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理发师》的西去之路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03-01 13:14:40 | 出版社: 上海书店出版社

(2002年5月—2005年4月)

《理发师》在正式开机半年前就引起了人们的兴趣和关注。陈逸飞任导演,姜文任男一号,葛优任男二号,小说原作者和编剧是《寻枪》的作者,而《寻枪》在这前后正热热闹闹地上演着。

强强联手

2002年5月15日,陈逸飞首次透露,由他本人执导的电影新作《理发师》将在2002年秋天开机。这时陈逸飞并没有透露影片的演员阵容,但有拍过《海上旧梦》、《人约黄昏》、《逃亡上海》的陈逸飞和写过《寻枪》的凡一平搭档,也足以引起人们的注意。

电影《理发师》根据凡一平同名小说改编,由凡一平亲自操刀改编。主人公陆平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但他同时又是一个身怀绝技的理发师。在历史的风云变迁中,陆平的命运跌宕起伏,由普通人到将军,再由将军到理发师……历史与陆平开了个玩笑。在历史的动荡中,陆平个人的命运添上了许多未知的色彩,但值得庆幸的是,有一个女人始终深爱着他。理发之于陆平,不仅仅是一种技能,而且是一种艺术,是一种平淡的生命力量的神奇展现,是生命价值里极其重要的一部分,理发给他带来了爱情,理发给他带来了高官,理发也给他带来了罪名,理发又最终让他在初秋的阳光里与他心爱的女人重逢,回归朴实的生活。

2002年6月22日,陈逸飞出席音乐剧《悲惨世界》上海首演酒会,他在酒会上透露,计划邀请著名演员姜文出演《理发师》男一号。

此时姜文因为多次到靖国神社考察研究,被一些媒体的记者误以为参拜,受到一些媒体的攻击,姜文颇感委屈。陈逸飞勇敢地站出来,为姜文说话。陈逸飞说:“那天我在海口开会,有记者打电话问我,下部戏主演是不是姜文,我说由中影集团韩厂长他们决定。随即他把话题转到姜文导演的电影在日本公映以及他去靖国神社的事,我很警觉,我知道他在套我的话,我回答有可能是去深入生活。想不到现在他们把我的话来了个倒置的蒙太奇,好像是因为姜文去靖国神社,才需要中影集团研究是否用姜文去主演,简直是歪曲!我可以明确说明我的看法:我觉得姜文的做法无可非议,这就像我们参观渣滓洞,了解反动派怎样*革命先烈一样无可非议。姜文去靖国神社,这和日本政府一些有特殊身份的人去参拜靖国神社,完全是两回事。”(余文:《“姜文到靖国神社”引发争议,知名人士呼吁“警惕媒体恐怖主义”》,《羊城晚报》2002年7月2日)从陈逸飞的谈话,可以说明两点,一是陈逸飞为人义气,为朋友说话;二是证明这段时间陈逸飞与姜文往来颇为频繁,陈逸飞正在邀请姜文出演《理发师》男一号。

8月1日,编剧凡一平向记者透露,《理发师》女主角锁定姜文的同门师妹周韵,姜文任男一号,葛优出演男二号。

8月23日,《理发师》正式签约。4家民营公司世纪英雄、逸飞集团、北大华亿、华谊兄弟联手投资数千万元,打造国产故事大片。当天,在世纪英雄电影投资公司的会议室,随着韩三平总经理的最后签字,电影《理发师》的拍摄筹备工作正式启动。这样大规模的投资,在国内是严格意义上的大片,过去的国产大片《大决战》、《横空出世》、《致命一击》、《春天的狂想》等上千万元的投资,主要是来源于政府、国企和海外资金,而民营企业投资数千万拍国产大片应该说是开创性的文化行为,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理发师》受重视的程度。作为导演,陈逸飞在《理发师》签约仪式结束后接受陈滨的采访时说:“对于作品的意义我现在不想多说,只想着怎么用富于魅力的画面来传达一种属于个人的同时也带有很多共性色彩的感受,并且剧本在我的脑袋里是以画面的形式出现的,我希望自己能以生动的视听元素来展示历史的绚烂而生动的画卷。”(陈滨:《〈理发师〉正式签约》,《北京晚报》2002年8月24日)陈逸飞希望在电影中能发挥自己作为画家的视觉优势。

10月26日,因剧本出现问题,原定于10月底开机的《理发师》推迟开机,使姜文错过了留出来的档期,姜文向剧组提出辞呈。陈逸飞表示,剧本正在抓紧时间修改,希望能够保证姜文出演,最迟20天后开机。

11月20日,投资方之一的世纪英雄影视公司透露,开机时间一拖再拖,其幕后原因是3个大男人(陈逸飞、姜文、葛优)都是典型的完美主义者,导致剧本一再难产,至此已改动8次。

11月21日,姜文在接受《北京青年报》记者采访时说:“《理发师》关乎自己的一个理想。”提及陈逸飞,姜文说:“我不认为没学过电影就拍不了电影……我跟陈逸飞一起弄了4个月的《理发师》剧本,我知道他是爱电影的。”


11月27日,姜文、葛优和陈逸飞在北京一起出席了短短5分钟的《理发师》开机仪式。

停机事件

2002年12月26日,拍女主角周韵和葛优结婚的那场戏,姜文说周韵的妆不好看,周韵争辩了一下,但姜文执意要求换妆,周韵委屈得哭了,当天剧组只好提前收工。

12月28日,姜文和陈逸飞之间爆发了正面冲突。姜文在拍摄现场指挥摄影师这般那般,和陈逸飞出现意见分歧,一番争论后,气血上冲的姜文走到隔壁大拍桌子,而后又回到拍摄现场大声表达自己意见并要求别人听从,见陈逸飞仍然坚持己见,他扭头直接回了宾馆。

12月29日,剧组停拍开会,本想解决问题的会议,却变成了对导演的“批斗大会”,姜文以及他引荐来的制片主任、摄影师、录音师等在会上一一罗列陈逸飞的“罪状”,会议不欢而散。

12月30日,《理发师》总制片人韩三平了解到剧组不和的情况,将陈逸飞、姜文等剧组人员召到北京。陈逸飞早上6点多钟就上了往北京的飞机,随后几个小时,姜文、赵一军也坐飞机到了北京。韩三平请大家坐下来协商,协商后继续拍摄。

2003年1月1日广州日报发表文章《2003年娱乐工作前瞻 最期待的8部电影》,推荐《理发师》、《紫蝴蝶》、《绿茶》、《恋爱中的宝贝》、《2046》、《惊涛骇浪》、《周渔的火车》、《天地英雄》等电影。

1月4日,《京华时报》首先发表“《理发师》突然停拍”的消息,原因是“陈逸飞与姜文拍片时意见分歧,陈逸飞愤然离开剧组”。

1月5日,《羊城晚报》发表晓墨写的《姜文“逼走”陈逸飞》的消息。消息披露说:开拍仅仅一个月的国产大片《理发师》近日突然停拍,停拍的主要原因是导演陈逸飞与姜文在拍摄影片时产生意见分歧,陈逸飞愤然离开剧组。开拍日期一拖再拖的《理发师》直到2002年11月29日才在北京举行开机仪式。此前,剧本经过8次修改才通过。据悉,影片开拍后,姜文处处安插自己的“亲信”,影片主创人员已经换掉了大半。导演陈逸飞因不堪忍受姜文的“嚣张”气焰,愤然离开剧组。记者随后拨通《理发师》投资方——世纪英雄影视公司一位宣传人员的电话,对方支支吾吾地说影片的拍摄还算顺利,并声称不知道影片是否已经停拍。当记者问到《理发师》主创人员为何提前飞回北京,对方称是“回家过年”。谈到陈逸飞与姜文的合作情况时,他十分不肯定地说:“还可以吧?”接着就推托说具体情况自己也不清楚,并匆匆挂断电话。早前一些媒体曾报道陈逸飞、姜文、葛优对《理发师》的剧本要求很高,几乎每次剧本讨论都有新的灵感冒出来,导演陈逸飞为了尊重他们常常“委曲求全”,但对外界依旧说“不是因为腕大难以达成一致,而是发现剧本还能改”。从《寻枪》、《绿茶》再到《理发师》,尽管圈内人一致认为“姜文是最难合作的演员”,但是姜文本人一直以积极的态度接拍各种题材的剧本。令人难以理解的是,每次开拍新片都会有姜文与剧组内部人员产生意见分歧的传闻,不知是内地影视制作确实存在问题,还是这位中国影帝不合作呢?

