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祥.《大眼的裸女》. 素描. 34.5×24.3cm 直觉、理性与知识 杜:你如何看待直觉在艺术创作中的作用?在实际的艺术创作中,你如何处理已有的价值观念与不断涌现的直觉之间的关系? 王:直觉有几个层面,一是来自于生理的直觉,这是上帝造人时赋予人类的,它是一个特别灵敏的接收器,可以反映一切的信息,比如寒冷、温暖、危险以及快乐。直觉还有一定的穿透力,所谓的第六感就是对空间和时间的穿透力。它是一个非理性的天赋,它往往带有不确定性。因此它也需要理性来给它做定格。理性也是上帝赋予人的一种功能,好像左脑右脑的作用,一个收集、接收信息,一个是处理信息。在文化产生之前,人的直觉和理性是平衡的,与动物相似:一只老虎感觉到了一个声音与气味,它马上就能够判断出这个食物或猎物离自己有多远。但人类有了文明之后,这个能力消失了。这个能力是怎么消失的?我认为就是走出伊甸园,人犯了罪之后这个能力消失了。这时人类就开始要制造知识,需要依靠知识才能够帮助自己的直觉。因为你是一级创造物,还有你的二级创造物等于是人类自己创造的东西,就是人类文明、文化出来了,它就变成一个第二自然了。这个第二自然随着人类的发展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沉淀、越来越丰富。这时不受教育仅凭生理直觉的人无法生存,艺术家也是这样,你必须掌握艺术史的经验与知识,才能够获得入场券。 李:但艺术史的理论知识很容易就形成一个概念化的东西,束缚艺术家的创作。 王:是的。只有保持直觉,才能超越这个文化、束缚、理性。但今天的艺术家必须学习理论的知识,只有足够的普遍性的知识,才能够做到最后的超越。当下的问题是,教育机制的僵化造成了在学习过程中对于直觉、天赋的消耗与污染。这样培养出的学生,天赋已经丧失,这就是今天教育的一个最大的问题。 杜:平衡两者的关系非常复杂。 王:这是必须面对的问题,无论是作为一个教育家还是艺术家。如果不能够通晓社会、历史、文明,许多事情不能够判断,也就无法获得入场券。因为除了是上帝的被造物之外,人类也是文化的被造物。不相信上帝,就不懂谦卑。不了解文化,就无法超越。 李:但正如你所说,直觉在学习知识、受教育的过程中可能会被消磨。这时我们怎么能够保持直觉突破性? 王:我们会发现,那些比较顽固、偏激的人往往会突破束缚、取得成功,所以成功者脾气大都会比较怪异。一个面面俱到的人一定是被文化消磨吞噬了。直觉的保护后来就变成教育家与社会的共识,尤其是西方社会,他们比较强调对孩子的个性、天赋的爱护。但需要警惕的是,不能走向另一个极端,如西方社会。从绘画与从事艺术教育的经历来看,基础的技巧只有在中国才能学习。中国的强迫式的教育,包括背诵《三字经》、《道德经》、《唐诗》、《宋词》是有效的,这些基础性的知识学习是我们掌握进入文化、历史的入场券。只有越早地掌握,你才会越自由,超越的时间也会越快。 杜:在实际的艺术创作中,你是如何处理已有的价值观念与不断涌现直觉之间的关系的,这里面有一个潜在的问题,就是你如何看待宗教已有的文本与你个人体悟之间的关系? 王:这是我正在经历和要解决的问题。按照宗教的艺术的文本,我们可以看到中世纪、文艺复兴的艺术是对于《圣经》故事的再现,这表明了重复并不是没有价值。在艺术领域,宗教文本的重复是从一个艺术的语言延伸的角度去重复里边的内容、故事与情节,这与我表现的风格、语言不太一样,他对于宗教本身来说并不是更加有力量,或者更加能够起到传道的作用。他只能说这里边会以宗教的故事或宗教内容为题材,这是一种宗教文本的延续,他可能是在风格语言上面有个人性,但是另外一个东西就是今天的人们对于信仰,很多基督徒对于信仰、神的认识是一种个人体悟,这个个人体悟往往是碎片式的,好像我们篡改了圣经一样。很多时候,基督徒的绘画我并不喜欢,他们并没有获得自由,反而被束缚。 李:宗教让人心灵自由,但某些信徒过于拘泥或偏激反而限制了创造力与想象力。 王:对,比常人都不如。这是因为很多人会把自己主观的臆断,当成神的本身。这仍然犯了一个骄傲的错误,并且犯忌。对于《圣经》不能改变只言片语,或者用自我的揣摩去解释它,这违背了一个被造物的谦卑身份。很多基督徒会自以为自己真理在握地去教化别人,其实除了图解之外,比如十字架,大家都在探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