后来,海明威变得越来越*,波林无法忍受,只好离他而去。

海明威曾说过,名人被毁有三种原因,其中最关键的原因是耐不住寂寞。而他本人就是一个特别耐不住寂寞的人。他总需要大家像众星捧月一样围绕在他身边。他的传记作家说,海明威需要大家就像小鸟需要空气才能飞翔。他们被海明威写进书中,他的写作素材来源于他们的冒险、他们的轶事、他们的思想。他们的个性也是海明威文学创作的营养,他仰仗他们的力量。海明威也像毕加索一样,只喜欢从别人那儿索取,不喜欢付出。

他需要朋友,需要朋友为他服务,为他付出,但却好像总是忘了朋友之间的友情需要有礼尚往来维持,忘了替别人的利益着想。

在海明威成为名家的过程中,曾经有不少他所崇拜、仰慕的文化界名流帮助过他。但当海明威成名以后,他不但不感谢人家,反而把他们作为嘲笑的对象。格特鲁德·斯泰因和舍武德·安德森,就是两个被海明威利用完了之后又被他嘲弄的人。成名之后,海明威把自己视为伟人,别人都被他抛到了一边儿,就连他过去一直视为文学界神明的伊斯拉·庞德也被他冷落和遗忘了。在海明威成功之前,庞德曾经帮助过他,并对他产生过深刻的影响。后来,庞德由于政治上的无知犯禁被捕入狱。他入狱后,海明威从未想过要帮一帮他。当时,美国文艺界甚至欧洲文艺界的许多知名作家和艺术家纷纷联名请愿,为营救庞德出狱四处奔走。海明威却根本不想加入营救者的行列。虽然在记者招待会上,他也曾极力为庞德进行辩护,但他从来就没有采取过任何实际行动,一位专栏作家韦斯特布鲁克·佩格勒曾多次写信给海明威,请求他在营救这位老作家出狱上尽一份力,但海明威自始至终从没有采取过任何直接、实际的行动。

海明威特别需要别人的赞誉来确认自己的价值。在他被公认是当代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作家之一时,他沾沾自喜,忘乎所以,但在那年他过生日时,因为没有一个美国作家记起要给他写封便函或致份贺电,海明威感到异常愤怒,他没想到别人竟敢这样对待他。

海明威能接受别人对他的赞扬,却不能忍受别人对他的批评。海明威的小说《死于午后》出版后,一位名叫伊斯曼的评论家批评道,小说写得很幼稚,是个赝品,是胆小鬼的装腔作势,“恐怖的自白”和“宗教式的迷恋”,并说海明威属于自封为小说家的那一派,其风格是一种“不妨称之为往胸脯上粘假毛的文学风格”。

伊斯曼的批评激怒了海明威。他竟然找到伊斯曼的办公室来寻衅打架。海明威仗着自己身体强壮,练过拳击,便想用武力来征服评论家,哪知对方比他还厉害,抓起他,把他头朝下,一下子扔到办公桌另一边的地板上,伊斯曼随后过去掐着他的喉咙,本想对他下手,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便放了海明威。但海明威后来却编造谎言,告诉记者说,他打了伊斯曼一记耳光,而且一掌就把他打倒在地。结果,第二天清晨《纽约时报》上就根据海明威的编造发表了一篇标题为《海明威打了伊斯曼耳光》的文章。海明威的虚荣心真是让人感到可笑。



人是喜欢膨胀的,一旦在某一领域成为卓越者,他们便认为自己在那一领域应理所当然地居于霸主地位,而且想当然地认定自己在其他领域中也是卓越者。作家、艺术家在这方面表现突出,一旦他们在艺术创造上获得成功,他们便被认为是天才,而这样一来,他们在所有领域中都要享有天才的权利。雨果的这种意识就非常之强。雨果自认为是天才,在他所生活的时代,他是文学界的巨擘,面对当时的文艺评论界,他曾直言不讳地宣称:

在这个世纪,只有一个经典作家,你们听清楚了吗?就是我,我是当代最懂得法语的人。我后面是圣佩韦、梅里美……不过,梅里美是个胸无大志的作家……正如他们说的,“谨小慎微”,这是对这样一个作家的最好赞美。真的!……梯也尔是看门人作家,他的读者也是看门人……库里埃是一个下流的乞丐……夏多布里昂的作品里充满了精彩的东西,但他没有人类的爱情,性情可恶……有人指责我自高自大;是的,我就是我的力量……