1月7日,《新闻晨报》发表《〈理发师〉被迫停机其投资方紧急寻找姜文》的报道。报道说:从《理发师》剧组传来的消息是,姜文和陈逸飞之间因为“性格不和”产生矛盾,剧组被迫停机。在记者采访时,虽然陈逸飞承认自己和姜文在磨合上有矛盾,但是却始终没有向记者透露究竟是什么样的矛盾。不过,从陈逸飞的口气中,听出来他和姜文有可能发生过争执。记者提及葛优目前不在剧组,陈逸飞多次加重语气强调“葛优是朋友”,但是始终没有像开机仪式上那样宣称“姜文、葛优都是我的朋友”。

1月9日,《南国早报》发表杨劲松写的《姜文陈逸飞缘何冷战 剧组成员爆内幕》。文章介绍说:总投资约2000万元的国产新片《理发师》刚开机不到一个月,就因姜文与陈逸飞在“艺术上产生分歧”而被迫停机。7日晚,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理发师》剧组成员向记者透露了停拍解散的内幕。他介绍,从开机后,姜文就一直与陈逸飞在艺术上进行讨论,但姜文这个人有时话很粗,可能陈逸飞一时不习惯,但双方还是奔着拍好电影的目的去讨论的。对于姜文是否霸道、是否安插亲信等传言,这位剧组成员认真地对记者说:“你这样问,是不是认为我也是姜文的亲信?我可以告诉你:姜文不仅是这部戏的主演,还是这部戏的监制,他是有权对陈逸飞提出不同艺术见解的。姜文在28日与陈逸飞矛盾彻底激化公开后,姜文曾拿着合同向陈逸飞进行说明。”这位工作人员透露,作为导演,陈逸飞是无权宣布停机解散的,但结果,陈逸飞29日只身飞回北京,剧组只得停拍。当晚,葛优等剧组成员乘火车回京,30日4家投资方才正式签署停机协议。对于剧组解散,这位年轻的影视工作者这样说:“我真没有想到这几家大公司也会出这样的大纰漏,我只是个干活的,原本以为春节前关机可以拿到全部片酬过年,现在却悬在这里。”7日中午,记者拨通了姜文的手机,他坚定地告诉记者:“我没有消失,我就在北京,投资方不可能找不到我,这件事不是找我能解决的。”对于停拍事件,姜文守口如瓶:“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包括媒体,对不起!”记者随即拨通陈逸飞手机,但被转到秘书台,截至发稿时,陈逸飞尚未给记者回电。


同日,《北京晚报》发表刘颖的《陈逸飞:〈理发师〉停机不是我个人的决定》,介绍了对陈逸飞的采访。文章介绍说:影片《理发师》又一次成为众所注目的焦点,上次是因为著名画家陈逸飞、影帝姜文、葛优等人现身声势浩大的开机仪式,而这次则是由于陈逸飞与姜文在“艺术上产生分歧”而“被迫”停机。导演陈逸飞明确地告诉记者:“《理发师》停机不是我个人的决定。”陈逸飞表示,自己始终抱着拍好《理发师》的美好愿望,剧组停机也是剧组成员相互磨合的一个过程,其中当然包括姜文和自己在内。谈起外界传言,“陈逸飞弃剧组于不顾,只身飞回北京”,陈逸飞情绪有些激动:“宣布停机不是我个人的决定,当大家之间分歧越来越大时,韩三平厂长让我先回上海,而且我直到现在还身在上海待命,根本就没到过北京。四家签署停机协议是正常的工作流程,也是必要的程序,正确的说法是——四家投资方共同对剧组成员宣布停机。”之前陈逸飞接受记者采访时,曾对停机的事实矢口否认,记者重提起这一话题时,陈逸飞恢复了平静,“当家庭出现矛盾时,我想谁也不愿让外人知道,更不愿让外人猜测原因。我和姜文原来也是很熟的朋友,除了拍电影之外,即使没有合作的关系,相互之间也有很多共同的兴趣和话题,比如我喜欢书画和收藏,姜文也很有兴趣,工作上的分歧再大,也不愿意影响以后的关系,宣布停机是对剧组成员,当然没有必要对媒体公布。”关于剧组将要调整人员的说法,陈逸飞予以了更正,他说自己的原话是:“投资方开会研究后,可能会作出一些调整。”陈逸飞强调:“我个人是无权作出任何决定的,我始终认为和姜文之间是处于创作中的磨合,磨合和矛盾绝对是两个概念,我不希望任何媒体歪曲对我的采访。”

2003年1月12日,《北京晚报》发表姜文的《我的几句话》,全文如下:

电影《理发师》停机待拍。导演和主创撤离外景地。遵照各投资方之约定我们一直保持沉默。但十多天来社会舆论沸沸扬扬,各类揣测议论颇多,有影响事件顺利解决之趋势。在征得投资方同意后,我在此说上几句话:从’02年7月起我接受陈逸飞先生的邀请和投资方的委托参加电影《理发师》之前期筹备和影片摄制工作,担任主演和监制,并完成了以下工作:一、协助投资方和导演为摄制组组织改编剧本。推荐了述平、张人捷等小说家先后担任对凡一平原作《理发师》的改编工作。组织主持所有的剧本讨论会。并遵照部、局领导的意见对剧本进行多次的修改,直至电影剧本顺利通过审查投入拍摄。二、为投资方和导演推荐选定主创人员。他们是:监制兼制片主任赵一军,编剧述平、张人捷,摄影师谢征宇,美术师曹久平,录音师吴凌,照明师亢晓天,剪辑师张一凡,化妆师袁斌。演员周韵、刘利年、杨宇婷、宫路佳具等等。三、与上述艺术家一同协助导演完成外景地的初选、复选和审定。完成了影片大量服装特别是各类相关军服的研究、设计和制作。以上工作均得到各投资方和导演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在长达四个月期间摄制组并未发生过任何导致工作中断的矛盾。争论乃至争吵是有的,但都是在热烈友好的气氛中。陈先生有话说“所有人都特别敬业!”并多次感谢和赞扬大家。根本不存在所谓“姜文处处安插自己的‘亲信’的说法。上述艺术家多是为中国电影贡献过才华的一流专家。他们的到来是得到各投资方和陈先生的认可和正式邀请的,并且已为电影《理发师》付出了数月的艰辛劳动。他们的劳动果实刻在已拍好的底片上。大家也为此感到欣慰和骄傲。’02年11月至12月底的外景拍摄中,我们仍保持原有的热情进行着紧张而热烈的工作。主创和男女主演的工作多次得到导演的肯定。我们当然难以忘记监视器前的导演陈先生那阵阵热烈而满意的掌声!难以忘记看完样片后陈先生的三个字“非常好!”……作为监制和主演,为向各投资方和导演及未来作品负责,我努力在拍摄中杜绝所有与拍出一部优秀电影和专业操作相违背的一切隐患。在此情况下我们都有可能会产生急躁情绪,也谈不上多大的是非,更谈不上谁给谁道歉的问题。我认为愿望只有一个:拍摄出一部优秀电影!直到’02年12月28日摄制组主创会议上为工作发生了较大争论后,大家包括陈先生均表示可以继续葛优、周韵婚礼那场戏的拍摄。然而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陈先生走了……回北京了……我们陷入茫然……之后我们接到投资方的指令,主创们才集体急飞北京,连行李都没带,准备向投资方说明情况后当晚返回继续拍摄。可是事情却出乎我们的预料……我们遵照了各投资方和有关领导的指示——保持了沉默,不对媒体和外界发表任何言论,以促事情迅速向本来可以好的方向发展。在此期间我与在京各投资方保持着密切联系,多次参加会议讨论解决方案,甚至设法与导演取得联系。韩三平厂长也多次召开多方紧急会议积极将事态朝顺利的方向推进,绝没有“投资方紧急寻找姜文”的事情发生。我始终认为:为拍摄一部优秀电影而争论甚至争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吵不闹的摄制组不一定出好活儿。吵吵闹闹的摄制组才有生机,才可能出作品。其实很简单。未来的作品会说明一切。从第一次由韩三平厂长介绍,接受陈逸飞的邀请,我们大家就为他作为成功画家竟对电影有如此热情而感动着。我们希望陈先生能让我们这种感动继续保持下去。我赞成陈先生在《北京晚报》上的观点——“我始终认为和姜文之间是处于创作的磨合,磨合和矛盾绝对是两个概念。”目前,影片投资方已花费过半,样片质量完好。为投资方,为作品,为大家已付出的努力,为未来的观众,我希望结束眼前的状态,迅速恢复拍摄。是的,我们始终抱有拍摄出一部优秀电影的美好愿望。我初衷未改。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一样。我相信我们和陈先生也都一样。为了这个初衷,我们付出过!我们还将继续付出!


