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杜文达:飞碟狂人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06-23 13:24:51 | 出版社: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杜文达

1966年出生于中国安徽萧县

灰色的水泥地上放着一个半球形的庞然大物,像一把没有伞尖的大伞。一座位于萧县县城东北5公里处的农家院落,这是民间“飞碟狂人”杜文达的“飞碟基地”。飞碟有着神秘的面纱,听起来像外星人的UFO。其实杜文达造的是一种“碟形飞行器”。30多年前,10岁的他看到一本《科幻》杂志,从此在心里埋下了关于飞碟的梦想。

第一台飞碟组装,高2.37米,直径5.15米,上中下三层。第一个“飞碟飞行员”是一位驾驶技术出众的司机。随着一阵马达的轰鸣,飞碟在输出功率高达360马力的汽油发动机驱动下,不停地在原地颤抖。无论发动机怎样轰鸣,“飞碟”三只“脚”总不能完全离地。16个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叶片断裂了一片,第一次飞行试验失败后的两年里,杜文达又造了两台飞碟。梦想陪伴他度过了屡次失败。幻想有一天,他的“碟形飞行器”可以用于军事或者民航领域,或者用来做旅游观光、日常出行时低空飞行的交通工具。

2005年威尼斯双年展上,我作为策展人,我请来的艺术家孙原和彭禹,提出了展出中国农民杜文达的飞碟的想法,我相当支持。我看杜文达只是一心专注在如何让飞碟飞起来,我问他“要真飞起来了,怎么降下来,你想过吗?”他摇摇头,笑了笑。开幕的那天,飞碟的发动机轰隆巨响,杜文达坐在里面操作,螺旋桨掀起了巨大的旋风,草地被旋风吹出了阵阵波浪,人们也随着波浪躲得很远。我一方面悄悄担心螺旋桨若飞出会砸伤人,又有些担心要真飞起来了,怎么落地?后来一阵冒烟,机器停了,我先跑过去看情况,杜文达的意思是,当螺旋桨的速度达到一分钟一千转时,这个飞碟和他就能够浮起来,问题是他的制作工艺,在如此高速旋转的情况下,材料和工艺水平都跟不上,橡胶烧起来,机器也就停下来了。杜文达很怕让国家丢脸,成为有家难归,我说:“没事,全世界人都很崇敬意大利发明家达芬奇,但是他的发明从来没有一个做成的。”这一次我到安徽萧县杜文达的家乡,天气非常寒冷,他很感动,说:“你曾说过会来萧县找我,没想到真的来了!”我问:“威尼斯回来后,对你的报道是正面还是负面呢?”他说:“总体上负面比较多。”这次我请杜文达带他的团队再到上海来,不但要在美术馆屋顶,城市的上空,架上一个飞碟,还要在广场上,现场制作一个他设计的航天飞机。

安徽萧县,杜文达家,2010年3月6日

蔡国强:我在展览上会写一句很大的标语:“不知如何降下”。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在威尼斯的时候讲给我的,我很感动。我当时问,老杜,明天飞碟要是真飞起来了,你想到怎么降吗?他说没有,我现在就想飞起来。太棒了。老外老问我,这飞起来到哪去呢?回中国了?从威尼斯回中国了,回安徽去了。这个很棒,所以我在你飞碟底下写“不知如何降下”,这个太空梭旁边写“重要不在飞起来”,在梦想,在人的勇气,这一点更了不起。


还有一个我们在走进去的一个大墙上,因为今年世博会的标语叫做“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他们是处处都有这句口号,跟奥运会“同一世界同一梦想”一样的。我把很大的字喷在墙上,叫做“农民让城市更美好”。整个中国现代化的建设,有多少农民工在各个城市流血流汗,才建设的这个城市。有人问农民工与这个世博的城市主题有什么关系。我说要没有农民,哪有城市啊?