雨果认为,天才享有一切权利,天才至高无上,天才可以不接受任何批评。雨果的这种态度激怒了批评家们。《评论》杂志的作者说:“雨果先生不可能有自知之明,他把自己看成一个神父和一座祭坛;他创造了一种宗教,我建议称它为‘自我神化主义’……”评论家们谴责雨果由于野心勃勃而自囚在傲慢的孤立状态之中。面对指责,雨果的反应是,每一本书都是一篇最好的为自己辩护的辩护词,他宣称,天才是永远不应该受到批评的,甚至连他的过错也是功绩,天才是不容被逾越的。他始终带着高傲的心走向未来。雨果仿佛是一个独眼巨人,眼中看到的只有自己。他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天才,而天才不用为清规戒律所束缚。

因此,雨果认为他有权利放纵自己,因为他是天才人物,他可以不顾妻子的痛苦而肆意和情妇朱丽叶恣情作乐,他可以同时周旋在三个女人之间而一点儿不感到羞愧,并为自己有这本领沾沾自喜。他可以诱惑一个又一个女人与他同床共枕。他可以在女人们同时爱他时不动声色地观望她们的疯狂争斗,他可以为了自己的享乐残酷地牺牲为他作出重大贡献的朱丽叶,他可以在做了祖父后丝毫不顾长辈的尊严而与众多女人一起寻欢作乐以满足他不同的胃口的需要,他可以在女儿濒临死亡之际远离家人而和情妇在一起,他可以在自己身边有众多被他征服的佳丽环绕之际毫不犹豫地从儿子手中夺去儿子唯一的情妇,他可以发誓之后不遵守自己许下的诺言。不过,当雨果做这些悖于常理、违反公众道德的事情时内心总还有点顾忌,还有少许歉意,在他与美女勃朗歇的私情被朱丽叶发现,勃朗歇被赶走时,雨果还想到要帮一帮她,前提当然是不能损害他自己的幸福。

与雨果相比,毕加索的人情味儿要少许多。无论是他的母亲,还是他的儿子及曾经与他在一起生活过的女人,对此都深有体会,毕加索曾一点也不掩饰地宣称:“我不施与,我只获取。”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他可以无休止地向别人索要,别人却不可能从他那儿获得任何东西。知子莫如母,当奥莉嘉准备与毕加索结婚,到西班牙巴塞罗那去拜望他母亲时,毕加索的母亲曾劝说过奥莉嘉:

“可怜的姑娘,看来你并不知道你在把自己引导到什么样的道路上去。假如我是你的朋友,我就会劝你无论如何别和他结婚。我不相信有哪个女人能和我儿子一块儿幸福生活。他只顾自己,不顾别人。”

奥莉嘉没有听从毕加索母亲的忠告,毅然和他结了婚,但最终结果还是她忍受不了毕加索的自我中心式的*生活,只好离异。

儿子保罗对毕加索的所作所为一向看不惯。有一次,他实在按捺不住,便责问毕加索说:“只有你才配过快活的日子,你希望别人都遭不幸,是不是这样?”

毕加索坦然称道:“那还用说,画家是不该受苦的。至少不能受那般苦。我受苦是由于人们的存在,而不是他们的隐遁。”



毕加索生活中曾有不少女人为他奉献真情,满足他肉体的欲望,受尽他激情的蹂躏、戏弄和侮辱,但他却从来不把她们放在心上,他觉得这理所当然,不仅如此,他还说自己与卓别林——杰出喜剧表演大师惯于诱骗少女的老手有相同之处:“他像我一样,是个在女人手里吃尽苦头的人。”他从来没去想女人在他们手中又吃了多少苦头。

毕加索只喜欢自己,不喜欢别人,老朋友也不例外。他曾告诉吉洛说:“凡是老朋友我都不喜欢,他们老是因一些他们不赞成的东西对你横加指责,根本不宽容人。”不仅如此,他还特别喜欢捉弄人,并从中获取无限乐趣。

吉洛爱上毕加索后曾与他一起度过一段短暂的美好时光,但毕加索很快就把这种感觉破坏了。他要求吉洛和他一起去南方度假,但却要吉洛住在他以前的情人多拉·玛尔的家里,他的理由是:屋子是他送给多拉·玛尔的,她没有理由说他不能住在那里。吉洛不想住在那儿,但拗不过毕加索,只好听他的,但吉洛住在多拉·玛尔家里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正是他要达到的效果之一,毕加索觉得有滋有味,不仅如此,毕加索还在多拉·玛尔的家里给吉洛念他的另一位情人玛丽·泰雷丝写的情书。吉洛觉得浑身不舒服,强压怒火,不让心中的愤怒发泄出来,毕加索却高兴极了,他喜欢从对别人的折磨中找乐儿。

