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悲壮的虔诚——藏北岩画 当你踏上这片神秘的处女地,你会发觉这里并不是人们心中想像的那么寂寞。这里有巍峨的雪山冰川,有星罗棋布的湖泊,有连绵成片的湿地,有珍稀的野生动物,有种类繁多的高原植被。也有历史,有文化,有故事,就在这如月球表面一般神秘莫测的高原上,远古的人类留下了绚丽的岩画艺术,向人们召示着这里曾有过的辉煌。 藏北的岩画主要分布在西藏北部的加林山、纳木错湖一带和西部日土县境内。 藏北无人区腹地尼玛县绒玛乡的加林山是一片低矮的丘陵,隔着圆圆的山包,就能望见远处巍峨的雪山。山沟里数百块油光发亮的青褐色大麻石从脚下延展开去。在这大大小小的麻石之上,布满了褐红和赭红色的图案。据考证,这里的岩画是距今4000到1万年前的史前人类所创造的,是青藏高原上最早的岩画。 仔细端详发着刺眼青光的石块上的图画,出现最频繁的画面是放牧、迁徙、狩猎、耕耘、原始宗教,以及伴随其中的牦牛、羚羊、野马、牛羊等动物图案。 藏北岩画中最有特色的要数牦牛图案。牦牛是青藏高原特有的物种,能抵抗高寒缺氧的气候,又吃苦耐劳,被人们称作“高原之舟”。加林山岩画中的牦牛,形体被凿刻得浑圆饱满,气势超凡,它们弓着健壮的脊背,牛角弯成半圆形甚至圆形,倔强地面对着猎人和驯牛者。 耕耘题材的岩画可谓珍贵。由于成年霜冻使藏北无人区几乎没有能够开展农业生产的地方,这些岩画无疑对研究藏民族的起源、文化的发祥、藏北高原的气候变化等具有重要意义。 宗教图案中描绘最多的是太阳、月亮的符号。画面上,沉甸甸的果实在日月交叠中挂满了植物的枝头。有的一幅画面上动物、植物、太阳同时出现,如果用连线将三者串起来,便像是现代生物学里生物圈的示意图。有的岩画,在植物两侧有两个“雍仲”符号。雍仲画最初表示的是太阳及其光芒,后来演变成永恒不变、吉祥如意的象征了。这些符号让画面带上了原始宗教的意味。 高原恶劣的地理环境、变幻无常的气候是生活在这里的牧民畏惧却又不得不依赖的东西,这种矛盾使崇拜自然力量的原始宗教在藏北生根、发芽,其香火奇迹般的延续到今天。岩石上的图画已不再是单纯的远古人类自然崇拜的印记,更带有一种不屈不挠的、近乎悲壮的虔诚。 藏北岩画的又一集中地位于纳木错湖西岸的其多山与东岸的扎西岛上。纳木错湖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湖,也是我国第二大咸水湖。碧蓝清澈的湖水,仿佛要将天空也溶在里面;远处的雪山如诗如幻;洁白的羊群、黑色的牦牛,仿佛围棋子一般鲜明地散布在广阔的绿草上。纳木错就如同一个梦的天堂,牵动着远行游人的情思。 扎西岛是纳木错湖中最大的岛屿,属于熔岩地貌,在那里可以看到神奇美丽的溶洞、石林等景观。岩画涂绘在岛上的8个天然洞穴和4座岩厦之中。在赭红色的颜料下,一幅幅描绘远古人类狩猎畜牧、争战演练、人畜搏斗、踏歌起舞、杀牲祭祀的场景映入眼帘。画面生动有趣,让人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生活气息在石洞里荡漾。在晚期的岩画中,还出现了一些佛教文化的画面,如祥云、佛像等,叫人不禁联想起今天佛教徒们在纳木错湖畔的朝圣活动。 其多山的岩画更多地为我们展现了狩猎场面。这些画面中,不论牦牛、鹿还是羚羊,大都身上中箭,从中我们似乎能够体会到作者猎获到野物的巨大喜悦。 西部日土县内的岩画分布比较密集,很多都在西藏——新疆的公路附近。那里自古就是西藏高原连接克什米尔、中亚和我国西域地区的重要通道。从这里的岩画中,你可以看到原始苯教的“血祭”仪式、商贸运输浩浩荡荡的人马、有组织的狩猎或放牧生活、头插羽毛的巫师活动等等。所有这些,都向人们展示着很久以前这里曾经有过的繁荣历史。 这些散落在藏北高原的生动画面,向我们诉说着一个个遥远年代里的故事。斗转星移间,人类的文明已经走过了一段漫长的道路。然而,藏北却像一个永远不会老去的女妖,她的单纯无瑕、她的圣洁美丽,连同她的冷酷,她的喜怒无常,像谜一样敲击着人们的心灵,让人油然而生的是无穷无尽的幻想和投入其中的欲望。 ● 沧源崖的舞者——云南沧源岩画 沧源是一个多山的地方,这里森林茂密,珍禽异兽活跃其中,每年5~9月,充沛的雨水滋养万物生长。优越的自然条件使这里成为自古以来各民族繁衍生息的家园。沧源崖画至今共发现15个点,全都分布在海拔1200~2000米之间的山上。