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与葛文(Gerwin)谈话:鹿特丹电影节与当代独立电影制作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08-31 13:46:22 | 出版社: 内蒙古日报社

葛文:很高兴今天这么多人来听我的讲座,我很乐意和大家分享我的工作,并且谈谈我对中国独立电影,甚至非独立电影的看法。通常我在介绍电影的时候,总是忘了跟人们说我是谁。一场放映即将开始,我说“这是导演”,但是不说我是谁。我觉得策划人恐怕是当今世界上最被高估的一群人,但电影节是关于电影和电影人,而不是关于策划人的,虽然是我们决定影片入选和落选与否。所以先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我1964年出生在荷兰北部的一个农场里,上过医学院,后来决定不要做一个医生。无论如何很偶然地,我成了一个影评人,最终成为鹿特丹电影节选片团队的一员。最初是一个兴趣的东西现在是我的工作。我曾经花钱看电影,如今我的老板付钱给我看电影。我1996年开始在鹿特丹电影节工作。但之前,从1980年代中期开始,就作为观众和影评人参加这个电影节。我记不清我看的第一部中国电影是什么了,可能是谢晋或者陈凯歌——肯定是一部80年代中期的当代中国电影。我们稍后再谈中国电影。

鹿特丹电影节创始于1971年,是当时世界上很少的几个电影节之一,比如柏林电影节的青年论坛,以及戛纳的导演双周。同样,鹿特丹电影节诞生于60年代的精神,以及那些抗议,进步的电影。电影节宣扬电影是艺术,它的起点就是主张电影不是什么商业的东西,电影是艺术。另外一个特征是,电影节早期跟社会议题紧密相关。

电影节最初的20几年——可能比20年略少,直到1989年,都是由它的第一任主席——休伯•包斯(Hubert Bals) 负责。所有事都是他自己做。他不光是安排所有电影节目,还在荷兰的不同城市建许多电影院。他还经营发行公司来买片放片。当然,到一定时候,发行公司倒闭了。事情就是这样的,有野心的人往往会破产。

1988年,他50岁的时候突然离世 ,因为他一直过着不健康的生活并且压力很大,最后死于心脏病突发。但是电影节,还是象起先那样,不断地不断地发展。它准备好了进入第二个阶段的命运。

从那时起,电影节先后有过6任主席,他们都对电影节有着自己独特的想法和兴趣,但本质上电影节的概念始终如一。

然后电影节开始飞速发展,一如全球信息的增长速度。自1980年代末,柏林墙倒塌之后,世界以多种方式变得更加开放,它也对电影的发行方式有很大影响。有一点已经改变,现在的鹿特丹电影节有竞赛单元。老主席从来不想做任何跟竞赛沾边儿的事儿,因为他觉得电影是艺术,跟竞赛无关。但现在我们设竞赛单元已经15年了。我们还建立一个以第一任主席的名字命名的HBF基金(Hubert Bals Fund)。

要说明1989年以后世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一个例子是),HBF基金在全世界的第一个获得者是陈凯歌,我确信他现在不会需要HBF基金来拍电影了。鹿特丹发生了很多变化,但就像我说的,许多最初的想法还保留着。这是个不请好莱坞明星的电影节,也没有红地毯和首映式。它非常朴素,是电影人相互之间以及他们和观众见面的地方。

张亚璇: 我们从中国电影的角度去看这个电影节,它的影响力确实是在89年以后,也就是葛文先生说的新阶段建立起来的。我在欧洲曾听到一种说法,有一次和一个年轻导演聊天,他的第一部短片曾入围戛纳竞赛,他说戛纳忌惮的不是柏林和威尼斯,而是鹿特丹。我也了解到,鹿特丹电影节每年选片250到300部之间,它可以在数量上继续扩张,变成一个更大电影节——但实际上,它并没有这么做。我想这是这个电影节发展思路或者策略的一部分。因此我想听一下葛文先生的对于鹿特丹电影节身份的认识:它有哪些特性使自己在当今如此多的电影节当中保持竞争力?为什么能在这么长时间内,换过几任主席,还能保持这种特性并不断发展自己?

葛文:当然,电影节之间是存在竞争的。我想你已经意识到了,或许没有,在现在这个世界,一部电影,除了它自身的品质,还有另外一个指标——首映情况。这对电影来说太人为了!一部电影你可以只放一次,但电影伟大的一点就在于你可以放很多次。电影节之间争夺最重要的事儿变成了谁能第一次放这个电影,但某种程度上,第一个还是第二个放没什么区别。

我们不一定要首映,我们有很多第一次放的电影,但我们不是非如此不可。所以我们可以永远把一部电影的质量放在第一位考量,然后才是其它。这就是所谓自由。作为选片人,我们应当邀请好的作品,即便它们已经在别处放过了。

事实上,我确实很怀疑我们是否能在12天的时间里,获得比我们现在已有更多的观众,但我们可以在其它方面有所扩大,比如更多市场,更多曝光率,更多明星,更多赞助商……实际上保持不扩张是很难的。

把那些有商业兴趣的人继续留在电影节,让他们继续是这个电影节的一部分也很困难。因为我们在经济上需要赞助商,但同时又不能让他们过多影响电影节,以至于电影节变成那种我们不想要的东西。所以我们得要每年重塑自己。比如戛纳电影节的选片我非常欣赏,它的确是世界上最好的电影节。他们如何展示自己?我现在已经知道下一年会怎样——和上一年一模一样!

今天,去问“电影在哪里?”的问题和去思考“电影是什么?”同样重要。“电影是什么?”是电影批评当中最古老的问题之一,是50年代著名的法国电影理论家提出,用法语说是“Qu'est-ce que le cinéma?”;“Où est le cinéma?”——“电影在哪里”?今天DVD,互联网,VOD等正在改变发行体系。所以问题是:在哪里找到电影?对电影节来说,由观众的观影经验认识自己的定位非常重要。所以我们不断地发展新的推介电影的方法,由此让一些影片抵达观众。所以,电影节可以并且应该达到更多,而不仅是放映一系列影片。

张亚璇:刚才葛文先生谈到赞助商和如何平衡赞助商和电影节之间的关系。可否具体的谈一下鹿特丹电影节的赞助机制?它是来自于政府资金还是也有很多私募资金?

葛文:我对类似上海电影节这样的活动是怎么组织的也相当好奇,它也是一个电影节。鹿特丹电影节一年有800万欧元的预算,其中一部分包括政府给HBF基金的钱。整个融资结构是三分之一的钱来自票房,三分之一来自长期提供的政府资助,三分之一来自于赞助商以及其它的零散资金和捐赠。荷兰政府提供的资金以我们每四年制订的一个计划为基础,每到第四年末了,政府会审查我们表现如何,计划执行得如何,然后你再制定一个新的计划。除此之外政府不会干涉我们的选片。我会忽略我背后那些看电影,让影片(从整个策划中)单独成立的人⋯⋯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谁。

事实是没有政府的压力,除了要求我们策划一套有品质的节目。但这会很快改变,如果我们赶上一个右翼流行主义政府,他们对文化完全没有好感⋯⋯希望这不会发生吧。

其实更多的压力来自赞助商。因为这一年他们满意了,下一年会要求更多。他们希望电影被他们的客户看到,但他们的客户不一定喜欢电影,至少不是艺术电影。所以要包括一些对赞助商来说好的电影,这也给选片造成一些压力。荷兰本土的情况是我们真的要维护电影节的身份;而在国际上,也总是有挑战,就是你得有新的想法,就比如HBF基金等等。戛纳和柏林会拷贝我们这些想法,所以我们只能创新,因为他们更强,更有钱,国家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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