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这里面真的又涉及到一个艺术本体论的问题，是不是？您说江山如画应该是画如江山？

范曾：是

主持人：这是您常说的一句话，我始终觉得您好像还是在用一个艺术本体，就是这种模仿的艺术本体来指导着一切，好像只有去模仿自然，把自然放在最高的一个位置，那才是正确的。我也不知道这又是不是一个错觉？

范曾：这个不是错觉，甚至于你说的是我的画的核心。狄拉克好像讲过一句话，他说宇宙是用非常精密的数学构造出来的。我不反对有意味的形式，有意味的形式甚至对我都会有启发，我的本体论就是自然，自然是终极的一个本体，这个终极的本体是一个大不可方的东西，人类的智慧比它来讲，可讲是小智小慧。“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在笑”，所以不要狂妄，我这是从遏制自己的狂妄心态。来再输入给别人，如此而已。

作为一个艺术家，我觉得崇尚自然，自为一派，我觉得这个无可厚非，因为他只能是一派，他不可能是多派，他不可能是一个变色龙。今天是这样，明天是那样，我觉得这样他艺术也没有风格可言，但是其实我问这个问题，特别是想看一个，因为一个，学贯中西的一个艺术家，他的这样一个就是对其他艺术品种的包容力，因为现代艺术其实是以主体表达非常强烈的这样一个艺术，包括现代艺术和后现代艺术。您说的苏珊•朗格说的有意味的形式，因为您说的自然里面，他们就会给您较真，就说：人，是自然中的精灵，他对自我的一种表达，有的是一种痛苦的表达，现代都市生活是一种喧闹的生活，有的是一种异化的生活、扭曲的生活，那么我展示的东西是我恰恰内心世界，情感的一种宣泄，也是一种表达。它不可能永远是一种静的美的，是这样的一些东西，所以当我们的心灵，已经变成这样的时候，我们外在环境，发生这样变化的时候，我用这样的艺术表达方式恰恰找到了我所在的时代感，我和这样一个自然的对接。这种讲法是很普遍的，这是一种方面。它种人会有很强烈的感受，可是它所起到的一个社会的效果呢？有时候往往是使本来还没有你这样强烈的人，也强烈起来了。因此对待同一个事物，也有表现它的一面，也还有另一种方法，化解它。佛家来讲，主观是太重要了，“以逆境为园林”，现在还不是个逆境，仅仅是你感到社会现实生活在前进过程中一些不可避免的一个状态。我们在这情况之下，是助长一些丑陋或者不好，使人们陷入一种烦恼，那么这个烦恼，好呢？还是远离这些，通过我们自己表达，一个非常平和、和谐的真理，这种东西所表述的艺术更有意味呢？我选择了后者，可是我并不排斥前者。因为每个人心灵，有每个人心灵的情态自由，可是呢，你如果讲完全离开了自然，所赋予你的这个，无可比拟的、用数学，用精密数学计算出来的，一种美感，或者是与它整个对立，你的艺术，可能不会非常好。可是你如果讲，对它游离，可能你游离的会非常妙，如果人家说，您这种游离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逃避呢？这个不会的，因为这个题材决定论已很古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