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重新发掘城市创意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03-03 10:29:36 | 出版社: 清华大学出版社

为何有些城市会成功?

《创意城市》的概念缘自于我对过去二十年来,“为何某些城市似乎已适应改变,甚至乘着变革的浪潮在前进”这个问题的思考。诸如巴塞罗那、悉尼、西雅图、温哥华、赫尔辛基、格拉斯哥、班加罗尔、艾哈迈达巴德(Ahmedabad)、库里蒂巴(Curitiba)、鹿特丹、都柏林,还有群聚在德国鲁尔埃姆舍尔河沿岸的苏黎世、卡尔斯鲁厄(Karlsruhe)、斯特拉斯堡等城市,以及其他欣欣向荣的城市,似乎都在利用经济与社会发展,让它们为自身发挥了功效。至于其他城市则似乎在变革下,成了消极的受害者,只是坐以待毙罢了。

从驰名、绚烂到名不见经传,甚至看似无可救药的城市,我省思自己在各地的工作时,某些课题已然浮现。成功的城市似乎有某些共同点,那就是拥有身怀远见的人、富于创意的组织,并拥有目标明确的政治文化。它们似乎沿着一条坚定、但并非一成不变的道路前进。而领导权分散在公共、私人和义务性服务等领域。它以充满勇气的公共创举、常具风险性的商业投资,还有无论是为小利或为大我而环环相扣的系列项目,来表达自我。

就因应变化,尤其是组织文化改变的能力而言,了解文化议题、表达价值观与认同感是个中关键。而要想使城市规划发挥功效,确切了解富含文化的观点是很重要的;至于想在各领域、机构、公私与公益单位的做法之间消弭歧见,更重要的就是要了解:没人能凭一己之力促成城市变革。你必须建立崭新的合作形态,光靠部门间的合作,还有地方当局的集体作业,并不能激发城市潜能。无论规划、经济、社会、教育,或是文化政策等各个不同的领域,都并未充分互相学习,以影响其根本设想、作业方式与目标。而认清“传通媒体”(Comedia)①本身工作的限制,则促使我们相信,成功的城市政策与管理,需要远比以往更关注文化议题,以及充满创意、全盘性、先发制人、以人为本的策略。至于长远的成功,则取决于培养决策者和城市代理人的思考力。

在那些已出现成长的地方,关键要大都具备某些共同的特质,如思想开放、乐于冒险;在了解策略下,对长期目标有明确的重心;有能力利用地方特性,并在显而易见的弱点中发现优点;乐于倾听并学习。这些都是使人、项目、组织,甚至是城市发挥创意的部分特质。

就定义而言,城市是个有着形形色色的人,以及各式利益团体、机构、组织形态、商业领域、社会关系与文化资源的复杂混合体。而去构思个人,或甚至组织的创意,要比酝酿城市的创意来得容易。鉴于“创意”本身并不简单,并大都仍与艺术和科学有关,我若从描述个人迈向创意城市的途径着手,或许会有所帮助。而我对创意的了解,主要是由两大议题所形成:首先是思考力与构成心态的概念,其次是视文化为创意资源的重要性。


创造性思考

我们都背负着根深蒂固的文化包袱,像我就背负了混合德、英、意的欧洲文化包袱,而这影响着我的心态、思维、价值观与热情。这三种民族特殊的思维方式,影响了我对创意城市的看法。读者可能意识到,它们有时背道而驰。较德式的作法追求理论架构、评估动能、寻求综合效益与协调对立各方;而盎格鲁撒克逊式作法,则讲求经验主义,强调实例与现实生活的最佳惯例;至于在意大利环境下,巧妙的想象力,以及对文化较丰富的了解,则是顺理成章的。

创意城市计划的根本问题在于:“你能改变人与组织的思考方式吗?就算能,要怎么做?”其中一个答案是强调我们的思考力,还有促成改变的构想。要改变心态,这样我们才能以统合的方式,去掌握处理城市问题的需求,而这往往远比见树木不见森林的说服报告有价值。所谓心态,就是寻常、自在的思考方式,它不仅能引导决策,也能代表人建构自身世界的秩序。而其中一个优先要务,就是在改变思考上运用创意;例如,克服二元对立的思考习惯。对富有想象力的对策来说,这种习惯是十分常见的障碍。

《创意城市》彰显了超越狭隘思维,以营造创意城市气氛的价值。例如:

◆是否该靠结合全盘思考与分类法来构思城市对策?