该报在同一版面上发表该报记者陈滨采写的《因为艺术?——〈理发师〉一剪而断,姜文陈逸飞谁该负责》。据文章介绍,陈逸飞表示:我不知道姜文这样做的真正用意是什么。陈逸飞否认了姜文的声明理由。他说,《理发师》停机,是四家投资方的集体决定,不是导演个人的事情。我个人作为第二大投资人,更不会用自己的钱与其他三家投资方怄气。陈逸飞说,电影是集体创作的作品,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必要说出自己,电影是大家的智慧,大家讨论的结果。姜文说他在影片中担任监制,并未得到三方投资方的认可,在我的眼里他就是演员。陈逸飞特别强调,他和姜文之间的矛盾不是艺术之争,有与其他与艺术无关的问题。现在,姜文想把我们之间的矛盾引为是艺术观点之争不合事实。

同在1月12日这一天,《新民晚报》发表记者杨展业写的《姜文致函本报谈〈理发师〉风波,希望迅速恢复影片拍摄》,介绍了姜文《我的几句话》的主要观点。文章也介绍了陈逸飞的观点,据悉,陈逸飞日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表达:“我要以大局为重,努力把戏拍下去。我是不可能离开剧组的,因为我要对自己的戏和投资负责。”他又说:“为了保证以后电影的顺利拍摄,我们将对一些演员进行调整。”

2003年1月13日,《广州日报》、《南国早报》、《八桂都市报》、《文汇报》、《南方都市报》等都发表了姜文的《我的几句话》及相关报道,一时弄得很热闹。《广州日报》同日发表董卉对陈逸飞的采访实录《陈逸飞:我不能说不跟姜文再合作的话》。

也是1月13日,《京华时报》发表杨劲松采写的《陈逸飞姜文和解?各有说辞疑云重重》。文章介绍说,记者致电陈逸飞,陈逸飞先生主动配合,不仅对本报敞开心扉,而且给本报发来停机事件的重要文件,即由四方投资方共同签署的《会议纪要》,同时指出和姜文的分歧决不是艺术上的问题。记者就陈逸飞的话继续求证调查。电话里,陈逸飞的声音格外爽朗,他对记者说:“11日晚上你怎么不问我对姜文信件的看法?那时我已同时看到姜文给媒体的信了,我的确不明白姜文为何这样做?本来已经淡化的事情,他却要搞得这样不利于解决这个问题。看到信后,我在当晚9点多给韩三平打电话问这件事,他说知道这件事。我至今没有和姜文通话,我没有必要和他通话,姜文现在搞得像受害者一样,这是与事实不符的。”陈逸飞表示:“姜文不是《理发师》的编剧,虽然他参与了剧本创作,但都是大家的共同创作,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我自己还有很多创作在里面,再说,电影最后要看的是完成片。关于姜文是监制一说,我的确是30日在北京才知道的,这是世纪英雄在与姜文签订的合同上标明的,但我们三家投资方都不是很清楚,姜文在剧组也一直没有把监制的身份从一开始就说明。至于停机是,6日晚拍姜文和周韵的戏,姜文一来就赞赏周韵的妆化得不错,但一会儿又要她去改,最后两人吵起来。至于他们怎么也闹成这样,我不明白,更不好评论。我们开会解决也很不愉快。韩三平打电话来希望我和姜文立刻回北京解决问题,但姜文不愿意北上,我的票子(去北京的飞机票)还是剧组制片主任给我订的,怎么是我一个人擅自回去了?第二天,姜文才回北京,我们投资方也作出了停机决定。”提到与姜文的艺术合作,陈逸飞坦言:“我和他的分歧决不是艺术上的什么争执,的确是非艺术的问题。”至于具体问题,陈逸飞又守口如瓶。最后,陈逸飞强调:“我是《理发师》第二大股东,世纪英雄35%,我是25%,其他两家各20%,总投资最后预算是1600万人民币。我作为投资人,决不会用自己的钱与其他三家投资方和姜文怄气,我发神经了?”

还是1月13日,投资方通过《北京晚报》表明态度,希望双方能化干戈为玉帛,但无论姜文退出或陈逸飞退出,或者两者都退出,《理发师》都将在节后接着拍。

1月14日,陈逸飞通过媒体公布《理发师》停拍原因,声称剧组存在“财务黑洞”。同日,陈逸飞在上海召开个人新闻发布会,就《理发师》停机发表六点声明。这一天相当多的报纸都登有与《理发师》有关的文章。《京华时报》发表张迪的《姜文陈逸飞〈理发师〉进入冷战》,《扬子晚报》发表陈滨的《陈逸飞:我们的矛盾不是艺术观点》,《南方都市报》发表《从〈理发师〉停机看虱子的重要性》的文章,《羊城晚报》发表陈滨的《电影最该尊重什么?》,该报同一版面还发表孙毅蕾的《陈逸飞:姜文骄横没人能接受》,《新民晚报》发表本报记者杨展业的《为〈理发师〉梳理乱发——陈逸飞谈影片停机内幕》,《南宁晚报》发表南都的《陈逸飞:姜文做人有问题》,《解放日报》发表本报记者洪伟成、李光一、吴海云合作采写的《〈理发师〉停拍引发思考》,《文汇报》发表本报记者傅庆萱采写的《陈逸飞昨就〈理发师〉停机事件进一步挑明实质性原因是经济问题》和该报记者陈晓黎采写的《两位投资人出来说话〈理发师〉定会继续拍摄》。这一天可能还有更多的报纸发表了与影片《理发师》有关的文章,大家都很关心《理发师》的命运。


1月14日的诸多文章里,傅庆萱的《陈逸飞昨就〈理发师〉停机事件进一步挑明实质性原因是经济问题》特别醒目。文章介绍说:近日,姜文就《理发师》停机一事在多家媒体发表“我的几句话”的公开信后,有关这一事件的内幕被传得沸沸扬扬,昨天陈逸飞对记者第一次直言不讳地挑明:“停拍的实质性原因是经济问题”,“本来我对矛盾的真实原因一直保持沉默,但现在姜文的公开信把事态扩大了,我是不得已才开口的” 。陈逸飞说,按姜文的说法似乎是他“想拍一部好电影”,而我却不领情,但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根本原因是剧组的运作机制极不规范,经济上出现了严重问题。陈逸飞说,我是这部戏的第二大投资方,同时还是执行制片人和导演,按照合同规定必须对整部戏负责,而且经济上的超支也要由我承担。但实际上姜文控制了剧组的全部财务权和人事权,所有经济上的事情都由长期与姜文搭档的制片主任赵一军包揽,而且跳过了会计和出纳,从签字、账务到现金都在一个人手里,以至出现了许多漏洞和问题,比如花钱无度、支出没有原始单据,发票与现金出入很大。主要演员在已经领取了片酬之后,每月“零花钱”竟高达八千多元,甚至连香烟及开拍前看病的医药费都要剧组报销;驾驶员明明只用了三十多天,开机总共只有一个多月,结果却报销了一百多天的费用。投资方曾提出要委派一名财务总监,但也一直无法实现。陈逸飞认为,这些问题已经严重影响了拍摄的正常运行,“再这样下去,要出大问题。”对于姜文公开信中提到停机是因为陈逸飞“一走了之”的说法,陈逸飞说,“暂停拍摄”是四方投资商共同研究后签字认可的,我手头有复印件为证,当时还有律师在,然后又责成制片主任赵一军向剧组全体人员宣读。再怎么说我有几百万元投资在这部戏里,我不可能“一走了之”,难道我跟自己的钱怄气吗?很多人以为这场风波是导演与演员之争,陈逸飞说,艺术上的分歧都可以讨论,“我不是一个外行,我也拍过电影,也与有国际影响的明星合作过”,作为一个导演,我深深懂得“电影是集体创作出来的”这个道理。陈逸飞认为,“电影并不是只有一种拍法”,按他的说法,姜文不仅和他本人有矛盾,和剧组的其他人员、甚至群众演员也产生过矛盾,就连姜文自己推荐到剧组的女演员周韵都和姜文发生过争执。实际上并不是只有姜文一个人做了很多事,每个创作人员都在为这个片子做着努力。至于该片能否继续拍下去,陈逸飞肯定地说,戏还要拍的,这也是投资方很明确的态度。至于什么时候继续拍,现在还很难说。我不能说就不跟姜文再合作之类的话,从投资者的角度看,处理好这件事也是能力的体现。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要找的人一定要有国际知名度,但更要有敬业精神和良好的职业素质。