其中,第一、第二、第六、第七等岩画点,画面内容较为丰富,也更具代表性。 勐乃乡东北郁郁葱葱的山上,一块灰黄色的崖壁醒目地突起,就是第一岩画点。在这儿附近居住的傣族和佤族都认为,崖壁上住着可以赐福给人的仙人,因此每逢过年他们都会从村寨赶来祭祀,遇到生病或者什么困难,也会到这里来拜求仙人寻找解救之法。 30米长的崖壁上,岩画在眼前蔓延开去。崖画的绘画手法像是一种剪影,简单却特点鲜明。有一处画面上数十只猴子排成一列,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进,上爬的猴子尾巴下垂,下坡的猴子则长尾上翘,当地人说猴群爬山的情形也的确如此。猴群之下,是众多的牛的图案,扁长的牛角一看便知是水牛。它们有的被人骑在背上,有的被人牵着,有的被张满弩的人瞄准,有的两两相对,作出格斗的架势。牛是云南古代民族尤其崇拜的动物,牛头是力量和财富的象征。古代祭祀仪式的主持者都是手持牛头的。在牛图像的右边,呈现出一系列丰富的杂技表演:顶杆、弄丸、双人叠立……热闹非凡。画幅的最下面是人们持弩猎象、猎豹的场景。至今,野象还在沧源的班洪、班老两地出没。 第二地点位于丁来大寨通往曼坎的路旁,这里最著名的是一幅规模宏大的“村落图”。干栏式房屋围绕而成的村落井然有序,村子中间的空地上,矗立着两座大型房屋,像是公共集会地或是部落首领的居所。村子外边,肩扛长兵器的战士排着队伍凯旋而归。旁边的小路上,人们带着各种牲畜赶往村子,那是这次战争的战利品。 从曼坎前往勐省,一路上看着苍翠的阿佤山,甘蔗巍然成林,茂密的云南松像一顶顶绿色的草帽扣在一个个山头上;佤族的村寨包围在大青树和巨龙竹之中。不远处的绿荫之中,又是一处灰黄的峭壁,那就是第六岩画点了。 第六地点最多的是各种人物图像,这里的人也格外爱美。他们的肘部、膝部、头上都装饰上羽毛,有的还身披羽衣,张开双臂就如同飞鸟展翅,人称“鸟形人”,华丽异常。这些人大都是舞者和巫师的装扮。更多的人物则头戴兽角、兽牙,耳朵上挂着如今天佤族妇女佩戴的大大的银制圆饼耳环。人物四肢的描画也不再简单地用直线表示,而是绘出了人的自然曲线,从而显得肌肉发达,强壮健美。 六号点有一幅描写战争的“庆功舞蹈图”,格外引人注目。画面上7个战士,全都一手持盾,一手持棍,两臂张开,双腿下蹲,正随着前面一个高大的领舞者跳舞。7个战士后面还有5人叉着双手并排舞蹈。一些伴舞者在其周围高举起手臂,其中两个露出女性丰满的乳房和生殖器官。整个舞蹈场面气势恢宏,我们仿佛听到那神圣的木鼓雄浑激昂的咚咚声,7个战士正伴随着鼓点有节奏地摆动着。 描写放牧生活的“牧牛图”中,一个人费力地拉着一头牛爬坡,后面跟着牛群。这种放牧法颇像云南少数民族的“野放法”:即将牛羊牲畜放于山上,任其在野外生长、繁殖。因为放得太久,牧人们想要拉回祭祀或屠宰时,往往很费劲。惟有看准头羊或头牛,套其头强拉回来,其余的牛羊才随其返回。 佤族民间流传着一个“司岗里”的创世史诗,说人类的祖先是从山洞里走出来的。“司岗”就是“洞”的意思。在第六号岩画点,我们发现了一幅“穴居图”。画面上,圆形的洞口旁岩石层层叠叠,山洞四周站满了人,另有一人正张着手臂从洞口钻出来。 第七地点在永德海村东北。著名的“圆圈舞”岩画就是在这里发现的。画面上,5个人围成一圈,高举起一只手臂。垂直投影的画法使他们看上去像5片盛开的花瓣。这种抒发人们愉悦心情的舞蹈至今还流传在云南少数民族之中,是一种群众性娱乐节目。佤族人每逢过年,村子的男女老少都要围着篝火,跳上一曲“圆圈舞”。 有人说,沧源崖画是一支在迁移途中的佤族人所绘。他们沿勐董河逆流而上,到达勐省坝,在石佛洞中安顿下来。为了给后来者留下路标,他们在沿途的石崖上画上岩画,告诉人们他们在勐省坝的生活,希望后来者能循此找到他们。他们用手指蘸着红色的颜料,在一块块光滑的峭壁上描绘下美好欢乐的生活,用血液的颜色书写生命的热情…… 夕阳的余晖为阿佤山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霞衣,山路上牛铃叮咚,蹄声杂沓,牛群掀起阵阵灰尘奔向畜圈,剽悍的佤族汉子背枪、挎弩、肩扛着犁,带着一天的辛劳在落日的余晖中返回山寨。寨内炊烟袅袅,臼声阵阵。月亮升起的时候,寨子里响起纯净旷远的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