◆女性化而非男性化的手法对城市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乡村生活模式能为城市提供任何参考吗?

◆促进传统或创新(innovation),还有随遇而安与专注秩序之间,如何能求取平衡?

◆该鼓励直觉式的,还是理智性的决策流程?

◆要多独特才管用?还是实验与测试比较令人安心?

◆城市需要放慢还是加快脚步?

◆要如何过滤这些选择,城市才能在不破坏当初赖以兴起的社会基础的前提下,继续向前迈进?

以缓慢与迅速来说,在某种状况下,可能有“慢”对策,而在另一种状况下,可能有“快”对策,至于在其他状况下,则可能有折衷对策。然而,第四个问题可能需要我们彻底超越“快——慢”对策,寻求另一种处理问题的方式。而如同以下所概述的,以针对城市潜能的文化策略为基础,并仔细加以观察,通常是处理问题最适当的方法。


列出二元对立清单,并非呈现创意城市构想的创造性手法。我们必须认清,这些对立是更广泛整体的一部分。《创意城市》主张,更完整的策略提供意外丰富的对策。主事者若能保持开放的心胸、专心致志、结合专注力与水平思考,并兼具务实与概念性思考力,城市创意将会欣欣向荣。如果这些特质未能齐集于一人之身,也可能出现在团队里。城市问题的解决团队需要新方法,去集结喜欢在进入另一个领域前,能巨细靡遗地精通某个领域的人,还有那些在充实细节前,能大致掌握全局,而得以发挥最佳学习力的整体论者。

文化成为重心

进一步迈向创意城市之道,源自对文化的兴趣。而两个重要的关联在于,文化演变如何形成城市发展,还有创意与文化发展之间的固有关系。

“传通媒体”早期在英国的许多工作,都与促进大多数位于城市内的独立新媒体有关。我们提出调查与可行性研究,并就私营与小区电台的制作、播放和接收提供建议;出版并销售书籍;涉足电影、电视、多媒体、音乐、设计、手工艺与剧院等各行业。我们强调文化产业的价值,而这产业环环相扣,或许也是现代城市经济中成长最快速的。随着既有资源减少与制造业衰微,对欧洲许多城市,以及其他愈来愈多的地方来说,文化成了救星。我在试图了解文化产业的动能,以及如何利用城市的文化资源,以发挥当地最大潜能的同时,也愈来愈意识到,它们具有更广泛的重要性与影响力。

此外,我也不断体会到文化遗产与传统的力量。在瞬息万变中,我们为何会在昔日的建筑、艺术品、技艺、价值观与社会习俗里,寻得慰藉与启发。那是不是因为我们在全球化的世界中,要寻求稳定与乡土的根?文化遗产使我们与历史及共同的记忆相连,它让我们的存在感有所依归,并能提供洞见来源,以帮助我们面对未来。

文化遗产是以往创造力的总和,而维持社会运作,并促使它向前迈进,正是发挥创造力的成果。语言、法律、理论、价值观、知识等,文化的各层面在传递给下一代时,都需要重新加以评估。契克森密哈伊(Czikszentmihalyi)1997年在一本书中曾说,“创意等于文化的基因变化过程”,而适应与“最新的特质,并无法提高存活率……不过少数可以,而这正足以说明生物进化论”。同样的,创意也是如此,并非所有的实验或试验计划都管用;但从历史角度来看,使城市命脉得以存续的,正是能挑战传统界限的创意。而文化与创意是环环相扣的。

文化是资源的华服,展现出地方的独特与特色。过去的资源可能有助于启发,并赋予对未来的信心。无论是经整修的建筑,或是为现代调适的旧技艺,即便是文化遗产也是日新的:今天的传统是昨日的创新。创意不仅在于持续发明新事物,也与如何适当处理旧事物有关。