对吉洛这样,对多拉·玛尔也是这样。多拉·玛尔是个很有头脑的人,曾与不少文化名流有过接触,毕加索爱过她。后来,当她发现毕加索的新欢是吉洛时,她曾当着毕加索的面对吉洛说:“你只是他床上的伴儿,却不可能是他餐桌上的伴儿。”为了打击多拉·玛尔,毕加索第二天就正式邀请吉洛赴宴,同时邀请一帮文艺界的名人作陪,以证明吉洛也是他餐桌上的伴儿。

吉洛对毕加索的深刻理解来源于她与他的共同生活,毕加索常喜欢对她说这样的话,“一只长毛狗和另一只长毛狗之间,决不会非常相似的,女人也是如此”;“对我来说,只有两种女人——天上的女神和门前的蹭脚垫”。吉洛告诉朋友说,每逢毕加索觉得她可能感到自己太像个女神时,他就千方百计地要把她变成蹭脚垫。毕加索反复无常,善于变化,而又满怀恶意。吉洛说:“每逢我们同床*,他要是这一次感情异常奔放,而且显得特别温柔,跟孩子差不多时,下次我们在一起,他就会变得很生硬,并且粗野。”

如果吉洛心情特别好,他就会去想方设法破坏,说些让她伤心的话。一天下午,毕加索对她说:“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上这儿来。去妓院,也许会更有趣些。”吉洛也会治他,她不动声色地说:“真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不去呢?”“问题就在这里,”毕加索大声喊道,“因为有了你,我甚至没有一点想去那儿的念头,你毁了我的生活。”

当然,毕加索对于自己的行为自有一套理论,他曾对吉洛说:

从理论上说,一个人不应该追求那种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幸福,不管这种幸福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可是这个问题不是靠理论就能解决的。我们的生活充满着善良与罪恶、正确与错误,任何情况下各种因素都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起。一个人的利益与另一个人的利益常会发生冲突。选中某个人,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即害了另一个人。所以要这样做就得有外科医生或杀人犯的勇气,就得接受这种做法造成的内疚,并且过后,尽可能努力使自己在这方面不失体面。有时候,人实在是没法像天使那样的……一个伟大的事物同时在另外某一方面又是十分可憎的。爱因斯坦的天赋导致了广岛的灾难。

听了这番话,吉洛觉得毕加索的理论实在可怕,她对毕加索说:“我觉得你是个魔鬼,现在我算是看清你了。”

他却眯起眼睛,嘲讽她道:“你是天使,一个来自狂热天国的天使。既然我是魔鬼,那你已落入我的手里了,我就要给你打上我的印记。”



毕加索把正抽着的烟卷逼近她的右脸颊,放在那里不动。他以为她一定会躲开的,可她决定不让他得到满足,仿佛时间过了很久,他才把逼近脸颊的烟拿开,说道:“不,我不烧,这样做不好,你的脸蛋儿我毕竟还是要看的。”说到底,不烧吉洛的脸蛋儿仍然是为了他自己要看。

毕加索既残酷又特别爱争强好胜。虽然吉洛比他小几十岁,但他仍然不希望吉洛能活过他。曾经是他生活一部分的人竟然要活过他,这种想法令毕加索无法接受。当他看到吉洛身体状况不良时,他对她说:“哦,我看你身体并不很好,你不会像我一样活得那么久的。”在毕加索眼中,只有他才配永生不朽,别人都应在他眼前死去。虽然说在意志上不接受他人的影响,他还是担心别人会对他产生影响,他尤其害怕与他一起生活过的女人会对他产生影响,为此,他想出了解决的办法:“我每次换女人都要把前一个烧死,这样就能摆脱她们了,她们现在就不会在身边再来干扰我了,也许这么做还能使我返老还童。除掉了那个女人,那她所代表的过去也就真的不复存在了。”当然他并不敢真的把旧情人烧死,而是在内心中想象性地把她们烧死。