1月15日,陈逸飞在《羊城晚报》发表的《几点声明》,全文如下:

一、 我对电影的艺术形式充满了感情,电影是我“大美术”、“大视觉”概念实践的一部分。

2002年初,我买下凡一平小说的电影改编权,并请原作者改编成电影剧本。组建剧组后,请张人捷和王述平进一步修改剧本,然后又组织主持主创人员讨论、修改剧本。

二、电影《理发师》是由世纪英雄电影投资有限公司、逸飞文化影视传播公司、北大华亿电影文化有限责任公司、华谊兄弟太合影视投资有限公司联合投资摄制的。我是第二大股东,并与另三家投资方签约担任该片的执行制片人和导演职务。

三、2002年12月30日,我去北京是由韩三平约我去的,行程是由制片主任赵一军安排的,不存在我不辞而别的说法。

四、根据四方的协议规定, 我有剧组的财政权和人事权。但《理发师》剧组在筹建的过程中就已埋下了隐患。姜文和制片主任是多年的伙伴,他们拉了一帮自己的人在剧组里担任各项工作,包括会计等重要职务,并运用各种方式抬高他们酬金,造成了戏还没有开拍,制片主任赵一军做的预算就超支150万元。

赵一军还擅自将投资方的资金都放在自己处保管,隐瞒资金的运作,导致资金的严重失控,包括演职人员的酬金等重大支出,全由姜文和赵一军二人控制,甚至产生了严重违反国家法律的问题。

1月9日投资方开会研究决定,让制片主任赵一军交出手上所有的现金和原始单据,但赵一军迟迟交不出来,一拖再拖,直至昨天晚上尚未完全交清。

《理发师》剧组机制上的不规范,导致了财务上的混乱,直接造成了摄制成本的人为上升。

五、中国的电影产业要搞上去,剧组的机制一定要健全,运作要规范,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资金合理运用到位,影片的质量才能得到保证,中国的电影产业才有希望。


六、《理发师》暂缓拍摄的决定是由四家投资方开会共同研究决定的,并明确表示:该片一定尽快恢复拍摄,关于人事上的调整,四家投资方将会讨论决定。

1月16日,《广州日报》发表记者董卉写的《姜陈都得走人?》介绍说,《理发师》最大投资方世纪英雄的宣传总监姚学谦日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告诉记者,再闹下去陈逸飞和姜文都可能走人。他告诉记者,现在有四种可能,一是两个人握手言和,二是陈逸飞走人,三是姜文退出,最后一种情况就是两人同时走人。他还告诉记者,世纪英雄一家就绝对有能力投资《理发师》这样的影片,不需要其他三方,陈逸飞出的钱只占《理发师》一千万投资的四分之一,这么小的公司世纪英雄根本不在乎,我们之所以要联合其他三家投资《理发师》,就是想通过这部片子使强者更强,而且可以把弱的小的公司拉一把,带一下,但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大不了其他三家不要了,只世纪英雄一家把这部片子拍出来。他的这种说法使《理发师》争端再度升级。该报记者昨日就此采访了陈逸飞,陈逸飞表示刚跟世纪英雄的老总韩三平通过电话,姚学谦只是世纪英雄的一个宣传经理,他的话不能代表世纪英雄的观点。陈逸飞对于姚学谦所说的他和姜文可能都要走人的结局表示“这是不可能的事,我刚和韩三平聊了很长时间,双方现在的共同想法是赶紧恢复《理发师》的拍摄,大致在春节之后就可能继续开机,双方也达成了共识,认为剧组中有些人肯定是要换的。”记者追问这些人中包不包括姜文,陈逸飞很肯定地回答:“不包括。”记者问是否属于跟姜文一条战线的制片主任、会计等,陈逸飞很坚定地表示:“对,这些人肯定要换。”陈逸飞告诉记者:“我不希望出现有些人打着追求艺术的名义,等片子拍到一半的时候再提出追加资金。原先好多投资者都碰到过这样的事情,痛苦不堪,这是投资人的噩梦,我不会做那样的投资人。”

1月16日这一天,《理发师》制片主任赵一军在接受某报记者采访时称陈逸飞的话不实,说“姜文并没有染指财务”。而陈逸飞当天则对媒体表示:“如果姜文执意不演的话,我心目中已有合适的替代人选。”双方的矛盾已很难调解。

1月17日,《青年报》发表窦婉茹的《要理发师,还是要会计师》,《文汇报》发表斯月的《多一点法律意识——从〈理发师〉停拍纠纷谈起》。

2003年1月20日,重庆力帆集团欲出资1500万资助《理发师》,被陈逸飞婉拒。

同日,《文汇报》发表《电影〈理发师〉停拍事件的实质是——新旧“游戏规则”的交锋》,文章是转摘新华社的稿子,称赞陈逸飞作为民营投资者,第一个站出来对影视圈的怪现象说了真话。文章说,近期的文化热点非“电影《理发师》停拍事件”莫属,姜文、陈逸飞各执一词,被大大小小不同媒体炒了个沸沸扬扬。透过连篇累牍的报道,人们也许会发现,这一事件与其说是姜陈二人之争,倒不如说是影视界新旧“游戏规则”的交锋。电影《理发师》由世纪英雄电影投资有限公司、逸飞文化影视传播公司、北大华亿电影文化有限责任公司、华谊兄弟太合影视投资有限公司联合投资摄制。据本片投资人之一、导演兼执行制片人陈逸飞介绍,《理发师》最初的预算是1200万元,但后来被抬高到1400万元,接下来又加了50万元,最后飚升到1600万元。这种“芝麻未开花投资就已节节高”的“游戏”,几乎吓退了投资人。但圈内人士都清楚,不断要求追加投资是近些年来影视圈内形式的一种“惯例”。这已不是新闻的新闻之所以成为目前的焦点,是因为民营投资者陈逸飞第一个站了出来,对这种不正常的“游戏规则”说了一声“不”。据了解,我国近几年来每年投资数亿元拍摄电影,但观众能够看到的好电影却少之又少。这不能不使人产生疑问,我们影视界有的是闻名世界的“大腕”,一部电影几百万、上千万的投资为什么就拍不出多少好看的电影?国家大笔大笔的钱投入到电影业,但国产电影却越来越滑坡,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影视大腕们却一个赛一个地富了起来,此次拍摄《理发师》,对大腕们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挣钱的好机会,可惜现在的投资人变了,他们是民营企业家,他们是讲效益的,再大的“腕”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只花钱不办事或多花钱少办事。影视界一位资深制片人认为,引起此次“姜陈之争”的罪魁祸首,应该是那份不严密的合同。在影视业发达的西方国家,一部电影拍摄前签定的合同都是几十页甚至上百页,内容详细规范。而国内的合同一般只有薄薄的几页,责权利不清。如果能在建立剧组之初,双方就拉下面子,建立一个细致的、可操作性强的“游戏规则”,也许就不会出现这些纠纷与争端。


2003年1月21日,《理发师》制片主任赵一军就“财务黑洞”发表公开信和声明,提出六大疑问。同日,《文艺报》发表《从〈理发师〉停拍看“游戏规则”》的文章。

2003年1月22日,投资四方支持陈逸飞,《理发师》演员阵容大换血。

2003年1月23日,《劳动报》发表张蕾采写的《〈理发师〉演员大换血陈逸飞坚持“以老带新”》。陈逸飞接受采访时谈了他对《理发师》的新构想。文章介绍说:影片《理发师》昨天正式宣布将对演员阵容作出大换血。对于重新组建的演员班底,影片第二大投资人陈逸飞昨天接受记者专访时表示,“以老带新”的组合是一个最佳的选择。因此,他期望可以找到一个与姜文同一级别的知名演员来扮演男主角“理发师”,而女主角的扮演者则依旧希望启用新人担纲。按照《理发师》的四大投资方的决定,陈逸飞将继续担任该片的导演和执行制片人,他将重新组建影片摄制组。