文化资源

文化资源是城市的原料,也是它的价值基础,其中的资产取代了煤、钢铁,或黄金。而创意则是利用这些资源,并助使它们增长的方式。由于可能性无穷,因此问题的症结不在于如何辨识它们,而在于如何限制空想。城市规划者的任务就在于责无旁贷地去辨识、管理并开发这些资源。因此,文化应该成为城市规划者的专业,而不是被当作在处理诸如住宅、交通、土地利用等,一度被视为重要规划问题以外的微不足道的附加物。反之,那些富有文化素养的洞见应该决定如何处理规划、经济发展,或是社会事务。


体认到文化是种资源是我个人的启示,此后我便开始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去看待城市与资产。城市处处有不为人知的故事,或是尚未开发的潜能,而那是可以根据城市的实际目标重新利用的。这促成了新型的城市资产稽核方式  我们借由概观城市的经济、社会潜能与政治传统,来评估如何能将文化资产转化为经济优势;如何将木工,或金属加工等旧技艺与新技术结合,以满足家用商品新市场。此外,还有如何能运用学习与辩论的传统,将城市当作会场来营销。我们甚至从颜色到声音、气味、外观等,来考虑城市的“感官”;此外,由于我们认为,互助传统、联合网络、社会习俗等可使城市具备竞争力,因此会通过这些层面来综观全局。而借由这文化资产概念法,让我将城市视为由既定计划,还有活动所形成的可塑性艺术品。我认为,城市拥有个性与感情,它的情绪有高低起伏。而在这种认知下的城市,是个活生生的有机体,并不是台机器。

一路走来,我了解了一些乍听很简单的概念性手法,其中之一是“化弱点为优点”。而一心想着如何充分利用的问题,则加强了可能的原料无所不在的概念。以芬兰北极圈内的城镇凯米(Kemi)为例,当地的主要产业为已式微的造纸厂,人们饱受高失业率之苦。而它主要的资产就是寒冷与冰雪,在当地兴建世界最大的冰雪城堡后,其影响超乎意料之外。另外,我听说,由于格拉斯哥旅游业官员体认到,该市比冰岛干燥,因此在向冰岛人宣传格拉斯哥时,推介说它有如避寒胜地里维耶拉(Riviera)。结果只见一群冰岛人兴高采烈在格拉斯哥的夜店喝酒,并将那种说法传诵回家乡。

随着世界文化资源的开发,事情也变得很清楚,那就是每座城市都可能拥有独特的利基,而对任何试图开发,或宣传丑陋、寒冷、酷热的城市或不毛之地的人来说,“无中生有”已成了图腾。大家了解到,任何城市只要锲而不舍,并足够努力地尝试,都有可能成为某种世界中心,如弗莱堡(Freiburg)的生态研究、新奥尔良的蓝调,或海伊镇(Hay-on-Wye)的书籍销售。而在认同城市的资源上,你大可向以“节庆”(feste)或“地方美食节”(sagre)闻名的意大利人学习,从蘑菇、意大利面到文学,他们借由这些活动,来颂扬当地已知的任何资源。

一切变得显而易见,文化资源体现在人们的技能和才华中。这不仅包括如建筑等“物”,还包括标志、活动、所有的地方手工艺品,还有制造与服务,如印度城市纱丽(sari)制造业者、塔里岛木雕业者,或马里(Mali)的占内(Djenne)染房业者等的精细复杂的技巧。城市文化资源是历史、工业与艺术遗产,而代表性资产包括建筑、都市景观或地标,还有地方与原住民的生活传统、节庆、习俗、传说、嗜好与热情。至于业余文化活动则可以全盘重新思考,以催生新产品或服务。资源犹如随处可见的食物与烹调、休闲活动、服饰和次文化,往往遭到忽视。当然,文化资源也涵盖表演与视觉艺术的技艺范畴及质量,还有新兴的“文化产业”。

