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苍润高逸,秀出东南——庐山 庐山奇秀苍润的山体,飞流湍泻的瀑布,扑朔迷离的云雾,又激扬起古今无数画家的审美愉悦。许多青史留名的大画家,纷纷为庐山作画题诗。东晋大画家顾恺之,晚唐五代画家荆浩,“明四家”之一的沈周、唐寅等,都为后人留下了有关庐山的传世名作。 顾恺之是魏晋南北朝唯一有画迹传世的画家,又是中国绘画史上第一个著有画论的理论家,因而被推至“苍生以来,未之有也”的极高地位。夹江湖而飞峙,蕴灵性而奇崛的庐山,吸引着酷爱出游的顾恺之,庐山的奇峰秀水酝酿出画家的一幅《庐山图》,使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中国第一幅山水画。 荆浩以一幅《匡庐图》,代表了五代山水画的创作成就。其笔下的庐山山峰,既挺耸又深远,既飘逸又俊秀,气势浩然,“大山堂堂”的伟岸气概,撼人心魄。在《匡庐图》高度空间感的画面中,峰峦叠嶂,悬瀑萦纡,烟岚缥缈;山腰密林深处,隐士幽居依稀可见;山路旁,迭瀑溪流婉转而下,注入清潭;山脚水畔,劲松参差,山居溢静……。整幅图布景丰富,引人入胜。《匡庐图》中上款题诗, 亦是丹青大师的心迹。 翠微深处墨轩楹,绝磴悬崖瀑分明, 借我扁舟荡空碧,一壶春酒看云生。 “绘事为当代第一”的沈周与“风流才子”唐寅,同为吴门画派四家之一。沈周是一位优裕的文人画家,而唐寅却是一位落魄的士人画家,二人同以庐山作题,却意味迥然。看沈周笔下的《庐山高图》,层峦叠嶂,气势奇伟,飞瀑之下一位老叟伫立静观,寄托了画家高雅闲适的生活理想。画中题诗气势恢宏,豪迈雄健:“庐山高,高乎哉!郁然二百五十里之盘踞,岌科二千三百丈之,谓即敷浅原。培何敢争其雄?西来天暂濯其足,云霞旦夕吞吐乎春胸。回崖沓嶂鬼手擘,涧道千丈开鸿,瀑流淙淙泻不极,雷埏殷地闻者耳欲聋。” 在沈周的心目中,庐山就是这样的奇崛、巍峨、高洁!再看唐寅的《庐山图》,三峡桥(又称观音桥)一带峰岩嵯峨,古木惨淡,瀑泉湍泻,画风清刚俊逸,而意境却苍冷萧索。诗言志,画寓怀,画中的题诗令人品味: 匡庐山前三峡桥,悬流溅扑鱼龙跳。 羸骖强策不肯度,古木惨淡风萧萧。 庐山的奇景召唤着千百年来的大画家、大文豪,他们用饱含灵性的水墨,用脍炙人口的文章、诗句为我们呈现了一座令人梦牵魂绕的庐山。 如琴湖畔的花径公园,繁花似锦,亭台碑碣,曲径通幽,这里是唐代诗人白居易咏《大林寺桃花》的地方。沿路来到晋代名僧慧远采撷花卉、草药的锦绣谷,看谷中千岩竞秀,万壑回萦;断崖天成,石林挺秀。再往前行,“龙首崖”拔地千尺,下临绝壑,孤悬空中宛如苍龙昂首,飞舞天外。每当大雾袭来,深涧峡谷中,云雾升腾,龙首崖如遨游在茫茫云海之中;人站在岩上,有如腾云驾雾,云游太空。荆浩《匡庐图》中“一壶春酒看云生”的悠哉妙哉,却只有亲临庐山的游人,才能体味到其中的雄奇美妙和舒畅忘怀的心境!锦绣如画的山谷南端,是传说中洞宾仙人修道成仙的仙人洞。云雾缭绕之时,洞内洞外便骤添几分仙气。毛泽东的那句“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说的就是庐山此地。 在观妙亭中稍做歇息,来到黄龙、乌龙两潭。黄龙潭所在的峡谷间古木成荫,一道溪涧穿绕石垒缝隙奔涌而下,化作一层轻柔的银纱,却咆哮地坠入深潭。碧绿的潭水深不可测,恍惚真藏巨龙。龙潭之上绿荫如盖,清凉宜人。