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我”的纪录片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09-06 10:32:34 | 出版社: 内蒙古日报社

提问:你这个纪录片电影的虚构性是你自己提出的概念,有一种“假纪录片”,指那种剧情片以纪录片的手法来拍摄,经过构思和设计让这个人物去演。它们两个之间有一种什么区别?

原一男:你提到的应该是剧情片,采用了纪录的方式,这样的电影是不一样的,首先是要有导演和脚本,其实是他们的意图和一些他们想实现的东西,通过这些演员来为他造型,为实现他大脑里构思好的东西。我自己的这种“虚构”是不一样的,是那个人物自己想要解放出来,很多电影都是为了表现他自己的原型,这个人物是特别重要的。不像虚构的电影里面,不管是采用记录方式还是什么,那个导演,写脚本的那个人是最重要的。纪录片是人物自己的理想的形象,他在演出那个形象,实现这个东西。还有一个不同,就是纪录片中,奥崎真的去杀人,他就要真的被抓起来,真的要去服刑。也就是说纪录片更加要服从社会现实的制度和一些局限。

提问:如果奥崎真要去杀中队长的话,导演会不会去拍?

原一男:这几乎是一个假设,因为这件事没有发生,我想也许我可能会拍,可能我会拍的。

提问:那导演的道德底线在哪儿?

原一男:在那种地方人的道德底线会飞掉的。所谓的“道德”是为了压抑人们凶暴的本性和欲望的一种制度、形式。道德是一种规则,用来压抑人过多能量,让社会保持安定,它是一种制度。

提问:包括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吗?

原一男:我不是否定什么东西,只是说道德的本质是这样的,不管是中国的还是日本的道德,我只是说它的本质,没有否定道德。在这个世界上很多杀人的人,不是说他没有道德,而是在他杀人的那一个瞬间,他身上狂暴的本性,凶暴性战胜了他的道德,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比如人有很多欲望,像性,还有暴力的欲望,道德是为了压抑这些性欲,这些凶暴性,人的暴力倾向。人们都有道德本性,有很多归法的道德规范,不许杀人,不许婚外恋,但是大家知道这个,还是有很多人忍不住去婚外恋。我没有说你要去破坏这个道德,可是我听起来好像还是说要破坏道德似的。

提问:再把话题说回去,刚才提到过关于你的纪录片的这种“虚构性”我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在我看来你,导演,还是站在最主要的位置上,利用你所选择的这些特殊的人物,通过纪录片的方式来激发出这个人物更深层的一种自我解放的欲望,使得导演自己的内心得到了一种自我解放,在我看来,你实际上是模糊了剧情片和纪录片的一种关系,但同时不能够叫做虚构,应该叫做一种激发和发掘。

原一男:《全身小说家》就是关于用纪录片来做的一个“纪录片研究论”,可以说是“关于虚构的纪录片研究”。 是来探讨虚构对于一个人的精神来说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一部电影。虽然你否认我的片子是虚构,但是我花了三十年的时间拍纪录片,我一直都觉得,到今天也是这样觉得的,它真的是“虚构”。

提问(马克•诺恩斯):我是研究日本电影的,是大学里教纪录片的老师,一直做日本电影研究,小川绅介也研究了很多。我的意见是如果和这种虚构的纪录片论比较起来,怀斯曼的电影就显得非常单纯了,我想听一听原先生对怀斯曼是什么样的看法?

原一男:可能提到怀斯曼是这样的,有两个不同的虚构的概念,我的电影的虚构的概念和另外一个不一样。另外那种认为权力是一种虚构,可能怀斯曼的电影认为权力是一种虚构,它是不存在的,是一种人为制造出来的,所以他要把权力一层、一层地剥开,我觉得这是怀斯曼所做的。但是和我的这种虚构是不太一样的。

马克:怀斯曼的电影有各种各样的,也有关于舞蹈的,剧场的,不仅是关于权力的电影。

原一男:你们在谈论怀斯曼的时候,经常用虚构这个词吗?