文化的影响

文化提供了洞见,因此产生许多影响,城市发展应该通过这面棱镜加以端详。在诸如伦敦、纽约、米兰或柏林等世界级都市中,身为创意温床的文化产业,本身就是个重要的经济领域,而运用到的劳动力介于3%至5%之间。虽然观光业靠文化维生,但多数观光事业都着重在博物馆、画廊、剧院与购物等狭隘的文化概念上。我们可以看到文化机构散发出正极光,还有文化部门如何动脑筋,通过吸引那些为员工寻求蓬勃文化生活的国际企业,来直接影响对内投资。而我们在评估文化对社会及教育的影响时,也看到它们如何协助促进社会资本,以及组织能力的发展,以因应变革。此外,文化能够加强社会凝聚力、增进个人信心、提升生活技能、促进身心健康、增强身为民主社会公民的能力,并开发崭新的训练与就业管道。


某些文化影响尤其吸引我们的注意,因为它们似乎是创意,或独特价值的强大源泉。我们借由视文化的各层面为一种创意资源,便能了解体现于传统或现代文化中的意义,如何能制造一个地方的特色与价值。在城市外观与感觉日趋相似的世界里,它们所展现的地方特色极为重要。贝鲁特便借由“团结阵线”(Solidaire)组织,致力于大规模的市中心重建计划,以其国际性历史为基础,来扭转冲突不断的形象,并将当地重建为中东金融与会议中心。而波罗的海的里加(Riga),则利用本身滨海与汉萨同盟②(Hansa League)城市的传统,来摆脱前苏联帝国的附庸城市角色,并重新塑造自我的主体性。

我们注意到,文化如何获得日趋重要的地位。而促使城市居民团体采取行动的,正是无数文化沦丧的威胁。这些运动不仅在于拯救建筑,更在于授权。设在加尔各答的“城市优质生活人民联盟”(PUBLIC),是印度一个全国性的活动团体,他们甚至利用火车站、市政厅、市立公园入口举办文化遗产活动,以作为民主化和颂扬地方认同感的对策。反之,在新加坡,中国城几乎已消失,要珍视可说是为时已晚,游客只能面带苦笑,瞧瞧重建在当地城市主题乐园里的中国式建筑。而突破原有局限的马尼拉,如今虽已成为人口千万的大都市,但却没能及早认清西班牙古城区(Intramuros)的文化价值。这两座城市都知道,促进文化了解具有重要的凝聚效应。连带的,城市的骄傲能赋予信心、给予启发,并提供活力,以面对那些可能与文化无关的课题。

形形色色的创意

抽丝剥茧

我愈专心思考创意,这个概念就变得愈复杂。我将创意的本质视为一种足智多谋的能力,不仅会评估,还会设法寻求对策,以解决棘手、突如其来和不寻常的问题或状况。创意犹如一种发掘,继而发挥潜能的过程。它是利用智慧、发明、一路学习等特质的应用性创造力。不过,后来我才了解它的动能层面,还有与环境的关系:在某个时期或状况下,一个方案可能充满创意,但在另一个时空背景下,却未必如此。尽管创意大都与艺术家、有时与科学家有关,但我遇到愈来愈多的显然以创意手法处理问题的社会、商业或政治领域人才。创意与创新行动的范畴不断扩大,但似乎仍有不断超越界限的特质。

在这错综复杂的状况下,我能看出以个人、群体、团队,或组织身分工作的创意人才。而在项目或组织中,我则能看出似乎可激发技能,还有动机的创意流程与架构,而这意味着在某种状况下,人人都能发挥创意。同样的,我也能看出,传统管理的做法往往背道而驰,它让大家小心行事,并避免充分发挥能力。我可以看出,企业与公家机关逐渐无法掌握优先要务,以致丧失良机。随着我开始鼓吹这个创意讯息,便难免会遭遇复杂、根深蒂固的障碍。而浮现在我脑海的字眼,就是线性与箱形思考,尤其在与房地产开发商、规划人员及会计师讨论时,其中许多人似乎并不了解,要如何重视他们所无法计算的事物。

创意的力量

另一方面,我也接触到了如《四倍数  资源使用减半,人民福祉加倍》(Factor Four-Doubling Wealth and Having Resource Use)等充满创意的概念,还有像社会创意学院(Institute for Social Inventions)的全球创意银行(Global Ideasbank)构想,或是诸如《大事》(Big Issue)杂志等服务。而一切都变得显而易见,事实证明,有很多由圈外人主导的创意计划,后来纷纷成为主流。我见识到概念改变优先要务的力量,并且开始问,是哪些社会条件激发了这些新构想。而在讨论如何营造传导性环境,以振兴像布里斯本、约翰内斯堡、德班(Durban)、索非亚(Sofia)、巴塞罗那等截然不同的城市时,则产生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你要如何建立一个创意氛围(a creative milieu)?


