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讨会现场 时间:2009年4月18日 地点: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放映厅 主持:张亚璇 嘉宾:周强,冯艳,彭姗 张亚璇:我们请冯艳来谈一谈《秉爱》在日本发行的经验。《秉爱》先是07年在日本山形电影节得了一个帮助发行的奖,08年冯艳在山形电影节的一个朋友就促成了这个事情,这其中他们自己做了很多努力,好像也不是走常规的艺术电影院线。我想请冯艳具体谈一谈他们做了什么样的工作,通过什么样的途径,最终这个电影的发行效果如何? 冯艳:山形的那个奖叫“社团电影奖”。因为日本有电影社团,就是很多小的电影院他们自己的一个组织。那个电影奖的钱也很少,有三千美金。有了这笔钱以后,如果有发行公司想给你做发行的话,这笔钱就给发行公司; 如果你决定不发行,他们就当做奖金把这笔钱给你,你接着搞创作、生活都可以。 我对发行一点概念都没有,就觉得这件事不太可能。有一个当年小川摄制组的副导演,也是电影界的老前辈,他出来以后就说,这部片子我非常喜欢,很好,但是里边的声音不行,有很多技术上的弱点。因为我完全是一个人用DV拍的,也没有助手,也没有使用(外接)麦克什么的,确实有很多在技术上按常规来讲是不过关的东西。后来参加釜山电影节的一个大师班,碰到原来在小川摄制组一直做录音的那个菊池先生,他特别喜欢这部片子。结果菊池就认为,电影要是你那样说就别拍了,有很多电影都不会诞生,特别是像这样一部电影。 他有很多年做电影录音的经验,他说,我很想做这个电影的声音,如果你愿意做的话,我来给你做。我们在回国之前见了好几次面,他一直在跟我说这件事。我说,不太可能,因为我没有钱请你来做这个。他说,我们可以搞发行,用发行来回收制作成本。他是日本录音界的叛逆,他的录音思想,他的观念,我非常欣赏,后来我跟他一起工作,学了很多东西,完全不是那种常规的降噪,而是如何用这种东西表达你的思想的创作。后来我就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其实就是为了做声音才考虑到发行这件事的。 菊池先生也有一些独立电影的发行经验。日本的独立制作有一种传统,像以前小川、土本他们拍片子都是这样, 就是自己去融资。它融资的方式完全是民间的,不是商业的,就是按份分,比如一份十万日元,你投几份都可以,越多越欢迎,至少是一份。 他们会印一些宣传资料,融资完以后都是个人出的钱,如果你这个电影回收了,这个钱就会回来,有时候就会有分成。出钱的那些人都是因为喜欢这个导演,或者觉得这部电影有意义应该拍, 然后这部片子就拍成了。 发行也是这种方式和形式。当时想了想,做前期的宣传,最小范围的也最起码需要三百万日元,合人民币二十万左右,这是最小的宣传费用。当然大制作后边的位数完全不一样,我听他们说《三峡好人》在日本做的时候有一亿日元的发行费用。三百万日元就是能最基本的雇很便宜的宣传人员来给你做,但是得有人做这件事才有可能。 藤冈朝子是1997年我第一次参加山形的时候认识的,她一直都在亚洲部门工作。她对中国、对亚洲的导演都特别支援。最后讨论来讨论去,她就觉得要不然我来做这件事。山形这么多年一直支持,鼓励亚洲的年轻人创作,发行这块还没有尝试过。尤其现在亚洲的导演,可能更多地在欧洲,在更大的电影节拿奖,根本不需要在山形来证明这个事情,在这种情形下,如何让影片更多地和普通观众见面,对他们来讲可能是今后的一个课题。她就说,我们成立一个组织吧。不是一个公司,也不是有法人的组织团体,我也不知道那个叫什么,就是搞片子的发行,第一部就是做《秉爱》这部片子。除了三千美金之外,剩下的都是我在日本待过的十几年中结识的老师、朋友,或者特别喜欢这部片子,可能我完全不认识的人来出钱,凑足了三百万日元,就开始搞起来了。 3月7号(2009年)开始,在东京的Eurospace电影院——贾樟柯的电影,除了《三峡好人》也都是在那儿放 —— 三个星期每天放四次,结束之后准备再一点一点向全国的院线发行。因为电影社团有全国的网络,现在到七月份已经排了有十六、七家电影院。开始除了在Eurospace放三个星期,还有关西的三个电影院也连续地放了几个星期,就全国各地的电影院放下去,每天都有放映。现在迄今为止放了一个多月,基本上成本都回收回来了,我觉得很意外。 在Eurospace放映的头三天我去了,跟观众还有一些志愿者有一面对面的些交流。有我完全不认识的志愿者,他在别的地方看过《秉爱》,特别喜欢,他以前在日本挺大的一个传播影像的制作公司工作了好几十年,四、五年前那个公司解散了,他就自己开了一个酒馆,客人完全是电影界的一些人,因为他特别喜欢这部片子,就给客人卖票,他竟然卖了一百张。还有的人今天去电影院看了,明天又带着儿子去,后天又带着朋友去。日本人支援一个导演、支援一部影片的方式很不一样,他不是说我给你钱干点什么就完了,而是一次一次地去电影院,买票去看你的电影,我觉得这种方式很温暖。这次我的钱能够回收回来,也会给他们一个信心,可能下一部电影他们还会支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