坐在静谧幽深的潭边,听古道落叶、宿鸟鸣涧,自然升起远离尘世、超凡脱俗之感。乌龙潭水则清澈见底,潭水分五股从巨石隙缝中飞扬而下,短而有力,像是一把银锻的竖琴,日夜拨动着琴弦。 从黄龙寺拾级而上,经过绿浪连天的三宝树,不觉已进入芦林大桥的佳境中。站在30米高的桥上,看桥坝之下湖水如镜,似发光的碧玉镶嵌在林荫秀谷之中。团团白雾簇簇涌涌地飘将过来,满山的松树吐着云雾,芦林湖宛若天上的神湖。此情此景让人顿觉豁然开朗!不晓得这翻滚的云雾,曾牵动了多少世人的胸怀,让他们忘却尘世的喧嚣和苦恼。古代大师的画中也总少不了这庐山云雾,其中体味,大概与驻足于此的游人无有不同吧! “不到三叠泉,不算庐山客”。被誉为“庐山第一景观”的三叠泉隐藏在深峡险壑之中,隐居在这里的李白,讲学在它下游白鹿洞的朱熹都没能找到它,直到南宋时期才被人发现。高耸的峭壁之上,三叠泉分三叠飞泻而下,“一叠如飘雪拖练,二叠如碎玉摧冰,三叠如玉龙走潭”。站在第三叠抬头仰望,飞瀑如一条急速飞游的银龙,冲破青天,凌空而下,响雷般的轰鸣声,令五老峰也退避三舍!至此,人方才体会到沈周《庐山高图》中“涧道千丈开鸿,瀑流淙淙泻不极,雷埏殷地闻者耳欲聋”的雄壮了。 庐山的美是一种独特、叫人品味不尽的美。它融入在这些传世名画中,融入在1500余位文坛巨匠的诗词歌赋中,融入在白鹿洞书院中,融入在中国第一个亚热带山地植物园中,融入在国民政府的“夏都”中,融入在政治风云人物的故居中……庐山的每一滴水、每一棵树、每一幢房,都如一首诗、一幅画、一本书。 ● 丹崖夹石柱,菡萏金芙蓉——黄山 黄山,古称黟山。唐天宝六年(747年)六月十七日,唐明皇敕改为黄山。黄山景色,集泰山之雄伟,华山之峻峭,衡岳之烟云,匡庐之飞瀑,峨嵋之清凉,雁荡之巧石于一身。更以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四绝”令海内外游人叹为观止。地处亚热带北缘的黄山,四季分明,“四绝”与四季物候的交融,组合成了数不尽的天然画卷。春,风和日丽,山花烂漫,争奇斗艳;夏,流泉飞瀑,山峦葱郁,暑消凉润;秋,凝紫飞红,层林尽染,遍地铺金;冬,玉树银花,晶莹剔透,一片冰清。有人将黄山比喻为一部周易,用来形容它的千变万化。自古至今,黄山倾倒了不知多少文人墨客,以致后人总结了“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这流传甚广的佳语。 黄山也吸引了明末清初一大批追求个性创造的山野画家。奇绝变幻,灵秀多姿的黄山景观,正好可以表达他们不愿受世俗羁绊、孤傲但又丰富多彩的性格和心灵追求。因此,中国万千名山大川,只有黄山形成了一个专题画派。明代遗臣渐江、石涛、梅清是“黄山画派”的三位巨子。 披云峰下的渐江和尚,结庵黄山莲花峰,朝夕观察松、云、泉、石的变化景象,“万壁千岩独杖藜”,“坐破云台第几层”,创作出了一部60幅的《黄山真景册》,由此其绘画成就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成为“新安画派”一代宗师。 明清画坛巨子石涛14岁登临黄山时,便感慨万千道:“黄山是我师,我是黄山友。”自此,石涛便与黄山结下了一世情缘。至今珍藏的《搜尽奇峰打草稿图》,便是他走过黄山的杰作。 生于安徽宣城的梅清,因画黄山而闻名于世,“得黄山之真情”。