当我和那些从事创意计划的人交谈,并与创意机构合作时,答案便显而易见,那就是创意取决于那些属于个人、组织或城市的特质。例如,机智应变力,还有以开放性思考为基础的解决问题能力;会冒睿智的风险、愿以崭新的角度处理问题,并乐于实验的性格;而最重要的,就是反省,并制造学习循环,以不断创造的能力。

这是一种质疑更甚于批评的心态,它问的是,“为什么是这样?”而且不甘于听到“向来都是如此”。创意所挑战的不仅是问题本身,更挑战了许多如今被认为差强人意,或甚至是理想的事物。创意人才与机构乐于修改流程或原则,并设想未来的方案、状况、创见、应用、调适与流程。他们在异中求同,并汇集起解决问题的不可思议组合。或许最重要的,就是以统合性、全盘性的方式,横向而弹性地检视状况的能力。创意人才与组织的思绪很灵活,但是能集中思考,并乐于审慎地冒险。犹如戴维?伯金斯(David Perkins)所指出的:“创意人才在能力的边缘,而非中心工作。”(富莱尔〔Fryer〕在1996年引述)。富于创意是种心态,也是一种发掘种种可能性的处理问题的方式,它是种“独特的弹性,得以提振一切心智功能”。(伊根〔Egan〕,1992)

重要的是创意是一段旅程,而不是目的地;是个过程,而不是状态。每个创作都有生命周期,随着创新的时间与经验的累积,需要加以调整并再造。我认为,除了语言、逻辑及科学外,创意人还验证了视觉、音乐、人际与空间等的种种观点与策略。同时,他们也肯定不同年龄层、男性、女性,以及不同文化背景者的创意。这使他们得以通过崭新的方式,融合不同的能力与知识,来开发丰富的资源。

此外,创意是价值中立(value-free)的。你可以积极或消极地对它加以运用,或是双管齐下。而创意的价值取决于它发挥在什么用途上,这也正是城市创意概念会成为本书核心的原因。同时我也了解,光靠创意未必能成功。要确保创造性构想或产品能够通过现实考验,还需要结合其他创意特质;如结合实验、尝试、管理与执行技巧等特性。然而,我在看到许多好点子尝试失败后,便了解到将创意局限于计划构思阶段的危险。它必须从最初的洞见到执行、统合、推行、评估一以贯之。世人并没有创造者、愚钝的行动者,以及乏味的支持人员之分。

有时我会以顾问的角色,为城市构思出富有创意的点子,但这些客户若没有适当的人才加以落实,它们往往也只能闲置一边。例如,我发现,就像在格拉斯哥、曼图亚(Mantua)与巴塞罗那样,唯有富于创造力的执行者能将文化产业、制造就业机会与空间再造相结合时,我们的创意才能成功。创意有不同的程度与种类,人人都能发现自身的创意。而练习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自己是否具备创意,并能发挥潜能。

我已检视过创意人才与创意机构、流程及架构间的差别,并归纳出:尽管他们的重心与影响或许不同,但需要的特质却大同小异。这些特质包括人际沟通、倾听、建立团队,或是外交、媒介与建立网络的技巧。而缺乏创意人才,你便不可能有创造性的会议或机构。同样的,若缺乏让创意人才、流程、构想与产品互动的创意组织,你也无法拥有创意氛围(a creative milieu)。而对《创意城市》来说,建立这类创新氛围(an innovative milieu)正是一大挑战。

