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任何一个艺术家,应该是一个思想家,没有思想的话,他表达是空洞无物的,我想这是艺术作品的生命力所在,那我特别想听听您对您的,这样一个艺术思想的,一个集中的概括。
范曾:一个艺术家,能够在自己的艺术作品里,真正形其哀乐,那么这个艺术家,他必然要抛掉很多形骸以外的东西,艺术家是为感动而创造的,如果讲你无所感动,你画什么都不行,画什么都是冷漠的,你要使你自己的情能够有所表露,这个需要很多的问题。第一,你需要通过理性来分析,另外,你要通过情感来体悟,当高度的理性和高度的情感合二为一的时候,那时候的创作状态,我想是最难得的。而这难得的创作状态的保持的时间不会是很长的,你譬如讲,郭沫若先生写《女神》的时候,他激动得手都发抖,年轻的郭沫若,他正是在这个时候,创作出《女神》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一俯仰之间,不亦越乎万里之外”,我总认为,一个伟大的艺术家,需要有三个方面的准备:两方面准备是可以做到的,有一方面是不期然的,这就是灵、慧和智。这个智呢,好学则近乎智,只要你好学,你就渐渐会有智,这点人们比较容易做到。慧,你有没有慧根,你有没有感悟能力;你的慧根深不深,这个里面就有分教了;最难得的就是灵,它不是可以预料出现的,它是不期然而至的,你想它来的时候它没有,你不想它来的时候它来了。我说灵在什么地方?在阿基米德洗澡的澡盆里,这种感觉,他忽然发现了水的浮力,他在洗澡时候他感觉到了,浮力等于排开的水的重量。那么这种灵感,那天没洗澡或者第二天洗澡,根本不想问题,就过去了。
主持人:您这个总结非常好,智、慧、灵。
范曾:对。
主持人:您觉得这三者您都兼具备吗?
范曾:智和慧我想我毫无疑问具备,灵,有时候具备,有时候不会来。
主持人:您刚才讲,好的艺术作品是高度的理性和高度的感性集中表达的结果,您的那种高度理性是什么?
范曾:它绝对是一个人对事物的不光是一个诗意的判断,包含着历史的、社会的、人伦的、道德的种种因素,它绝对是一个大艺术家所必需的。那么感情,你对你所要描写的事情一定是处于一种高度的兴奋状态,这种兴奋状态的来源,来源于你对它有真切之感,而这种真切之感我们平常就讲是感情,那你有了这两者高度结合的时候,它是阿波罗和底厄尼索斯的合二为一。
资料声音:“很多艺术家,想艺术之外的事情太多,艺术之内的,就给他会很少。我总想到,我的艺术会给人类的文化宝库,增添些什么,这个是我最大的、也是最宏伟的一个追逐。”
“天地大美,云丝雾影,溪流瀑布,都是无可言说的美,它不需要张扬,它是自然存在,来到自然,不要急于拿着画本画,先心悟、体会,这多美。”
主持人:其实范先生在跟您交谈的过程中,我们强烈地感觉到了,您对中华传统文化那种喜爱之情,真是溢于言表,您觉着东方文化,好像是略优于西方文化,这个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我是一个错误的感觉?
范曾:我们很难在东西文化上分它的轩轾,或者说这个分轩轾是一种多余,因为从它的东西方文化,轴心时代开始它好像就开始就分道扬镳,各自到达一个极高的境地,在这个极高境地,它们又会几度相逢不择时而遇,这个岂不是个非常有意味的一个历史的现象吗?你别看我非常熟悉中国的典籍,其实我看康德的、看黑格尔《小逻辑》、看《柏拉图全集》、看《亚里士多德全集》、我看弗洛伊德的书,看海德格尔的,我不能容纳的是丑陋而已,我能容纳各种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