毕加索认为,在生活中他自己永远是第一位的,他忠实于艺术,却不忠实于友情。一旦个人利益与友情冲突,他舍弃的不是个人利益而是友情。毕加索曾经从作家阿波利奈尔的秘书皮埃尔特手中买过两件从卢浮宫中偷来的伊比利亚雕塑,藏在一个旧橱柜底部。后来,偷窃一事败露。为了帮助毕加索摆脱牵连,阿波利奈尔为他出谋划策,不过,他们没有成功,后来,两人都被带进了警察局。为了洗刷自己,他把责任一股脑全推到阿波利奈尔和他的秘书身上,在阿波利奈尔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毕加索没有为他说一句公道话,事实上偷窃只是他的秘书皮埃尔特干的,与阿波利奈尔根本无关。他拒绝帮助阿波利奈尔,而且他竟然说,他和阿波利奈尔几乎没有什么交往,仅有数面之交。事实上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毕加索虽然在女人面前很霸道,但在那种场合却被吓坏了。他颤抖着向警察述说前后经历,并且哭了起来。在那会儿,什么友谊、忠诚、真理,全都被他抛在脑后,当时毕加索所有的只是动物渴求生存的本能。后来,毕加索被释放了,阿波利奈尔却被关进桑泰监狱。

很多作家、艺术家虽然在作品中极力歌颂友谊、忠诚、真理,但在现实生活中,他们真正关心的并不是这些做人的优秀品质,而是他们自己。陀思妥耶夫斯基曾与玛丽娅相爱,并结为夫妇,后来,玛丽娅逐渐不合他的口味,而且身体日渐衰弱。这时,他又爱上了年轻漂亮的阿波利纳里娅。他一面欺瞒玛丽娅,对她尽丈夫的义务,说他不能与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妻子离婚,不然他的良心会感到不安;另一方面,在与他的漂亮情妇一起幽会时,他又向她口口声声说他再也不能同妻子一起居住了,以博得她的同情和好感。陀思妥耶夫斯基凭借他的魅力和经验使他的新情妇完完全全隶属于他,让她在肉体上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同时,作为一个作家、长者和智者,又要她在精神上依附于他。他完全根据自己的需要安排幽会、写作、家庭事务和对妻子的料理工作。妻子有病,丈夫照顾妻子义不容辞。但他却不能为此而把自己牺牲掉,不能为了妻子而放弃人生的乐趣,一旦有机会,他就与阿波利纳里娅频频幽会,共享肉体的欢乐。不过,他也不能为了他的美丽漂亮的新情妇而完全抛开妻子,如此他的良心才不会受到谴责。这样一来,他让一切都按自己的安排进行。看起来,他做得很人道,既没亏待妻子,也没有怠慢情人,又没有委屈自己。实际上,他很残酷,他既欺骗了妻子,又使他的情人处于屈辱的地位,从中受益的只有他自己。

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上看,他是一个很有良知的人,但他做事总是始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他有很多种不良嗜好,其中最为致命的就是赌博。他简直是个不可救药的赌徒,嗜赌成瘾,一有钱就控制不住自己往赌场里钻。在冈堡他大赌特赌,终于输掉最后一枚银币。于是他写信给他的第二任妻子说,他要回德累斯顿,可没钱支付旅馆费,没钱买回车票。安娜接到信后,立即把家中所有的钱都筹集到一起,寄到冈堡,盼望陀思妥耶夫斯基平安归来。谁知他接到汇款之后,马上又进了赌场,并把钱输得一干二净。第二天,安娜自然没能接到丈夫,却收到了丈夫的一封泪迹斑斑的信:



阿妮娅,我的天使,我唯一的幸福和欢乐,对于这一切,对于我使你遭受的一切痛苦和不安,你能饶恕我吗?啊,我多么需要你哟!今后你还尊重我吗?要知道这件事动摇了我们的整个婚姻……我掐着手指计算着钟点,饶恕我,我的天使,饶恕我,我的心肝儿。

不久,陀思妥耶夫斯基又寄来了第二封信:

拥抱你,宝贝,紧紧地无数次拥抱你的全身,爱我吧,做我的妻子,饶恕我,不要记恨,须知我们终将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安娜没有办法,只好典当了家里值钱的东西,又给他寄去了一笔钱,并央求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赌了,立即回来就行。可他没有立即回来,只寄来一封发狂的信:

我偷用了你的钱,我不配做人,我不敢写信告诉你。

过了很久,他终于回到了家,安娜还是原谅了他。

为了赌,安娜不知为他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不知哭了多少次。可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好像总也离不开赌,没钱时他还本分一些,一旦有钱,他就不由自主地钻进赌场。他也发过誓,但赌徒的誓言根本靠不住。而他进赌场结果总离不开老模式:赢钱、输钱、输光老本、当掉戒指和过冬大衣,然后绝望、饥寒交迫、给无比宽厚的妻子写一封又一封泪迹斑斑的信。