不过愈是定义创意,它就愈令我困惑。伴随每种结论而来的,则是复杂性与限制。创意(creativity)与创新(innovation)天衣无缝地相互交织,就算事实也许证明,有许多第一代创意不切实际,但至少提供了作业基础。创意是发展创新力的先决条件,而创新通常通过创意思考来发展,它们都旨在实现一个新构想。一旦创新通过现实考验时社会存在,可是创意光靠自身还不够。


创意和扩散性或衍生性思考有关,但创新需要敛聚性、批判性与分析性策略,而这些思考方式会随着计划发展而变动。创新与创意都是以环境为导向,在某个时空充满创意的,比如运用文化产业,以重建克罗地亚的斯普利特(Split),或是保加利亚的布尔加斯(Burgas)等,但这种做法在谢菲尔德(Sheffield)或墨尔本却是常识。而像项目作业,或是跨部门、跨领域合作等,在公家单位虽是创意,但在某些私人企业、艺术组织,或是竞选活动团体中,却是稀松平常。反之亦然,我看到在公家单位实施的少数民族相关就业措施,在私人单位却是窒碍难行。

尽管取材自心理学,并通过管理研究所发表的创意著述汗牛充栋,但有关城市创意的文献却极其匮乏。至于经济及小区发展、社会事务、教育或城市管理等与城市飞黄腾达相关的其他领域,虽然运用了大量创意以解决问题,如新责任制、艺术领域的新技能培养法,或是根据乡村银行③的构想,而量身定制的微型贷款制度等,但与这类创意相关的著述也不多见。

就在城市为了实现由创新主导的经济与社会发展,而设法解决因架构僵硬所致的失败问题之际,我可以看到企业界日渐重视创意。他们将它视为一种新型资本,而赖以增加这资本的,则是对学习型组织这个概念的兴趣。我曾问过,是否能期望不同的组织有不同的创意?对商业食品制造商来说,进行环保或社会稽核可能是项创新;对政府当局而言,建立公家/私营机构间的合作关系,以提供服务,或许是项创新;而对志工组织来说,设立商业部门,将利益回馈小区,也许是项创新。若处理城市错综复杂的问题,需要有种种不同的创意,那么成功也需要有不同的标准。对公家机关来说,这个标准可能是减少资源使用,或是降低污染程度;对营利性组织来说,则是市场占有率。而缺乏这类讨论则显示,创意在公共领域是个低度开发区。

有些重要的议题几乎未曾经过讨论,社会创意是遭到遗忘的一环、价值受到低估,并且不被认为是创新。新社会制度犹如新产品、服务或技术般,亟须推陈出新。同样的,政治、环保与文化创意也是如此。然而,现在是改变投资标的,将重心由技术性创新,转移至我们如何生活、组织与彼此相处等方式上的时候了。若非如此,我们将在缺乏研发引导的情况下,艰难地吸收全球化世界的改变。

辨识新形态创意的问题在于,它已是个过度使用的概念,往往被应用在无新意的事情上,以致降低了这概念的价值,并忽略了真正的创意。现在城市创意的两个平行主题似乎明确浮现,那也就是我向来积极投入的  环保和文化。

创意案例探索

我在与霍尔探索创新而永续的欧洲城市时,察觉到一种环保意识的新氛围,而它是以重新思索城市生活质量的概念为基础。其中有交通创新的地理群聚城市,如卡尔斯鲁厄-弗莱堡-米卢斯(Mulhouse)-巴塞尔(Basel)-苏黎世,或波罗那-佩鲁贾(Perugia)-奥维亚托(Orvieto)-斯波列托(Spoleto);还有能源创新群聚城市,如萨尔布鲁根(Saarbr cken)-苏黎世-维也纳等。至于与自行车优先、太阳能暖气装置,或是垃圾分类等其他创新项目相关的城市,似乎较为分散。或许其中的理由在于地方压力,例如德国南部是欧洲私车拥有率最高的地方之一,但很难一概而论。


此外,还有些文化促成的创意氛围,如英国谢菲尔德、哈德斯菲尔德、曼彻斯特与伯明翰附近的城市轴心带,或是德国莱茵河沿岸的科隆、杜塞尔多夫(D sseldorf)、多特蒙德(Dortmund)等。另一方面,还有荷兰刻意在提堡营造的“流行文化”群聚城市。它们试图通过以音乐为重心寻求再造,借以因应产业重整,并从中创造财富、就业机会、特色与形象。

特殊形态的城市创意?

