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寂静·幻想》 第三节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04-14 14:06:03 | 出版社: 四川美术出版社

Illusions of Silence—The Art of Tim Yip 15

故事发生的情境中。同样,在叶锦添的第一个“幻象”里,单一一个聚光灯将我们的视线对准在一个名为《浮叶》的突出雕塑形象上,它以惊人的力量掌控着周围空间。这个力量一方面系着它所描绘的前挺动力  是奔跑、追捕、内在牵引,也同时系着造型自身的特殊性。全世界一切语言中的词汇都无法形容此一生命体。它既是原始、多变、兽性的,又是妄想的。此处缺乏精准的言语词汇是很困扰人的。语言都是不断变化的。每一世代都很自豪地发明新词汇来形容新现象和人类的新发明。现代人对于给世上每一件事物的命名特别执著。就如同俄国小说家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曾过说的:“并非一切事物都有名字。有些东西是能把我们带到言外之境的。”但那不是大多数人会喜欢的境界。没有了词汇,我们如何沟通呢?这问题在中国文化的语境中就特别麻烦,因为古代的中国人说:“必也,正名乎。”近数十年来,中国语言为了适应现代语汇及全球化世界的论述而作了必要的调整。经过了数千年时间演变而成的这种内容丰富的语言,包含了指称几乎大部分事物的名词,但也保留了很大的空间给细致又诗意的微妙变化。在叶锦添呈现的雕塑造型中,他就运用了这种单一字词无法传达的微妙细节。他对这种微妙细节的偏好等于告诉我们:“百闻不如一见。”

叶锦添未命名的《浮叶》所呈现出的矛盾给他为观众设想的目标提出了一个暗示:暂时搁下语言,以情感说话。他的办法很有效:当我们的意识在设法寻找合适的名词字眼之时,各种最初似乎支离破碎的情绪升起,此时直觉试图去衡量双眼所见。想要破解这些影像之间的逻辑关联,是一次脑力体操;然而,接纳这些实体造型的含义需要等量甚至更强大的情感力度。

就在观众接触了《浮叶》而又尚未提出太多疑问,就在正要宁神定性之际,他们也必然渐渐察觉到了舒缓人心的雨声。这声音是来自远方墙上的大型投影。雨滴落在同样的地上,同样的水洼里,反复循环绵延不断。而这声响与动作就成了我们对占满了硕大空间的这件雕塑的感官解读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么叶锦添的这第一个雕塑造型究竟该如何描述呢?它在感觉上是雄伟的,即使实体尺度不一定如此。这是它摆放的位置造成的。它很奇怪,因为是幻想出来的,甚至是来自恶梦中的,但又是以轻巧的触感雕塑而成,因而抑制住了我们的恐惧。在缺乏文字描述的情况下,我们反而感到好奇  直觉上的好奇,因为我们也了解这作品在述说着当今艺术圈内极少礼赞的人性要点。它们是艺术史上反复出现的人性缺陷之阴暗描绘的再生,常以扭曲的形体和人兽间的怪异混合来表现。可以参照的例子比如希罗尼穆斯•博斯(15世纪末16世纪初)、贺加斯、戈雅(皆18世纪)、亨利•傅斯理、威廉•布莱克(19世纪)及弗朗西斯•培根(20世纪)  他们的作品呈现出的人性极端与放纵的矛盾、苦难与罪恶,具有一种预言般的隐性基调。由于他们笔下生龙活现的扭曲造型,这些艺术家在历史中扮演了各自时代预言家的角色;他们的绘画视界预示了一个地狱般的永恒,人类文明若不知悬崖勒马的话,下场即如此。这些都见证了人与其自身本性的斗争,以及艺术家在督促人类自省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顺着这条思路,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这个“生命体”。


在被雨点打着的,像是风中吹起的披肩似的覆盖物“浮叶”之下,我们看到一只独脚。我们理智地会猜想他是一个急于躲雨的人,躲那永远不停的雨,想找庇护想求安身;也因此才有上方的那个“叶子”造型,应该是它把他的上身遮蔽了。这个遮避物的上方表面满布着雨点打出的凹记,就好像雨点不停地打在水洼面上一样。从那腿的外形来看,这显然是个人,是个运动员,或是舞者,或甚至是沉醉在仪式舞蹈中的求雨巫师。衬着无疑是条人腿的下部,那片“叶子”有点动物的影子,像是脊椎动物的脊柱,像是从原始泥泞中爬到陆地上,呼吸着空气而进化出肺和四肢的第一批生物。

因此,《浮叶》一部分像人,像是神话中的怪物,但也像进化初始阶段的基层生命。它惊人的前挺动能暗示了进化过程已经展开,就连单纯的雨点也能在其上留下疤痕,也证实了它的演化。同时它也暗示了无论现代化过程及社会前进速度的快慢,人类永远无法摆脱主宰着世界万物的自然界力量。

雨有一种宁静人心的作用,而悬挂在视频投影对面以光盒照亮的巨大摄影系列作品之间的节奏起伏更在视觉上强化了这个效果。这一部分的装置作品名为“树影”,唤起的是树的意象:原始森林——既野又坏的东西会潜伏的阴暗地带。这些影像是叶锦添自创摄影风格的极佳范例:无论何时见到值得捕捉的镜头就立即抓拍,从他累积而成的大量相簿中,可以想见拍摄之频繁。凡是需要之时,他知道总有一本相簿里会有他要的灵感源泉。“这些照片就像是一片片的我,”他解释道,“是一片片的拼图,保留着发生地点那瞬间一刻的动能,还有我当时的或是想要表达的心境。”相机的晃动将激烈的颤动传给了树群,模糊了它们彼此间的界限。在其中数帧照片中,树梢以不可能的角度伸出,后面的地平线跃舞着,扭曲着,消逝掉。这些“风景”都不是最终版,因此叶锦添永远都有理由继续抓拍。

于是我们成功地走进了叶锦添的世界。虽然感官已经作了暖身,但观众怎么也无法准备好面对他下一段作品《夔》将带来的牵肠挂肚的力量。在故意布置得像长廊的第二个空间内,站着一个强壮、充满不可思议的肌肉和无比男性气概的躯体,乍看之下,它在“长廊”另一端明亮刺眼的投影之前只露出全黑的身影。在此的第二个投影中,叶锦添让他的摄影机习惯于直接对准太阳,记录不同东西在太阳前经过而造成的闪烁光影效果,而在此投影中是一条无止境的长路两旁树叶后的光闪。太阳与奔跑雕塑的并置“是父与子之间的直接对立,”叶锦添解释道,“父是耀眼的强光,权威无寂静•幻象——叶锦添个人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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