虽然陀思妥耶夫斯基并不是一个运气很坏的赌徒,但他缺乏明见。他也经常赢钱,但往往不能在把赢来的钱输光以前离开赌场。有一次他在巴登的赌场赌钱,赌本一共是60枚金币,这是他们夫妇俩的整个家当。第一天早晨,他拿了10枚金币去赌场,不久就神情沮丧地回来了,10枚金币输光了。吃完午饭后他又拿10枚金币去赌,这次直到黄昏时分他才回来。他又输了,他请求安娜原谅他。可与此同时,他又说这是他时来运转的时候,他必须拿20枚金币再去赌,以赢回输掉的钱。过了十分钟他就又回来了,他把钱一次押上,结果一下就输掉了。他跪在地上,吻安娜的鞋子,请求她原谅他,说他夺去了她的钱,他如何对不起她,并发誓从那天夜里开始他再也不赌钱了。然后,他拿了5枚金币,又上了赌场。

第二天,他把60枚金币输得只剩下5枚银币,他们什么吃的都没有,还要付房租。可他还是要赌,他把自己的结婚戒指当掉,又把妻子的也当掉,然后去了赌场。他在赌场赌了一天,晚上很晚才回来,他赢了。他买了鲜花、李子、桃子、葡萄、干酪、俄国的茶叶,口袋里还剩40枚金币。可他总是不见好就收,总希望多赢一点,结果最后还是把钱交给了赌场。两天后,他们又一次穷得只剩下5枚银币,安娜当掉了耳环和大衣……

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是这样嗜赌成性,他经常输光了钱就回家,跪在安娜面前,泪流满面一面骂自己,一面请求安娜原谅。而每当安娜原谅他时,他就会马上要求安娜给他钱,让他再赌最后一次,而最后一次总也不是最后一次。

安德烈·纪德这位法国著名作家早熟,14岁时爱上了表姐玛德莱娜,虽然母亲坚决反对,但他却私下与玛德莱娜订了终身。母亲死后,他与玛德莱娜成婚,不过,纪德此时更耽迷于同性恋,几乎无以自拔。纪德喜欢旅游观光,旅游的隐在意图就是找寻同性恋伴侣。妻子发现了他的这一隐秘后,他们之间遂产生无可弥合的裂痕。纪德不是努力取得妻子的谅解,与他的同性恋伴侣断绝关系,而是一意孤行,我行我素。他曾数次远游北非,为的就是寻找美貌的*少男,过*的同性恋生活。后来,他又收留了一个16岁的男孩马克。他迷恋于马克,与他形影不离。纪德的行径使玛德莱娜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但纪德并不因此放弃他的嗜好,去与玛德莱娜和好。直到他终临之前,他也没有认为同性恋有什么该值得责备的地方,但他为自己的同性恋生活伤害到妻子而感到了某种愧意。在逝世当年发表的《日记》中,他坦率地承认自己在私生活上的“自由”完全是以妻子的牺牲为代价的,并为他自己曾经“脱离常轨生活”而感到惊讶。纪德倒是既真诚坦白,又极为实际,一方面他完全按自己的意志和愿望走完了人生历程,在临行之前又为自己的良心找了个好去处。



作家、艺术家的自我中心是不可克服的,想要他们放弃自我,为他人利益做出牺牲几乎是不可能的。在他们看来,他们永远应该处于中心地位。

伊丽莎白·泰勒因演《*神驹》光彩照人,年仅19岁就成为令人瞩目的明星,可这时她也因第一次婚姻失败而感到痛心,情绪低落。当时导演斯坦利·唐南曾给了她不少安慰。唐南变着法子让她高兴。一个星期日,伊丽莎白·泰勒和斯坦利·唐南在她的公寓请大家吃饭,大家都来了,只等一个叫斯坦利·罗伯茨的编剧一到,就开始发餐具和盆子了。一个小时后,唐南因事还没有到,伊丽莎白愤怒了。她向大家说:“斯坦利让我们大家就这么等着他,真叫我生气,我要把那个玩意儿扣在他脸上。”她一面说一面指了指那块上面有一层浅蓝色糖霜花饰的大巧克力蛋糕。几分钟后斯坦利·唐南走了进来,伊丽莎白·泰勒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去,抓起蛋糕,结结实实地将整个蛋糕猛扣在他脸上。