这些群聚城市让我觉得,其中有某种特殊的城市创意,而这源自各城市的种种问题与潜能,还有它们所需要的独特反应。关键多数(critical mass)、多元化与互动等都市风格本身,促进了某种以专业、利基、融合性构想为特色的创意。而我与“传通媒体”所参与的城市计划,便证明了这点。

例如,曼图亚是座有点内向的意大利城市,当地政策以发展新科技为优先,而未认清它与出版,以及书籍销售等固有传统间的关联。在曼图亚,基于书商间的私谊,书店之间的合作意外良好。而这个起点正在于他们渴望合作,而非竞争,再加上关键多数的书商能群策群力。历经五年,曼图亚逐渐成为书城,拥有意大利最盛大的文学节,不仅制造了种种工作机会,也与新媒体公司间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而在格拉斯哥,无论是促进内部的认同感,还是向更广大的世界呈现城市新形象,都可以利用音乐和电影,来作为建立品牌的手段。犹如声音与新影音科技等研究所能应用的范围远超过其领域般,这些资源在产业发展上的应用,也拥有广泛的可能性:利用软件可增进听力障碍者的听觉,或是为水底影像译码,而尖端电影与动画技术,也有助于拓展从建筑物内部管道系统到生物器械等领域的产业基础。然而,像坎德瑞格斯(Candleriggs)等地区,仅由于艺人、经理、技术人员、场地经营业者之间的多方互动,就成为了音乐产业活动的焦点。

哈德斯菲尔德之所以能构思出“创意城镇创举”(CTI)的点子,尝试使当地成为充满创意的环境,以充分发挥市民的潜能,都只是因为当地的个人与组织曾经合作过,建立了互信基础,彼此形成了绵密网络的缘故。

而赫尔辛基重新思考当地资产所发挥的创意,都呈现在诸如艺术之夜、巴拉拉卡琴秀(Total Balalaika Show),或是光之力(Forces of Light)等公众活动上。这一切显示,城市可以怎样被重新开发和利用,还有从这些活动中会出现何等惊人的经济与社会契机。

我们可以日益明确地看出,文化策略所肩负的任务,在于解决远比眼前更复杂的问题:从城市经济前途,到建立城市特色、提升活力,到调整就业组合等。而城市如何处理自身的问题,要比有形资产更攸关成败。如阿德莱德(Adelaide)等曾经繁华的城市可能走下坡,而像哈德斯菲尔德等穷途末路的地方,则可能蒸蒸日上。


此外,我领悟到,了解文化资源需要以更富参与性的方式,配合具有多元背景的地方团队,来进行新形态咨询。身为超然的旁观者是不够的,要体会城市,你就必须投入,去工厂瞧瞧、与新企业家交谈,并看看夜总会与其他地方。

我开始了解到书面报告的限制,我们通常连看都没看,就把它们塞到抽屉里。我了解到,去改变一个人的心态,还有他们看待问题的方式,或许要花费千言万语,可见这过程并不容易。你要如何改变对城市的想法?我开始问一些人,他们喜欢哪些地方,还有他们的梦想与乌托邦,然后我将他们的这些个人愿景与他们实际上做到的事情做了对比。而这暴露出了抱负与现实间的落差,也凸显出达成理想的障碍。于是有三项要素变得举足轻重。第一,假使有会影响城市的彻底改变,那就需要新思维。第二,我们需要实际的范例来说明何谓创意城市,而这也正是我为何要强调哈德斯菲尔德的“创意城镇创举”,还有“埃姆舍尔园区”专案的缘故。成败是形影不离的,它们都不算完美,但至少以崭新的方式去思考城市的前途。第三,需要有省思、发展构想,以及与同侪团体一起演练的教育机会。自1997年以来,阿姆斯特丹暑期学校(the Amsterdam Summer School)便年年举办这类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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