1月24日,《广州日报》发表了林芳、袁媛采写的《〈理发师〉不让姜文‘理发’》,介绍了投资四方世纪英雄、逸飞公司、北大华亿、华谊兄弟签署新的决定:

一、电影《理发师》停止拍摄;

二、电影《理发师》剧组所有演职人员解散;

三、成立结算小组,处理该影片善后工作;

四、该影片于2003年4月20日重新成立摄制组,剧组全部演职人员重新选定。

2003年1月25日,《羊城晚报》发表记者孙毅蕾采写的《〈理发师〉纠纷尘埃落定,陈逸飞重掌生杀大权》。陈逸飞继续担任《理发师》的导演和执行制片人。

1月26日,《南宁晚报》发表谢晓的《陈逸飞手握“证据”说姜文:我本来想放他一马》,介绍了投资三方的声明,介绍了陈逸飞的意见。文章介绍说:《理发师》风波继前日四方投资人正式行文出台四条规定后,前日又有新进展,制片主任赵一军前天向媒体传真了一份陈逸飞影视传播公司之外的三家投资人的一份对外声明,声明中称《理发师》不存在所谓“财务黑洞”的问题。这份声明的三条内容如下:“一、我们认为,电影《理发师》停止拍摄系由于主创人员在艺术创作上的分歧所致;二、我们认为,截至目前电影《理发师》不存在有关媒体报道的所谓‘财务黑洞’问题,最终意见将以各投资方共同委托的审计机构出具的审计报告为准;三、我们希望各投资方及有关当事人不要擅自在媒体上发表任何关于电影《理发师》的言论,以利于该片有关事宜的妥善解决。”事后记者想采访代表这三方签字的领导(韩三平、董平、王中军),虽然接通了电话,但他们都以种种理由挂断电话。而记者转而采访陈逸飞,他说:“我是事后才知道他们签了一份声明的,韩厂长后来打电话跟我说,四方协议出台姜文很不高兴,所以要签一份这样的声明,他说‘既然片子还是由你来导了,那你就让他出这口气吧。’无所谓啦,他是演员嘛,就让他有点表演吧。至于是不是‘黑洞’得查了之后才能定论,证据都在我手上,关键在我是否放他一马,要不我当时说了这话,他为何不敢去法院告我诽谤罪呢?我还等着他去告呢,那时我把那些事全抖出来倒轻松了。哎,他也是有前科的了,之前拍《荆轲刺秦王》不就被换下来了吗?行内人都知道,这是第二次了,他还折腾什么呀!”

1月30日,《新快报》发表《两大名人为争女人反目?陈逸飞怒驳传言》的文章。文章介绍说:《中国演员报》最新一期在头版头条,又出现关于“陈逸飞、姜文反目”的新版本,两人的交恶是因为一个女人,就是《理发师》的女主角周韵。陈逸飞反驳说:“不可能的,周韵是姜文介绍来的人,并且非用不可,那怎么和我暖昧?而且我现在就要炒掉她,现在有人狗急跳墙了。你们不要相信。”

2月14日,《羊城晚报》在庄园采写的《〈卡拉是条狗〉下月公映光头葛优蓄起头发》,介绍葛优的档期。陈逸飞导演弃用姜文之后,该片的另一男主角葛优也因为没有档期而退出《理发师》,葛优的老搭档冯小刚的新贺岁片《手机》正式开机了。

关于葛优因为档期不能出演《理发师》,还是以他自己说的为准。

葛优每次接拍的戏还在开拍前就新闻不断,所以格外引人关注。因此葛优本人露面,无疑是个澄清各界传闻的大好时机。

记者:因为《理发师》剧组出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有人说姜文是特别不好合作的演员,您怎么评价姜文?

葛优:姜文是我比较欣赏的演员之一,他不仅会演也会导,而且有很多想法,别人想不出来的。

记者:有消息说陈逸飞导演的《理发师》不和姜文合作,而是选定您当第一男主角?


葛优:我听说了这个传闻,但是不属实,我不会演《理发师》,因为档期错过了,时间上合不来。马上3月15日要在北京拍《手机》,预计要拍到5月20日。

记者:如果《理发师》剧组可以等您的档期,您会不会考虑接拍呢?

葛优:那合同就要从头谈过,不太可能。

记者:《手机》的四位女主角确定了吗?

葛优:目前徐帆已经定下来了,是扮演我在剧中的妻子。范冰冰我也刚见过面了,估计也差不多定下来了。还有江珊和杨欣,都还在谈。

记者:关于《编辑部的故事》续集,据说剧组有意找你和吕丽萍继续扮演原来的角色?

葛优:是有这个说法,但是还没人和我谈这个事儿。不过听说在续集中主要是以年轻人的故事为主,我和吕丽萍也就前面一两*出现一下,算是带一带,做个过渡。

(朱霁芳:《〈卡拉是条狗〉上海展开宣传,葛优头发是成功之母》,

《广州日报》2003年2月26日)

2月17、18日,诸多媒体披露消息,《理发师》的财务清算结果出来了,剧组因停机损失共800万元。

3月29日,《当代生活报》发表赵娟采写的《陈逸飞拒绝谈姜文》。其中载述道:陈逸飞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们应该向前看,把精力放在如何把《理发师》拍得更好上面,而不要去纠缠人际关系。我们在财务上损失了800万,先前拍摄的五分之一镜头作废。 不过,虽然主演换了,但影片的风格不会改变,因为导演还是我。”

3月30日,陈逸飞以《理发师》导演的身份向媒体披露,他想将《理发师》片名更改为“音乐盒”。主要原因是影片中有一个很重要的道具理发箱,里面装着一个留声机,随时随地都可放出浪漫的音乐,理发箱其实是个音乐盒子。陈逸飞说,“音乐盒”这个片名让人产生很多联想,有一种浪漫的感觉,剧本修改时也这样努力。此前几天,陈逸飞到了南宁,与凡一平商讨剧本修改问题,也说到了想变动片名的问题,凡一平认为可以考虑。接下来的两天,诸多报纸都刊发了这一消息。但后来,陈逸飞多方考虑,也与其他主创人员多次商讨,最后还是用“理发师”这个片名。

4月10日,《北京晚报》发表李峥嵘采写的《大视觉中的陈逸飞》,并提到《理发师》风波,其中载述陈逸飞所说:“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没有必要来讲述这件事情的开头和结尾。但是有一点,我希望我做的事情和自己设想的能和社会认可的游戏规则相吻合。”

重新开机

2003年,陈逸飞曾计划在4月和8月开机,没有想到这一年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非典”,把这一计划给误了。

陈逸飞对8月情有独钟。2003年,他计划过8月开机,2004年,他再次计划《理发师》8月开机。2004年3月26日,《中国文化报》发表王岩写的《〈理发师〉大规模修改剧本八月开拍》,介绍了陈逸飞对剧本修改的设想和8月开机的设想。文章介绍说,近日,来北京签售新书《逸飞视觉》的著名艺术家陈逸飞,透露了有关《理发师》的最新动态。关于此前《理发师》的拍摄风波,陈逸飞已不愿再提及。对于外界传言该片将停拍的消息,陈逸飞付之一笑,说一年来尽管没有拍摄什么镜头,但影片在江浙一带的外景基地不仅保留着,并且还一直在付租金,《理发师》的拍摄一定会继续,并有望在今年8月份再次“动工”。一年来有关《理发师》的新闻层出不穷,反而使公众对这部电影产生了更大的好奇和期待。但让陈逸飞觉得有所收获的是这一年来的“沉默”带给自己的感悟。陈逸飞透露,长时间的思索使自己能静下心来和编剧不断完善剧本。在新版《理发师》中,他删掉了原来电影中的大量对白,采用了其他手法来增强《理发师》的电影语言。陈逸飞表示,在影片中他将运用光影效果最大限度地营造一种浪漫写实主义的意境。