杜文达:你是最理解农民的。

蔡国强:我也没有,我觉得利用农民这个主题,把我们对于现代化的贡献,把我们在乡村里面,或者在偏僻的地方探索的勇气做出来。你说你最早知道飞碟是什么时候?

杜文达:那是在小学的时候。

蔡国强:小学你就知道,那很厉害。小学那是哪一年?七十年代?

杜文达:对,应该是上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就知道了。

蔡国强:那是通过什么知道的?

杜文达:通过杂志。

蔡国强:你当时知道飞碟以后,你相信飞碟吗?

杜文达:我当时对这个事情还不是相信不相信,认为这个飞碟的性能肯定很好的。

蔡国强:你当时考虑的是科学性能?你知道说飞碟都是说外星人的,你相信有外星人吗?

杜文达:相信,我认识好多朋友是搞天文的,他们发现好多不能解释的事情,他们都是我们国家非常有名的天文学家。

蔡国强:但是你也注意到飞碟性能很厉害,科技很高的。你跟我不一样,我知道飞碟的时候,我是相信的,我相信外星人,我相信这个飞碟是无所不干的,所以想到它技术非常高。所以你从小就很喜欢科技,很喜欢机械,喜欢制作,喜欢发明。

杜文达:就是想一些非常规的东西。

蔡国强:你慢慢地想做一些发明以后,你为什么不做飞机、潜艇,像其他人做机器人,你会想做飞碟?


杜文达:因为飞机、潜艇,还有机器人,都是现有技术,另外还有一个不能比的,国家的这些专门的研究机构和生产厂他们都在做,我们和他们比的话,根本不可能比过他们,做出来的产品也不可能有他们性能好。我们要做的话就是他们不敢做的事情。

蔡国强:所以其实你抓了一个科技上的空当,以前因为飞碟没有多少实用价值,至少在我们国内专家来看,他们都不做飞碟,都做飞机,做这个做那个。但你做飞碟的时候,开始是有策略性地选择飞碟这个题材,但你做它的时候,你是想赚钱,还是因为你有个梦想,要发明一些东西?你要赚钱,这个飞碟要有很多功能性,要洒农药、搬东西、观光,你是怎么想的。

杜文达:我们原来想就是把它作为一个很好的交通工具,在军事上或者在民用上都可以使用的。我们在05年11月27号国防科工委邀请我们去了,去谈那个事情。当时因为我们这个技术还不成熟,我们也不敢接。

蔡国强:不敢接国防科委的事情干。

杜文达:我们这个技术还不成熟,接过来之后,因为跟军队打交道,我们没把握。

蔡国强:但是你为什么不认为,你跟他们一起做了,他们就会帮你的忙,从预算、资金、科学技术、材料都会帮你的忙。

杜文达:因为是有一个投资商的,他在左右这个事情,我只有研发制造,可是决策权是投资商来决策,他给我们提供资金,按照他的要求来做,他希望他来控股。独立去做,所以这个机会我们就失去了,实际上,这个机会放弃是个错误。

蔡国强:05年,是我们做威尼斯之后?

杜文达:对。

蔡国强:国防科委他们主要是从军事上?

杜文达:军事上用的。

蔡国强:我看你这个萧县不是很方便,现在当然有公路了,是不是因为不方便,使你想到做一个交通工具,飞碟很方便的。

杜文达:这是有一点,可不是主要的。

蔡国强:还不是为你这个县?

杜文达:对。

蔡国强:也不是因为你住在乡村很不方便,你是为全人类,为中国人?


杜文达:为中国人。

蔡国强:你还是有责任心的人,不是因为家乡太偏僻,弄一个飞碟可以飞出去。做到现在,最困难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放弃。

杜文达:没有想过放弃。

蔡国强:包括资金,包括技术上碰到难题的时候。

杜文达:资金上碰到难题的时候,我们会通过别的途径解决,可以自己做生意赚钱,我现在和新加坡人在上海合作公司,也在慢慢赚钱。

蔡国强:你们公司做什么事情?