伊丽莎白·泰勒非常情绪化,总凭感觉行事。她非常爱理查德·伯顿,他也很爱她。但他由于很有男性诱惑的魅力,又喜欢拈花惹草,常会招致她的愤怒。虽然在体力上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但她觉得自己受了伤害,并且自己有理由,便常常对伯顿大打出手。她有时甚至*衣服,赤身*与伯顿对打,不仅如此,她还经常拿东西打他,据她自己讲:“我也记不清在理查德·伯顿头上打碎了多少碟子……”她打他耳光,甚至还用皮带抽他。他对此感到非常愤怒。伯顿也是艺术家,平时他只是让着她,后来她又拿皮带抽他,他便回敬了她,一掌打在她耳朵上,结果她的耳朵好长时间都听不清楚。

社会名流在社交场合都是颇要面子的,伊丽莎白·泰勒更是如此。当她与埃迪相爱时,她经常出席他的演出。她在拉斯维加斯和纽约各夜总会的出现使埃迪的演出场场爆满。为了表示她对他的爱,她在纽约的帝国大厦为他的首演之夜举行了一次庆祝晚宴,她邀请了七十多位社会名流,并事先为晚场演出预订了六张桌子,每张上面放着各种美酒、鱼子酱,价值近两千美元。就在埃迪上场的前几分钟,她走进帝国大厅,发现有一对她称之为来自布鲁克林贫民区的无名鼠辈正坐在她预订的桌子上,她走上前去,告诉他们这张桌子已经预订了,但这两个人却不以为然,冲着她大笑。她命令他们走开,他们拒不同意。

这激怒了伊丽莎白·泰勒,于是她大声骂道:“快滚起来!”

那两人一脸赖皮相:“嗨,太太,自从埃迪在格格辛格当侍者时,我们就认识他了。何况我们的钱还不是和你的钱一样值钱?”

伊丽莎白·泰勒忍无可忍,对他们破口大骂,然后把侍者叫来,为这对男女付了500美元的账,打发他们滚蛋。接着她把那些客人安排好坐下来,一位客人事后回忆说:“她好起来好得不得了,而坏起来可真怕人。”

伊丽莎白的自我中心有时合乎情理,有时则毫无道理,并表现出强烈的*倾向。在她第二次与伯顿离婚后,达梅宁成了她的情人,他们的爱情真挚而炽烈,但有时不免伴有暴力的场面。她特别喜欢打人,甚至还伤害她的情人,让我们来看一下达梅宁是怎么说的:

她总是对我又喊又闹,又撞又打。比如有一次在床上我发现她臀部上方有一块伤痕就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她撞在了门上,这我相信,因为她常爱出这样的事故。后来有一次我们又打了起来,她朝我撞过来,不巧撞在了门上,我用讽刺的口气说:“哦,你是想证实那块伤疤是在门上撞的,是吗?”她一下火了,举起手就朝我脸上打来。结果她的戒指把我的眼睛打伤了。她喜欢打架,我们曾经大打了好几次。另一次,她把一个燃烧着的烟蒂塞在我的手里,结果烧出一块伤疤。

作家、艺术家在情感上、精神上和艺术活动中往往是很浪漫的,不过,在现实生活中却又是特别实际的,他们决不亏待自己,对于他人的态度也常常是此一时彼一时。迈克·托德是伊丽莎白·泰勒七位丈夫中她最爱的一位。他活着的时候,他们几乎分秒不离,她也曾说他是她生命中的一切,没有他她就失去了生命的欢乐。迈克·托德曾送给她一枚重29.7克拉的钻石戒指,这枚戒指曾被她视为永恒之爱的见证,因而她非常珍惜它。不过,时过境迁,没过多久,她又与伯顿结为伉俪。托德送给她的那枚体现永恒之爱、价格昂贵的订婚戒指被她随便丢在一边。据玛丽·简·米利回忆,她看到那枚重克拉的大钻戒在马桶水箱上闪闪发光,“我记得那枚大得像车灯一样的稀世之宝就那么扔在马桶上,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冲掉。她这样对待已故丈夫的信物让人很难过,即使是作为纪念,也应该放在一个更好的地方。”


  作家、艺术家在创作中,在艺术表演中,可以创造任何角色,表演任何角色,他们可以尽情地表现崇高、无私、无畏、为他人的利益着想、为他人的利益献身的英雄,但在现实生活中,他们最先考虑的和最后考虑的都是他们自己。“我”这个字对他们来说永远是最重要的。作家、艺术家总是要求享有比别人更多的权利、更多的自由和更广阔的生存空间。他们自命为天才人物,他们认为,天才理所当然应该享受比大众更多的权利、自由及生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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