尽管这个8月又没能按期开机,但表明了陈逸飞对8月的那份爱惜。南方的8月,是高温的月份,只有过了中秋才能凉下来。而《理发师》选的外景地大多是在江南。

2004年的冬季,《理发师》进入开机倒计时。11月份,上海陈逸飞的工作室里贴满了很多照片,照片上的人都是《理发师》的候选演员,他们有已经大红大紫的,有为观众所熟悉的,还有一些是陌生的。陈逸飞计划在12月10日左右最终定下演员名单,初步确定在2005年的大年初八开机。

陈逸飞的认真是出了名的。在2003年至2004年这两年里,他一有时间就把《理发师》剧本拿出来审读,也和凡一平多次见面,多次讨论剧本的修改方案。凡一平是小说《理发师》的作者,操刀`剧本也很方便。快60岁的陈逸飞陪着年轻的凡一平熬了好几个通宵。应该说,这个本子改了两年。多次改动后的剧本,陈逸飞比较满意,两对男女的戏都加重了,情感纠葛更加突出,两位女主角的戏也增多了。对影片中的理发师这个形象,陈逸飞认为,这个人物单纯,期盼不多,一生只想做个好的理发师,虽被时代和命运捉弄,人生理念不改,并且因为感情单纯被动,爱得很彻底。对将要拍摄的《理发师》,陈逸飞说:“我最大的希望是让普通观众去注意它,让专业人士觉得有点不一样。《理发师》已经成为我艺术生涯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它,我的大视觉概念也不会完整。我不是在玩票,它更像我的小孩,放不下啊。”(黄斌:《陈逸飞:拍电影绝不是玩票》,《南国早报》2004年11月23日)


2004年的最后一个月。陈逸飞作为导演基本敲定了演员的阵容,他心中已经有数了,而且主要演员都留有备选,以防档期冲突等因素带来的变化。

2004年12月9日,《当代生活报》发表了王峰采写的一则消息:《〈理发师〉将重新开机女主角是章子怡的同学》,介绍了一些新情况。文章还介绍说:经过了与姜文不愉快的合作,近日陈逸飞在宁波向记者透露,中止拍摄的影片《理发师》将于2月15日重新开拍。此前,关于《理发师》演员阵容的种种传闻一直不绝于耳,诸如孙红雷、葛优顶替姜文出演《理发师》,巩俐嫌戏少没开拍,等等,陈逸飞却将此看做是好事多磨,“剧本的改变,演员的选择,包括剧情的细节都将相对成熟起来,如果两年前就拍完了,这个事情也就结束了,现在拍至少遗憾会少一些” 。陈逸飞告诉记者,中止电影正常的拍摄,其损失达800多万元,“由于《理发师》已经拍了五分之一,姜文拍摄的镜头全部作废。一般的导演看在钱的面子上,就算啦,肯定要继续拍下去,但我看《理发师》后来实在不行了,我不拍总可以吧,损失800万就损失吧,没关系,再重新拍嘛” 。说到最后的演员,陈逸飞稍稍露了点口风,他告诉记者说,男主角候选人有吴思远找的梁朝伟,有国内现在很火的陈坤,但同时他又表示,“当然,我们也想用新人” 。对于神秘的女主角,陈逸飞在心中似乎早已确定了人选,他告诉记者,“有一个很好的演员,她形象好,气质又好” 。据介绍,陈逸飞是从一电视剧里突然看到这个女孩的,她当时在剧中扮演一个女军官,“是拍香港回归的电视剧,不知为什么,一上来就觉得她气质很好” 。后来,陈逸飞就和这个女孩在北京见了一面,聊着聊着才发现,原来她跟章子怡是一个班的,当时的成绩比章子怡还要好,只是章子怡拍张艺谋的电影走红了,而她却一直没有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被大家所认识,陈逸飞告诉记者:“我觉得她的个人素质不错。”

两个月前就确定的时间没有变,2月15日。这一天,导演陈逸飞携艺术总监吴思远、男主角陈坤、女主角曾黎出席《理发师》的新闻发布会,向媒体宣布这部停机两年的电影重新开机。除了陈逸飞继续担任导演,其他主创人员都已更换,原投资四方也变更为中影集团和逸飞影视文化传播公司两方。总制片人仍是中影集团总经理韩三平,外景地主要在上海、浙江和大西北。

2005年2月17日,《南国早报》发表张学军写的《几经周折二度开机〈理发师〉新人担纲》,报道了《理发师》重新开机的情况。文章介绍说:几经周折的电影《理发师》15日再次开机。之前与姜文有过不愉快经历的导演陈逸飞坦然面对媒体,不仅宣布青春偶像陈坤代替姜文的角色,更淡淡地表示今后与姜文的合作要看缘分。记者在现场发现,原先的演员阵容全部被换掉,主演姜文换成了陈坤,女一号是位漂亮的新人曾黎,而原先影片中葛优的角色则由新人田少军取代。姜文、陈坤,一个粗犷豪放,一个内敛秀气,两个人的外形气质完全不同。陈逸飞说:“两年来,我一直在想如何把剧本中的角色活灵活现地呈现在银幕上,我觉得挑选演员重要的是‘像’。尤其是这个理发师陆平,表现的是上世纪30年代理发沙龙里一个时髦的名理发师,年龄在20多岁,选择陈坤是符合这个角色的。”至于女演员的选择,陈逸飞的观点是,尽管曾黎没有拍电影的经验,但是外表一定要靓丽。至于将来有没有机会再度和姜文合作,陈逸飞称:“看缘分。”陈坤参演《理发师》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他是在前不久在上海参加一个颁奖典礼时被陈逸飞导演相中的。取代了姜文出任男一号,陈坤并没有感到压力:“我现在只是想把角色塑造好,我相信这个角色对我来说是很合适的。”作为理发师,尽管是扮演角色,也总得学上两手手艺。陈坤在春节前就开始向剧组的一位理发师学艺了,“看到他的剪刀上下翻飞以及娴熟的技艺,我感到很震撼。我向他请教了许多技术方面的问题。”因为今年是抗战胜利60周年,同时也是中国电影100周年,制片方表示影片争取在年内拍摄完成,而后期制作将在澳大利亚进行。尽管演员全部是启用新人,但是制作队伍却是十分强大,除了导演由陈逸飞担任之外,韩三平担任总制片,香港著名导演吴思远任艺术总监。

2005年2月16日,《新京报》发表了特派记者张文伯与陈逸飞的对话。陈逸飞在对话中说:“所谓陌生,就是要在影片中间寻找一个相对独立的语言,这种语言包含各种电影元素,美术、服装、摄影、音乐、表演……我希望可以从一个视觉艺术家的视角去阐述这个故事,可以说这是一部‘超现实主义’的电影。我要求这部电影的每一个细节都要认真,一块砖、一只耳环、一个挎包,把这些细节做好就有‘陌生感’了,因为我在还原生活,事实上今天很多电影都做不到这一点。”他希望这部电影能给观众带来一种陌生化的艺术效果。


《理发师》的外景画面多是江南风光,陈逸飞就把主要场景选在了浙江省宁海县的前童古镇。陈逸飞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前童古镇与大多数江南古镇不一样,前童不是那种有很多小桥的地方,这里有一条穿过全镇的小渠,图形像八卦似的。地面也不是多数江南小镇那种大块大块的青石板路,它铺的是没有敲打过的鹅卵石,民居建筑则主要是那种石头结构。前童风光,初看有那么一点破落,再看则是厚重的古朴。陈逸飞看中的就是这种江南古镇的画面感。

几度修改的剧本,已经向江南生活靠了,大西北的场景被大大减少。这些变化,并没有让陈逸飞变动整个故事的基本框架。影片叙述的还是20世纪30年代末那个时尚而当红的理发师陆平,他因杀了一个日本兵,逃到了浙江东部。陆平在那里投靠亲友,四处避难,最后落脚到自己的师叔那儿。命运的安排,陆平与师叔的女儿宋嘉仪一见钟情。不幸的是,师叔正安排将女儿许配给国民党一位师长叶江天做姨太太,这一天是订亲的日子。陆平与宋嘉仪之间的微妙情感,被叶江天无意中觉察。为安抚陆平,叶江天安排陆平与一个上海歌女结婚,并安排陆平担任军队里的少校参谋,陆平在军队的出色表现还是理发。陆平后来的人生一路坎坷,还被作为劳改犯放逐大西北。无论何时,无论流落何方,陆平都不放弃理发这门手艺,在理发过程中得到一种安慰,在理发中他也常常想念从前的一个人。

