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革命性建筑的遭遇 选择建筑作为职业,是在读高三的时候,但并不是因为对建筑有什么特别的了解,或是出于某种动机。我从小就很喜欢绘画,因此对美术有些执著,但是从一开始父母就极力反对我以此为业;我当时正处在彷徨不定的少年时期,又掀起了对神学的热情,甚至曾考虑过踏上圣职之路。但父母总是在强调我的长子身份,我又不能违背父母的意愿,因此总是犹豫不定。 正当彷徨无助的时候,给我指出建筑之路的人,是我的姐姐。或许当时她以为可以继续将绘画作为职业的就是建筑;或许认为建筑就是技术和艺术结合的产物。事实上,从我考取了大学的建筑专业之后,因为擅长绘画,经常被大家称为有才华的建筑系学生,而我自己也觉得比其他同学更有优越感。 大学还没毕业,我就拜“空间”事务所的金寿根先生为师,沉溺于先生的建筑当中。也许在我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像当时那么彻底与世隔绝,深深沉迷于建筑的时期。连续几天、几星期、几个月不分昼夜面对绘图板,我不知不觉已经变成金寿根建筑的狂热信徒。那时的成绩是马山圣堂、京东教堂和国立青州博物馆等建筑。我相信这些作品在金寿根建筑当中是不可或缺的,因此关于自己对这些建筑做出的极大贡献备感骄傲,这种自满或许说明我面临着建筑的某种局限。 由于当时国内黑暗的政治形势,建筑成了我唯一的希望,我所面对的建筑的局限亦是我人生的界限,每日只有狂饮烂醉才是摆脱现实的唯一途径。过了维新末期,新军部的登场,致使社会状况更让人窒息,最终我只能以留学的名义逃避现实,在奥地利维也纳开始我的新生活。那是1980年,我28岁。 维也纳自由的气氛使我整天无暇学习,只是沉浸在音乐和葡萄酒当中,好像要补偿被压抑的所有过去一样,自在地生活着。就在那个时候,我和一位建筑师相遇了,是通过学校老师送给我的一本叫《阿道夫·路斯》(Adolf Loos)的书。惭愧的是,我在韩国从未听说过这位建筑师,当然,也没听说过他的建筑。 于是,令人惊讶的现实展开了。在书中,路斯与其说是建筑师,不如称之为革命家。他并非是我所学和熟知的建筑师那样,是沉溺于想象中优美的建筑,并将其描绘出来、以匠人姿态出现的所谓艺术家,而是面对时代,不断与惰性和惯习抗争的、梦想新时代的实践性知识分子。 为了游览他的建筑,我重新仔细地在维也纳寻找他的作品,并不断地叹息,懊悔之前的虚度光阴,埋怨自己这么晚才遭遇到路斯。建筑是技术和艺术的一部分,这一荒谬和无意义的假设,正在我脑中被彻底的擦掉。我开始反问:所谓擅长美术,岂不是妨碍做建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