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0年,张之洞主持创办汉阳铁厂。洋务运动期间,洋务派利用官办、官督商办、官商合办等万式发展新型工业,增强国力,为中国现代化进程奠定了一定基础。 当代华人世界著名历史学者,曾师从钱穆、杨联升,被认为是第三代新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现任普林斯顿大学讲座教授、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 中国文化与现代生活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这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大问题。对于这样的大问题,论者自不免有见仁见智之异。 在一般人的观念中,中国文化和现代生活似乎是两个截然不同而且互相对立的实体。前者是中国几千年积累下来的旧文化传统。后者则是最近百余年才出现的一套新的生活方式,而且源出于西方。所以这两者的冲突实质上便被理解为西方现代文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冲击与挑战。自1919年“五四”运动以来,所有关于文化问题的争论都是环绕着这一主题而进行的。 ⋯⋯ 一谈到价值系统,凡是受过现代社会科学训练的人往往会追问:所谓文化价值究竟是指少数圣贤的经典中所记载的理想呢?还是指一般人日常生活中所表现的实际倾向?这一问题的提法本身便显示了西方文化的背景。西方的理论与实践(约相当于中国所谓“知”与“行”)、或理想与现实之间往往距离较大,其紧张的情况也较为强烈,这也许和西方二分式的思维传统有关,此处无法作深度的讨论。无论如何,乌托邦式的理想在西方的经典中远较中国为发达。(“礼运”大同的理想到近代才受西方影响而流行起来。)中国思想有非常浓厚的重实际的倾向,而不取形式化、系统化的途径。以儒家经典而言,《论语》便是一部十分平实的书,孔子所言的大抵都是可行的,而且是从一般行为中总结出来的。“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君子欲纳于言而敏于行”、“听其言而观其行”、“其言之不作,则为之也难”⋯⋯这一类的话在《论语》中俯拾即是。《春秋》据说是孔子讲“微言大义”的著作,但后人推尊它仍说它“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或“上本天道,中用王法,而下理人情”。总之,现代西方人所注重的上层文化与下层文化或大传统与小传统之间的差异在中国虽然不是完全不存在,但显然没有西方那么严重。(这一点我已在《史学与传统》的序言中有所讨论。)我特别提及这一层,意在说明下面检讨中国文化的基本价值,我将尽量照顾到理想与实际的不同层面。 我们首先要提出的是价值的来源问题,以及价值世界和实际世界之间的关系问题。这两个问题是一事的两面,但后一问题更为吃紧。这是讨论中西文化异同所必须涉及的总关键,只有先打开这一关键,我们才能更进一步去解说由此而衍生的,但涉及中国价值系统各方面的具体问题。 人间的秩序和道德价值从何而来?这是每一个文化都要碰到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中西的解答同中有异,但其相异的地方则特别值得注意。 中国最早的想法是把人间秩序和道德价值归源于“帝”或“天”,所谓“不知不识,顺帝之则”、“天生丞民,有物有则”,都是这种观念的表现。但是子产、孔子以后,“人”的分量重了,“天”的分量则相对地减轻了。即所谓“天道远,人道迩’。但是孔子以下的思想家并没有切断人间价值的超越性的源头——天。孔子以“仁”为最高的道德意识,这个意识内在于人性,其源头仍在于天,不过这个超越性的源头不是一般语言能讲得明白的。只有待每个人自己去体验。“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是说孔子不正面去发挥这一方面的思想,并不是他不相信或否认“性与天道”的真实性。近代学人往往把孔子的立场划入“不可知论”的范围,恐怕还有斟酌的余地。“天生德于予”、“知我者其天乎”之类的语句对孔子本人而言是不可能没有真实意义的。孟子的性善论以仁、义、礼、智四大善端都内在于人性,而此性则是“天所以与我者”。所以他才说“知其性者则知天”。后来《中庸》说得更明白:“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