陈逸飞在修改剧本的过程中,给影片中的理发师陆平添加了一个理发箱,并让他时时提于身边。在30年代的上海,在十里洋场,陆平理发箱里的那台留声机,也是随箱携带,是当时的一种身份象征。这部留声机还有一个用途,就是故事随着时间的推进,从30年代到全国解放,不同的阶段音乐也变化了,既是音乐,又是时代背景。

画家导演有画家导演的长处,那就是画家的视觉感,是那种视觉意识。据凡一平说,陈逸飞看剧本和修改本子的时候,是把剧本里的故事情节在大脑里转化为一幅幅动态的画面。对那些已经认可的故事,对那些已经认可的情节,甚至是细节,陈逸飞像画连环画一样,把关键的画面逐一画出来。这样一弄,他对执导中的画面要求就心中有数,所谓胸有成竹了。当年陈逸飞执导《人约黄昏》,就是以视觉优势蠃得好评,现对《理发师》仍然追求画面感和视觉美,仍是要把动人的故事用优雅而浪漫的画面来表现。

西去之路

2005年3月5日,陈逸飞的健康状况已经不好。据这天到现场采访的记者冯翰墨在《至死执著追求完美:采访陈逸飞导演的最后录音》一文中回忆:“2005年3月5日,宁波的前童古镇。我来到《理发师》剧组探班,当时天气刚刚转暖,陈逸飞脸色很差,据说他们常常拍到天亮才收工,陈导的茶杯里一直装着中药。晚上和剧组吃饭的时候,陈逸飞兴致盎然地与我聊他经过两年休整之后,对《理发师》这部片子的感觉,他依旧坚持一个画家对艺术的执著追求,对影片的任何一个细节都有着近乎完美的体现。唯一想不到的竟是,这次长谈的录音成了我采访工作中永久的纪念。”

冯翰墨从录音里整理出来给传媒的,有陈逸飞的几段话,这应该是陈逸飞最后与有关媒体记者的几次谈话中的一次,特转引在这里:

这部片子其实是讲大时代背景下一个小人物命运的沉浮。这个故事表面上看是两男两女之间的关系,之后变成了两男一女的爱情,到最后牵出的实际上就是理发师一个人的命运,这个小人物所有的行为与那个大时代的背景是分不开的。人们会为他的悲而难过,也会为他的喜而感到欣慰。

100个人选择的100个角度都是不一样的,就看你以哪个角度作为一个标杆,作为一个信息传递给看的人。一部片子里如果有太多让人熟悉的镜头和手法,我认为这部片子就糟了。所以我跟摄影师说,我们每一个细节都会用我们集体对视觉把握和智慧,从不同的角度去诠释。我总觉得电影应该注重质量感,我们不应该低估观众对审美的需求。黄昏只有两个小时,我有时候会要求摄影师为了等一缕阳光的出现而延长拍摄的节奏,因为这种光线一旦错过,第二天能不能遇到就很难说了。

今年是中国电影百年,我们会有许多国产的大片上映,凯歌的《无极》啊,还有小刚的贺岁片……很感谢这么多朋友对我这部片子的关注。我有种期盼也有种感觉,这部片子会得到很多朋友的喜欢,因为我在影片中还是想强调大雅大俗的调子,我们会用比较独特的电影语言和手法去表现。我一直在讲电影的陌生感,希望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诠释这些人物包括故事内容,这个内容一定要有娱乐性,但绝对不是一部实验电影,还是希望可以吸引观众到电影院里去看。


所有的电影人都希望自己的作品得到国际范围的认可,但是我不能想那么多,真的不能想那么多,我觉得最最重要的是这部片子的口碑。中国有那么多热爱电影的观众,我想如果这部影片能首先被他们认可,对我来讲才是最令人欣慰的,拍一部好片子也是留给我自己一生的财富。

完成这部电影已经成为我艺术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不做下去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不对的感觉。跟风波有关系又是没有关系的事,因为那场风波之后我完全可以选择其他的事来做,而且以我的脾气和个性来说,我不会跟过去较劲。但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本小说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一个东西你喜欢就会觉得有力量,一种情结就放不下。也许等我以后年纪再大一些的时候想起来,就会觉得有一种遗憾。

(冯翰墨:《至死执著追求完美:采访陈逸飞导演的最后录音》,

《新浪娱乐》2005年4月12日)

陈逸飞59年的生命历程,几乎都跟绘画联系在一起,他一直说他的第一身份是画家。他的最后10年,其生命又跟电影发生了紧密的联系,他又多了一个导演的身份,或者说在他后来众多的身份中有一个重要身份是导演。

几十年的绘画生涯,没有让他发生什么病痛预感。

10年的电影生涯,却让他多次发生病痛预感。

陈逸飞拍电影,除了文化的追求,除了大视觉的整体文化构建,他还有一个很私人化的想法,就是晚年享受人生的时候,请一帮知心的朋友来欣赏自己过去拍的电影,开心,取乐。他说:“现在我的画很‘稳’,可以挣很多钱。花时间做其他事,肯定有损失。但是比如拍电影,当我老了时,能和朋友一起看我的电影,比有多少小洋房、游艇,我都觉得要富有得多。”(谭璐:《六问陈逸飞》,《北京青年报》1997年2月15日)一边畅想着晚年在自家小影厅与朋友们看过去亲手执导的电影,一边又发生了一种预感。他多次谈起这种预感,像开玩笑似的,很轻松。可见这些预感是在冥冥之中,是暗示的,潜意识的,是笑话成真的。

几乎在走上电影道路的同时,他就产生了某种预感。1993年,刚拍完第一部影片《海上旧梦》,他就常常跟人说:“假如我害了什么病症,那一定是要归罪于拍《海上旧梦》熬出来的。”(甘国亮:《梦——圆了两个,碎了一个》)虽然这是在朋友和记者面前说的打趣的话,但起码说明,他的话语的后面有一个暗示,就是电影的创作与绘画创作不同,除了巨大的人力和财力的投入,还有主创人员的巨大的生命耗损。

拍完《逃亡上海》,陈逸飞又旧话重提,笑着对记者和朋友说:“如果以后我查出得了什么病,一定是在拍电影时得的。”(林明杰:《电影:陈逸飞的寻梦园》)陈逸飞认为,电影人不是一般的艺术家,还是工人,又是脑力又是体力。但他说完,总要表示准备拍新的电影。

于是,又有了陈逸飞执导的《理发师》。这次他是全身心的投入,他想拍一部具有美学深度,又有艺术高度,还拥有广泛观众的影片。不想中间历经一场风波,但这更坚定了他把《理发师》拍好的决心。他在拍摄过程中,多次对朋友和记者说:“不把《理发师》拍出来或者拍不好,我会终身遗憾。这是我对自己人生的一个交代。”(姜泓冰:《陈逸飞:归于唯美》,《人民日报》2005年4月11日)陈逸飞甚至还说,我将来不会再拍电影了,我把对电影的追求都投放到《理发师》里了,他用过“孤注一掷”来表达。

为了《理发师》,陈逸飞开始玩命地工作,熬完白天熬夜晚,熬完脑力熬体力。3月份有一篇报道,说陈逸飞在片场近乎苛求自己地工作。记者写道:“对电影内涵的更深追求,陈逸飞理所当然地也就要苛求自己及属下。这部戏历经风波,集结了太多的悲喜,也让他不由得不铆足发条。现场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陈导真是玩命似地干,常常连续几日不休不眠。’为了拍出他追求的那种‘有气质的电影’,他的一丝不苟也到了近乎偏执的地步。在前期置景时,上影厂一位老美工师,70多岁了,一堵道具墙弄了48天,也是极认真之人。可陈导来了一看,说,不行,推倒重来。他亲自跑到镇上,寻寻觅觅,找见一堵他满意的墙,拍了照片拿回来给美工看,说,你给我照这个整。其实,这样一堵墙在电影里也许只是一晃而过。”“正站在一旁的摄影王晓明也来‘揭发’。这位跟着杨亚洲拍过《空镜子》和《美丽的大脚》的摄影师,到了陈逸飞面前也无话可说。常常会这样,他摆好一个机位,陈导过来调整,他这专业电影人再一看,咦,怎么这样了?‘他的思路的确和通常的电影人不一样,的确是搞美术的人,眼光很怪,让内行人觉得不可思议,哑口无言,但心悦诚服。’ ”(流源:《〈理发师〉重开机“爱情”萌生在幽静的古镇》,《文汇报》2005年3月24日)这篇文章发表的时候,陈逸飞还工作在剧组拍片的现场,因此真实可信。当时人们都不会想到陈逸飞的身体会有这样的结果,朋友们不会这样想,去采访他的记者们不会这样想,陈逸飞本人更不会也不敢这样想,是特真实的。