马克:不是这样的。

原一男:其实在日本,我们提到权力经常会说权力是沙做的一个城堡,权力是虚构的,它不是真实存在的。权力本身是人为存在的,不是上天给了他权力,他一定就是权力,永远是一个权力,它是会变化的,它是有伪装的,有丑陋的东西包在里面,最后剥出来根本就不是一个权力。只有每一个普通人都承认权力是权力的时候,它才是权力,如果我们每个人都不认为国王是国王,国王就不是国王了。我认为我自己电影里面谈论的“虚构”和“权力的虚构”是不同的“虚构”,可能怀斯曼更关心的是权力虚构的问题,但我关心的是另外一种纪录片的虚构,就是人为了活下去,为了活出新的自己来的“虚构”,在这个含义上是不太一样的。

提问:我想问原先生,你拍纪录片的位置和主角的关系特别有意思,你像一个君王一样引出那个人的情绪,给他一个舞台,让他演。我在想你拍这个纪录片,主要是主角在演,那么你为什么拍这个纪录片?应该也有刚才这位说的你是借着主角去发掘自己,导演自身也有发掘自己的感觉?

原一男:武田跟我说:“我想自己生孩子,你一定要拍。”是她自己有的那个想法。奥崎也是这样的,他自己要成为那个“神军平等兵”,我只是通过拍摄把他要成为“神军平等兵”的愿望凝缩起来变成一部电影,因为电影一定是要凝缩的,要有所选择。奥崎人生有很多事情,他去撞大臣的车,这个适不适合这部电影?我要表达的东西能不能表达出来?只是我不愿意去拍他犯罪,用各种各样的刑事案件来描绘、刻画他,我觉得让他去找那些战友,找战争的真相,可能更适合,所以才创造了这样的一个情境,让他去做,这个情境是我制作的。

提问:我想问原先生,你拍纪录片的位置和主角的关系特别有意思,你像一个君王一样引出那个人的情绪,给他一个舞台,让他演。我在想你拍这个纪录片,主要是主角在演,那么你为什么拍这个纪录片?应该也有刚才这位说的你是借着主角去发掘自己,导演自身也有发掘自己的感觉?

原一男:武田跟我说:“我想自己生孩子,你一定要拍。”是她自己有的那个想法。奥崎也是这样的,他自己要成为那个“神军平等兵”,我只是通过拍摄把他要成为“神军平等兵”的愿望凝缩起来变成一部电影,因为电影一定是要凝缩的,要有所选择。奥崎人生有很多事情,他去撞大臣的车,这个适不适合这部电影?我要表达的东西能不能表达出来?我是要加以凝缩的。只是我不愿意去拍他犯罪,用各种各样的刑事案件来描绘、刻画他,我觉得让他去找那些战友,找战争的真相,可能更适合,所以才创造了这样的一个情境,让他去做,这个情境是我制作的。

《恋歌》也是那样的,我一开始拍武田跟黑人好的时候,她以为我会嫉妒,我根本没有嫉妒,后来我单独要采访武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爆发了,哭了起来,后来我拍不了了,让另外一个人拍。坐在那儿哭的镜头,是我唯一在电影里出现的镜头。这个时候这个电影就是讲嫉妒,你要成为一个自由人,首先要克服嫉妒,嫉妒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导演原先生知道了我是嫉妒的,那个嫉妒让我崩溃了,而且把自己很丑陋的样子都放进了电影,武田要成为自由的女性,她到底会不会嫉妒?她身上还有没有剩下这些弱点,所有女人都会有的。怎么办?试一试!看她有没有嫉妒。我才把妻子,也是制片人小林带过去刺激一下她,后来发现她真的还是有嫉妒的。就是我要怎样设置一些类似的场景,像你说的真的是提供一个舞台给她,但是她是有那种强烈的愿望的——想成为一个全新的自由的女性,她没有那个愿望,我是怎么也做不到的,这个是最重要的。像奥崎,他的人生就想成为一个什么平等兵那样,我设计出什么东西,也不会达到这种目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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