他“居近天都,游览诸峰”,黄山的神奇美景激发了画家的想像力,他的《天都峰图轴》、《黄山十九景图册》用奇诡、空灵、充满动势之笔,表现出黄山山光云气的飘动,他心中的丘壑迥异常态,不拘于真境实景,具有幻化、夸张、虚空、松散奇秀的诗情画意。 黄山以峰为体,峰林如海,擎天劈地,古往今来,人们或以形象、位置,或以神话、传说,先后命名了36大峰。天都峰海拔1810米,在黄山中最为雄伟壮丽,被视为“群仙所都”,故名天都峰。三位“黄山派”画家都曾画天都峰。渐江墨中的天都峰,棵棵石柱清晰可辨,古松苍劲;梅清画中,云烟出没中的接天悬崖,山势之雄奇配合萦绕半山的云雾,将黄山意境表现得淋漓尽致,而半山腰平台上的小屋,则增添了几分人气,不由叫人想起那些下榻黄山峰顶旅馆的游人。现代人评价说:“石涛得黄山之灵,梅清得黄山之影,渐江(弘仁)得黄山之质”,那么我更喜欢画了一辈子黄山的梅老人家的“黄山之影”。 黄山的云雾,是黄山的灵魂。黄山地处亚热带湿润性季风气候区,再加上这里山高谷深,林木茂盛,因此长年湿度大,水气多。水气凝结成低空层积云,继而凝聚成云海,这样,一年中黄山竟有250多天云海翻腾,烟雾弥漫。明朝和清朝的人们干脆就把黄山称为黄海。后来,人们又按照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将黄山分为东海、西海、南海、北海和天海。西海是黄山风景荟萃之处。从排云亭放眼望去,但见箭林般的峰峦,重重叠叠,在云雾萦绕中时隐时现,酷似大海之中的无数岛屿。红日将坠之时,群峰与烟云都披上美丽的霞光。随着落日光束的变化,峰峦的色彩也随之千变万化。红日接近地平线时,浩瀚的云海金涛翻涌,彤红的西天、火红的太阳、层次分明的群峰互相辉映,浑然一体,古人称之为“霞海奇观”。 黄山奇松,遍布峰壑,海拔800~1800米之间,几乎随处可见。黄山松以石为母,靠云雾滋润,它们扎根于山体岩石裂隙之中;为寻找生命的水源,根部要潜入岩体深处有水的断层,因此根的长度往往超过树身数倍。黄山松靠其根部分泌的汁液腐蚀岩石,将岩石中的矿物加以点点滴滴地吸收,以获取养分。所以黄山松生长得很慢,奇形怪状,但是稳稳立足于岩石之中,风撼不倒,雪压不断,四季常青。黄山松苍翠浓密,千姿百态,或挺立于悬崖峭壁,枝干横斜;或傲然挺立怪石缝隙之中;或倒悬绝壁,诙谐可爱;或贴壁玉立,孤芳自赏;或拔地而起,巍峨耸立。 “五岳若与黄山比,犹欠灵砂一道泉。”紫云峰下的朱砂泉,自唐代开发以来,已有千年盛誉。相传轩辕皇帝曾在此沐浴,须发尽黑,返老还童,故誉为“灵泉”。“饱浴之忽饥,醉浴之忽醒,郁浴之忽舒,昏浴之日月开朗,劳浴之营味安和。”如今,黄山之上,温泉疗养院、温泉浴室、温泉泳池应有尽有,游人可以享尽黄山温泉,实乃人间幸事。温泉景区中,白龙潭、鸣弦泉、三叠泉、人字瀑、百丈泉、晴天瀑、小成泉,涓涓细流……若断若续。雨天则瀑水飞腾,直泻百米,疑是银河落地,气势非凡。梅清的《白龙潭观瀑》,画中一条瀑布顺着山间沟壑泻下,犹如白练长垂,妩媚动人。一棵茂盛的黄山松在瀑布旁偎水而生。小小的景致虽未能将黄山变幻万千的瀑布泉水一览而尽,却生机盎然,趣味横生。 “黄山四千仞,三十二蓬峰。丹崖夹石柱,菡萏金芙蓉”,李白诗中的黄山充满了气势,又满含着秀美。然而无论是诗,还是画,都无从将黄山的全部呈现给我们,黄山的雄伟之美、秀丽之美、变幻之美,恐怕只有亲自感受过,才能真正体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