杜文达:做的是一种新型的电车。那里面技术有11个专利都是我的。我们这个电车的电机是节能的,性能要好。我们选用一种电池,和燃料电池差不多的,没有污染的,成本比较低,运输费用也低,所以前景比较好。和我们合作的是上一任的新加坡商务会长。我利用这个机会做电动飞碟,实际上我已经好长时间在实验。我设计电动的发动机,它的性能比现在的性能要好得多,已经完成了初步实验。我的电池解决了,发动机解决了,做飞碟这块核心部分都解决了,我就可以完全组装了。

蔡国强:你其实在做别的赚钱的事情上,很多科技成本可以满足你发明一些东西的欲望和雄心壮志。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做飞碟?

杜文达:因为我前期投入很多,在技术上已经慢慢地完善。再一个,我打算做的事情不可能放弃。

蔡国强:一个要持之以恒,不要放弃;第二是你已经投资很多了,放弃就白白打漂了。

杜文达:从八几年就开始考虑这个事情,几十年了,再放弃就可惜了。

蔡国强:这些跟你一起干活的哥们,他们的工资各方面都比较稳定了?有钱拿了,养家糊口没有问题了。

杜文达:对。

蔡国强:咱们在中国馆,我记得你们很多人干的很久都没钱赚的。

杜文达:我们有好一段时间都是没有工资的。


蔡国强:你这么做会不会周围的人说你不太正常,是疯子。

杜文达:说了。说得很多,但是说完以后,不会打断我做自己事情的路。

蔡国强:别人这样说会不会更刺激你?

杜文达:并不是说泄气,没有。

蔡国强:你老婆一直支持你做?

杜文达:对。

蔡国强:她平时做什么?

杜文达:平时在家里面帮我做事情。

蔡国强:以前种田,现在不种田了?

杜文达:不种田了。

蔡国强:老杜你很幸福啊,老婆支持,两个孩子读书又读得好,你在村里面,在全县你都是一个名人。

杜文达:我应该是臭名。

蔡国强:为什么臭名?

杜文达:说我瞎搞。

蔡国强:但现在不会了,跟新加坡都合作做那些事情,当地人听起来多了不起,你们那个县里面的领导对你的事情知道吗?

杜文达:知道。

蔡国强:他们有没有支持你?

杜文达:因为我们这边很困难,支持很少。

蔡国强:你们这个县穷。

杜文达:我们这个县很穷。

蔡国强:你这个是有计划的。老杜你其实很热爱科学的。既然你热爱科学,你读书读到哪一年停了?

杜文达:当时读书的时候,我们读到初三,家里面的条件不允许。

蔡国强:读书读的好吗?

杜文达:读书成绩很好的。

蔡国强:家里面成分也有点不好,爷爷是地主?

杜文达:对。

蔡国强:爷爷是地主影响你读书吗?

杜文达:当时不影响的,因为家里面地都是生产队里面统一种地。

蔡国强:要回来干活。

杜文达:要去挣工分。

蔡国强:你边挣工分,边做这些。

杜文达:一边干活一边学习这些东西。

蔡国强:你现在会担心媒体关注比以前少了吗?

杜文达:不热闹了更好,媒体来得多了,耽误时间。

蔡国强:你觉得飞碟是艺术品吗?

杜文达:模型是艺术品,使用了就是工具。

蔡国强:你认为飞碟从创造到制作,从无到有的过程还是艺术品,有意思。你觉得自己是艺术家吗?

杜文达:我基本上不认为自己是艺术家,我只是幻想家。

蔡国强:你对人家把你叫做农民发明家,心里会有抵触吗?

杜文达:很好呀。我也没上过大学,农民就是农民,没什么不好。

蔡国强:其实你制造飞碟和那些科学家做的事是一样的。

杜文达:他们压力大,我没有压力,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蔡国强:是的,艺术家如果有压力,就不会是好艺术家,道理是一样的。创造是目的,不是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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