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毅-无相之溯源No1-150x150cm布面综合材料2006 文/赵成帅 作为八十年代出生的青年艺术家,程毅的艺术创作带有一种个人化的“老成”气质,这主要是就其创作中呈现出来的“杂相”倾向以及在“杂相”丛芜中所极力抵达的“无相”而言。 所谓“杂相”,一方面是指程毅从西方现代艺术中所汲取到的个人资源;二是指他在艺术探索的兴奋、茫然中所尝试的多种艺术语言表达。就程毅学生时代的素描、静物、油画创作来看,他在学习西方现代艺术方面上已经相当自觉,从抽象表现主义到超现实主义和形而上画派,程毅的师法对象显然是经过了批判性地选择。如果说在程毅早期的素描作品里,对抽象表现主义的师法还有些“机械化”的印记的话,那么在他2006年的一批静物作品中,已经成功地汲取到了乔治•莫兰迪“微妙冥想”式的创作精髓。程毅的个人气质似乎是过滤了“执迷”之后的“冥想”——相较于乔治•莫兰迪,他的静物中多了一点点“含混”的意味。由“含混”而来的,正是西方现代艺术在与古典艺术别离、与东方艺术相交通的关节点所在。 经过西方现代艺术的经验积累,程毅不仅领悟到了东西方艺术的沟通之处,并进一步揭示了它们在本体气象上的差异。如他自己所言:“西方现代主义的抽象,既执迷死意之极端,又存言必尽意之奢望。东方皆追求有意与无意之间,达到言不尽意之境界。”这个辨明的过程伴随着他的油画创作而展开、深入。 程毅的油画创作,可以说是他艺术功力真正显现的开始。艺术技巧和观念上的更新已经无法平衡、驾驭艺术家的表达冲动。2007年程毅的油画作品《黏糊的梦》已经自觉地引入了表现主义的心理洞察机制与个人化的象征符号,得以悠游于意识与精神的纯粹想象之中。“黏糊”一词的心理学意义以及对“梦”的艺术演示,在很大程度上都受益于心理学对“潜意识”领域的探索,似乎是要发展一种弗洛伊德式的心理象征谱系。正如超现实主义的宣言家安德列•布雷顿所言:“思想的真正功能纯粹是心理机制的无意识活动,他不受任何理智的控制,也不受审美或道德偏见的左右。”但对程毅来说,这种激进的革命气质的艺术追求对他似乎并不具备完全的吸引力。 程毅2007年的另一幅油画《平等 自由 博爱》,在超现实的抽象之余,更添了鲜明的形象意蕴:中间鲜明的大红色块塑造的马蹄形的人脸,从眼中悬凝的黑泪,头发与下巴上沥沥的无名液体,构成了画面的中心;黄色的上半身与两张毫无肖像特征的脸融化在一起;身后是延伸到天际的河流或者青云?他们是佝偻的平等的人,是被消解的偶像,是无望的自由,是有望的博爱——整幅画都渗透着一种“沉痛的明亮”。每个个体都在不断地游走变化,不断地凝合生成,不断地断裂消散,可以说程毅的艺术追求的是“人、物、形象的三位对悟”,在互相对视和检验的时空中,在微不足道的杂相中找到存在的“本相”。 程毅的艺术自觉性恰恰在于,他没有深陷“无章”的囹圄,而是逐渐明晰了“杂相”尽头的“无相”,按照《大般涅槃经》“无相之相名为实相”的说法,无论是师法西学还是研习密宗佛法,程毅都在探索介于“虚与实”、“有和无”、“真与幻”之中的“本真”,这条创作理路的修正与更新在程毅身上也是较为显然的。只不过他的艺术表达有些性情化而已。这种性情则是艺术家本人的艺术理想在进入艺术成熟期后凸显的一种精神质地,这在其2006年以来的《无相系列之溯源》和《无相之元初》系列里,体现的更加清晰。 在此前的一年中,程毅已经开始探索了一个《无相之识界》的系列,第一幅作品即显示出一种过渡期的复杂性与实验性。蓝、灰、黑色细斑交织成的“大理石”底面上,以藏满蒙文字结合体的形象排出了一个矩形方阵,这种极度冷静的色彩与结构处理,与画面上自由分布的意象化符号(戒疤、昆虫、风筝线、水蛭等)构成了程毅在“无相”领域的两个探索向度。 其一就是程毅在《无相系列之溯源》中的性情化表达,他的艺术语言毫无“章法”,而是借助大量的“幻影”乃至“梦境”一般的言语来构造万般“无相”。很多时候,一幅作品的表达就是某个“意念”的自由延展。正如他的《无相系列之溯源》选择了“纸本水墨”作为材料媒介,一个墨滴的坠落就是某个瞬间意念的自由产生,这或许透露了程毅的创作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自然偶发性”。以《无相系列之溯源NO.5》为例,浅色的铺面作底,缀上疏密不一的繁复的“线”,线的覆盖下是写意的水墨意象,程毅在这一个系列中的艺术语言带有极强的东方韵味,但是“画面”、“意象”的结构意义又已经被虚化、置身画外,重要的是作品的“生成”过程——自发、偶然、天成,并呈现出一种空灵的精神意蕴,这恰恰类似于超现实主义所极力主张的“纯粹的精神的自动主义”,但是从材料选择到内容意蕴上又汲取了中国画的精髓。这正契合了“无相”的生成过程,在虚空的境地上(而非单一的否定)抵达“真理理绝众相”的宿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