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走到哪里都特立独行的希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埃利斯是个标准的警察。十九岁那年埃利斯就投身警界,尽管他的才能有目共睹,但一直没能升到太高的职位,想来这都是源于埃利斯更愿意参与一线的具体工作,而不是坐在桌子后边处理事务。那些不轻信于人的警察同伴们都非常信任埃利斯。他们相信埃利斯,就像相信自己一样。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老警察,埃利斯头脑清楚,逻辑缜密。他讲述事情的时候会逐个陈述要点,像是看着写好的概要照本宣科;同时他还喜欢并且善于处理后勤工作。埃利斯向盖蒂博物馆的人解释了关于《呐喊》的整个计划,后者好不容易才耐住性子听到最后。
在希尔看来,这次的说服过程就像是一场玩笑。“开始他们说什么也不肯让步,”埃利斯报告说,“他们非常明确地表示,不会为任何人做那样的事情,因为他们可不希望随便哪儿的警察们都可以打来电话说:‘能否帮我们一把?’但是到了最后,他们倒是非常地合作。”
去加利福尼亚的时候埃利斯随身带着查理·希尔的一张照片,此外还有查理的出生日期和其他背景资料。如果盖蒂博物馆同意为此次秘密行动打掩护,那么希尔就需要获得新的身份。
简而言之,查理·希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做克里斯托弗·查尔斯·罗伯茨的人。按照绝大多数诱捕行动都会沿用的套路,希尔获得了一张美国运通的信用卡,户名是罗伯茨,一张盖蒂博物馆的雇员证件,上面贴有希尔的照片;为了以防万一,希尔还配备了罗伯茨的名片和专用的文具。盖蒂博物馆还为希尔做好了进一步的掩护工作:他们修改了博物馆的内部资料,特别是过去几年来发放薪水的相关记录,以免有谁真的对克里斯托弗·查尔斯·罗伯茨的身份起了疑心。
某个疑心非常重的坏蛋有可能会直接给盖蒂博物馆打去电话,试图打探出对他有利的某些信息,但这种事件的发生概率并不太大,也不大可能给希尔造成危险。通常情况下,如果有陌生人前来探听关于某位雇员的具体情况,绝大多数机构都会选择不予作答。“但罪犯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摸清与自己打交道的人的底细,”埃利斯表示,“所以你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以防别人买通了盖蒂博物馆的内部人员,从而刺探到了他们想要得到的情报。”
这种可能性昭示着另一种风险的存在。如果某位与罪犯有关联的人试图在盖蒂博物馆的雇员中寻找有谁知道罗伯茨的底细,事情会如何发展呢?如何解释无人知晓的局面?为了避免遇到这样的问题,盖蒂博物馆编造了一份内部档案,里面写明了罗伯茨是长期派驻欧洲的业务代理人,负责在欧洲各处代表盖蒂博物馆展开工作,他只对馆长负责。
除非是处在盖蒂博物馆最高层的管理者,否则就没人知道罗伯茨其实并不是盖蒂博物馆的真实雇员,这一点让希尔放松了很多。这件事情处理得太棒了,对于自己所获得的新身份,希尔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每件事都办得很妥帖……非常合适。”
希尔可以瞬时在英式俚语与美式俚语之间进行切换,他会大声说出两者的习惯用语。他跟英国人说英国口音的脏话,跟美国人说美国口音的脏话,两者之间的转换天衣无缝。(双语脏话非常重要,因为谈话的高潮中经常会出现这类词汇。希尔在部队的时候曾致力于让自己的口音听起来像个南加州费耶特维尔的乡下人,这让他后来受益颇多。)
希尔的语言才华仅限于美式英语和英式英语,但他对两者之间的细微差别拿捏得极准。(在极个别的情况下,希尔也会冒险扮做加拿大人。在捷克执行一次秘密任务时,希尔曾经苦练了好几个小时元音,让自己的口音听上去就像个地道的加拿大人。老实说,口音上的细节是希尔所对付的那些暴徒们压根儿不会注意到的,但它折射出了他的职业荣誉感,以及刻苦钻研的精神,就像一个木匠费尽心力把家具上的螺丝钉都排列得整整齐齐的)。
希尔之所以选择了“克里斯托弗?查尔斯?罗伯茨”作为自己的新名字,是因为其中“r”提醒他发音是要口齿清楚,就像美国人那样,而英国人通常会把这个字母的发音吞了。把查尔斯作为自己的中间名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要是真赶上希尔运气太差,走在路上被某些他认识的人当街撞到,并且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查理”,这就等于给自己预留了解释的余地。
“嗨,注意,”希尔会大声地对自己说话,就像歌手在吊嗓子那样,“我是克里斯·罗伯茨。”有些关键的发音、短语以及有鲜明特点的地方,是不会搞错的。做错,或者做过头,都会出问题,所以张嘴的时候一定要时刻留神。
这个叫做“克里斯·罗伯茨”的新角色,这个来自盖蒂博物馆的美国佬,很快就会检验一下希尔的工作能力了。但必须时刻谨记的是,考察希尔的将会是那些职业罪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