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毕加索的叛逆行为伴随着越来越深的孤独感而日渐滋生。洛拉夺走了他在母亲心中的中心位置之后,他转而投向父亲,开始崇拜起父亲来。他喜欢看爸爸画画,毕加索晚年时期向好友回忆道,他父亲画了“一幅巨大的画卷,上面画着一个鸽房和拥挤成堆的鸽子。”“想想吧,成百上千只鸽子的鸽房,和成千上万只鸽子… …”后来此画在马拉加博物馆被人发现,远不是什么“巨大的画卷”,一共也只有区区九只鸽子而已。毕加索把这幅画理想化了,也把自己的父亲理想化了。 那段时间里,毕加索和父亲是寸步不离。只有到了学校门口,小毕加索才肯放手,但还是要父亲给他点什么东西做凭信,好叫父亲回来别忘了接他。油画笔、手杖、鸽子标本什么的都行,毕加索拿这些东西放在课桌底下画着玩,根本不听课堂上老师的讲课。毕加索后来回忆道:“他给我留下这些手杖、鸽子什么的作抵押,我才肯相信他会来接我。不过呢,比起手杖,我倒更喜欢鸽子和画笔,我知道父亲没有这两件东西就画不成画。” 荷西尽力想培养儿子的独立性,于是就叫一个“男人婆”女仆卡门·门多萨(Carmen Mendoza)去送小毕加索上学。孰料毕加索又哭又闹,不可开交,这下子父母只好一齐上阵把他拽进圣拉斐学校(Colegio de San Rafael)。圣拉斐是一座“光线好,又宽敞,全城最好”的私立学校。这学校是荷西家族的一个熟人开办的,所以小毕加索被送到这里来上学,大家觉着这样或许他会更快活一点。可事实上,小毕加索在这里却成了校长太太的跟屁虫。校长只好跟荷西说:“要是你想让你儿子跟我太太学些煮饭育儿的杂事,我们肯定包教会。要是想要他再学些别的,你们可得想点法子。” 说起来倒是容易。小毕加索可不甘心被扔进学校学这学那,他倒是有办法沉湎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行我素。一旦他表现不尽如人意了,便开始哎哟哎哟喊起病来。有时装得太像了,他母亲便免了他的学差,让他呆在家里——简直闲都快闲出病来。有一次毕加索得了肾炎,因此得以在家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到病好了不得不回学校的时候,他还借机跟父母谈了一款条件。条件之一就是上学得派个女仆跟着,好让自己画画的时候有人给他捧鸽子。还有个条件是,只要家里经济允许,就得给他在家请个家教。 在学校上课时,毕加索所有的注意力就集中在看钟表上面,他眼巴巴地盯着时针一步一步挪动,巴不得时针能走快一点,挨到下午一点钟,爸爸就回来接他。毕加索后来回忆道:“我像个傻瓜一样盯着钟表看,歪着脑袋,抬着眼。”无论如何他都学不好哪怕最基本的读写和算术。“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一等于… …总是融不进我的脑瓜子。也不是不努力,就是不能聚精会神。我总是告诉自己,这次要集中思想啦。然后,二加一等于… …一点钟… …啊!搞错了!我于是又得从头想起,不过很快又走神了,又会想起几点钟、他们会不会来接我之类的问题。于是我常常也不请示老师,自己径直就去上厕所,或是走到别的地方去。”小毕加索还不时想象怎样画出老师、课桌、钟表等各种东西,这样他就不用去费心记生词和数数了。 毕加索当年那个时代,大家还不知道有“厌学症”这么一回事。毕加索的家人和老师都在为他操心:“他将来会搞懂的。这小孩不笨。有一天他长大了就会开窍的。”然而上学对毕加索来说,仍然是个噩梦。而写作和阅读则是那么的高深莫测。小毕加索便只能用绘画上不费吹灰之力的天赋来掩饰自己学习上的无能。因此他也错过了通过解决小困难来树立坚实自信的机会。 1887年10月30日,毕加索6岁时,玛丽亚又生了第二个女儿,受洗名叫康契塔(Conceptión),叔父萨尔瓦多是洗礼教父。从小毕加索起,荷西一家的小孩都是由他洗礼的。每当小毕加索或小洛拉生病发烧什么的,萨尔瓦多叔叔总是跑来看他们,有时也通过关系给荷西换个好学校,或是谋个好职位,有时给荷西介绍绘画课程的新学生。荷西耻于汲汲名利,他只想画他想画的画,可令人沮丧的是,他的画很少有人问津。在跟他学画的这些小孩里面,惟有自己的儿子最值得器重。毕加索后来回忆起来:“真的很奇怪,我从来不画那些稚气的画,哪怕是我小时候。”小毕加索有生以来的第一幅画画的是马拉加港和灯塔。而他的第一幅油画作品画的是一个马背上的斗牛士,那是在1889年左右,毕加索时年8岁。那时他父亲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斗牛迷”,对斗牛那套仪式正狂热得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