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国家美术馆的官员们犯下了两个愚不可及的错误。首先,他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细节上。他们被伟大的艺术、无上的荣光等等高尚的想法冲昏了头脑,很少注意到安全这样的世俗问题。第二个错误在于缺乏想象力。国家美术馆的高层都存在着这样的共识:没有人会胆大包天,去偷走一幅每个买家立刻就会知道是赃物的画作。 并不是艺术世界的所有人都否认窃贼的存在。即便规模最小的博物馆,也会花钱雇用保安。但是这个话题听上去是如此不体面,因为把“艺术”“犯罪”这两个词强拉在一起,那感觉就如同让高尚与污秽结合,以致艺术界倾向于移开视线,希望离这个下流的话题远远儿的。 窃贼们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艺术犯罪是一个巨大而又兴旺繁荣的产业。犯罪统计数据总是含含混混的,但据国际警察组织的推算,每年艺术品地下世界过手的钱总额大致在四十亿到六十亿美元之间。在非法国际贸易的花名册上,艺术犯罪排名第三,仅次于毒品走私以及非法武器贩运。仅在意大利一地——一个小小的村庄自夸拥有一座存放着一件十五世纪祭坛装饰品的教堂,在那里是很常见的事情——警方估计犯罪分子每年偷走的艺术品,其价值都足够与一座博物馆匹敌。 在失窃的艺术品当中,绝大多数还不错,但算不上杰作(因为这样更有利于销赃),然而真正的稀世瑰宝也会被偷,并且消失的速度惊人。荷兰绘画大师维米尔身后只留下了三十六幅作品,而在这极其有限的作品当中,近几年来已经有三幅被人窃走,它们分别是《演奏会》(The Concert)、《吉他演奏者》(The Guitar player)和《写信的女郎和她的女用人》(Lady Writing a Letter with Her Maid)。① 《写信的女郎和她的女用人》是从爱尔兰的一幢乡间别墅被窃贼盗取的,一周之后人们在两百英里以外的农家院子里找到了它,并送还给了原来的主人;十余年后,窃贼再次从这位名作拥有者的家中盗走了它。更有戏剧色彩的事情发生在伦敦,荷兰画家伦勃朗的一幅肖像画,先后四次被窃。 2003年春夏之交的短短几个月里,窃贼偷走了两幅十六世纪的杰作,每幅作品的价值都不低于五千万美元。5月份,窃贼爬上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外面的脚手架,离开的时候带着本韦努托?切利尼② 用黄金、黑檀木精心制作的一个盐瓶——“这是雕塑中的蒙娜丽莎啊!”该博物馆心疼得要发狂的馆长如此评价①。2003年8月在苏格兰,两位衣着得体、谈吐有致的窃贼购买了六英镑的门票,加入德拉姆兰里格城堡之旅,在那里常年举办一项闻名遐迩的艺术展。几分钟之后,他们把刀子架在导游的喉咙上,从墙上扯下莱昂纳多·达·芬奇② 的名作《纱槌圣母》(Madonna of the Yarnwinder),然后扬长而去。一对儿来自新西兰的观光客恰好也在此地游览,他们还带了摄像机。他们听到警铃大作,随后差点儿跟翻墙而出的一名男子撞个满怀。“别担心,亲爱的,”一个窃贼说,“我们是警察。这只是个演习。” “等到第二名男子翻墙而出时,”这小两口事后对警察表示,“我们就觉得肯定是出事儿了。”接下来又有第三名男子从墙头跳了出来,“腋下还夹着什么东西”。这些窃贼就从目瞪口呆的新西兰游客的身边跑过(后者拍下了此次遭遇的全过程),钻进了停在客用停车场上的一辆大众高尔夫,绝尘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