演员王雅捷就在拍摄现场,她扮演剧中理发师的妻子。据王雅捷的回忆,她到剧组的时候,陈逸飞连续几天的吊针刚刚结束。“现在回想起这些来,实在是太伤感了!还记得我刚去剧组试妆时,那天是试穿他设计的我在戏里穿的旗袍,他在旁边看时还对我说:‘你看我手上已经全是针眼了,我都在医院打了两天点滴了!’我还问他:‘还没开拍你就病了,开机后会更辛苦,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他还坚定地对我说:‘放心吧,没事的,我能挺住!’我心里还想,他能走到今天,也一定经历过很多风雨艰难,特肯定也扛过了许多比这更难的岁月,所以我也相信他能挺住,没想到他这次真的没挺住!”显然,陈逸飞是扛着病痛启动《理发师》的重新开机的。吊针刚刚拔出来,《理发师》开机,陈逸飞忘记了自己是病人,日夜操劳起来。

男主角陈坤在《理发师》开拍后的这段时间,觉得陈逸飞脸色很好,身体很健康,没有将他与疾病联系起来过。影片拍摄到后期的时候,陈坤看到陈逸飞的脸色不对,而且越来越差,剧组里其他人员也看出来了,不过,陈坤和剧组的人员都只是觉得陈导太累了,休息不够,气色不好。陈逸飞还是坚持着,仍然白天领着剧组拍摄,晚上除了看样片,还要跟演员说戏,还要检查剧组各个分组的准备工作和其他大大小小的事项。直至胃出了血,陈坤才知道陈逸飞病了。在宁海拍完陈坤演陆平给日本人理发的戏,陈逸飞带病离开了拍摄现场,他在医院里治疗,但心却一直在剧组,时时刻刻想着《理发师》。陈坤回忆说:“最后一次见到陈逸飞导演是在宁海,当时他正拍摄一场给日本人剪发的戏。具体日期我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天早上拍戏时导演还在片场,大概上午11点多就不见导演的身影了,后来我们才知道陈导住院了。但是,即使是在住院期间,陈导还给我打电话,说他会尽快出院,我们还都期待着他尽快回到剧组。”《理发师》一天一天地拍,一天一天向前走,陈逸飞的身体却一天一天地向下走,身体急速滑坡。陈逸飞想着尽快出院,去结束《理发师》的拍摄,去给《理发师》打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他却不曾想过生命的结束,不曾想过人生的句号。

2005年2月15日《理发师》在上海召开重新开机新闻发布会,2月16日在上海开机。10多天后,剧组转移到浙江的杭州、宁海、富阳等地拍摄,陈逸飞一直在剧组。陈逸飞发现自己胃出血之后,曾两次离开浙江,返回上海看病,但两次离开剧组的时间都很短,每次都是一两天,就恢复性地回到剧组工作。其中第二次返回上海看胃出血,已是3月中旬。

返回剧组10多天以后,4月2日,陈逸飞再度感到身体不适,仍然是胃出血复发,陈逸飞把接下来要拍摄的戏作了交待,贯彻了自己的意图,中止手头的活,离开剧组,返回上海,到医院检查医治。

但他4月2日返回上海治病期间,3至5日似乎还进过他的画室,并没有很好休息。陈逸飞身边的工作人员小方回忆,最后一次见到他,已发现他变得瘦弱,但他仍不能按时就餐,还进画室加班加点。

陈逸飞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小方得知陈逸飞去世的消息后马上哭了,她是4年前从安徽老家经人介绍来到这里为陈逸飞料理生活的,但陈逸飞在上海的日子并不多,所以她的工作其实很轻松。“我的老板真是个好人,没对我发过一次脾气,说话总是和和气气的。我烧什么菜,他就吃什么,从来不提要求。最后一天看到他,发觉他瘦了,我烧了饭菜,但他一直在画室里画,饭菜冷了再热,热了又冷,一直等到两点多,他才吃了点。他是累死的。”

小方为记者打开陶艺工作室的门,里面堆放了十几大袋拍电影的服装,还有几十件老家具,阁楼上也堆了一些。一架“全品相”的老壁炉前,是他常与客人促膝聊天的私密之处,壁炉架上搁着他与国外艺术大师的合影,这也是他唯一“张扬”的地方。陈逸飞是老家具的爱好者,在拍电影《理发师》时,他就要求电影中的家具是原汁原味的。

(沈嘉禄:《陈逸飞和一条街》,《新民周刊》2005年第15期)

如果不是4月2日这次返回上海看病期间还加班加点,那就是10天以前那次返回上海治胃出血还加班加点,或者干脆是三次回来看病都躲进画室苦战过。在人的身上,胃的最大敌人是不能按时就餐,不能按时作息。更何况陈逸飞的肝早在多年前就被确诊有慢性硬化的毛病。但他早已答应过的画作,哪里允许他停下来呢,就要封镜的《理发师》是他的一块大心病,又哪里让他停得下手脚呢。

4月6日,是陈逸飞说好返回剧组的日子,以他长期以来对疾病的坚强毅力也无法再硬撑下去,终于住进上海的华山医院。医生能治病,但无法治命,当一个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任何高超的良医也只能束手无策。


治疗期间,病情曾经有所稳定,陈逸飞以为是老毛病,经过治疗就能重返剧组,朋友们也以为是陈逸飞的老毛病又要折腾他好几天。

医生是明白的,但天下的医生也都跟病人一样怀着好的愿望,一定也给陈导说了安慰的话。

4月9日,病情没有顺着陈逸飞的愿望改善,没有顺着朋友们的愿望改善,也没有顺着医生们的愿望改善,病情急转直下,突然恶化。陈逸飞的头顶像是飘散着几分初夏的凉意,一些念头在他的大脑里闪现:他渴望见到亲人,渴望见到《理发师》剧组的同仁们,渴望见到那些知已朋友。但这一天似乎特别短,他没有等来更多的人,就来到了深夜。

4月10日,天亮以后,陈逸飞已无力见到他渴望见到的人们。他还有一口气,他心里在默默地说,这一切来得太快了,那个庞大的文化规划才刚刚开始呢。

8点44分,上海华山医院,陈逸飞躺在病床上,心脏停止了跳动。

陈逸飞是从《理发师》拍摄现场来到医院的,他心爱的《理发师》还有五分之一没有拍完。可是,陈逸飞再也回不到他亲切的剧组了。

在剧组担任总统筹的王绍伟亲眼目睹了陈逸飞是怎样被劳累拖垮的:仔仔细细地选择场地,所有的道具几乎都要亲自挑选,连演员的首饰也要买真的。看到陈逸飞太累,王绍伟就劝说陈逸飞:“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理发师》可以拍不好再拍,可不能为一部《理发师》玩命!”陈逸飞总是一笑而过。他太爱《理发师》了,他太想把《理发师》拍成传世之作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剧组就有人得到了陈逸飞病逝的消息,但在几个小时里,没有一个人相信这是真的。

几个小时后,消息得到证实,整个剧组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很快,剧组的全体工作人员又想到了一块,减少悲痛的唯一办法就是高质量地把没有拍完的五分之一拍完,了却导演陈逸飞的遗愿。这是实实在在的化悲痛为力量。

4月20日,剧组人员停工一天,参加上午10时在龙华殡仪馆举行的追悼会,与导演陈逸飞见上最后一面,然后赶到摄影现场,开始紧张的工作。

《理发师》总制片人韩三平在20日的陈逸飞追悼会前后,不断被朋友们和传媒记者问及未完工的《理发师》的下一步安排。韩三平向关心《理发师》的朋友和媒体表示,除了导演的工作由吴思远接手,其他的安排不变,按计划进行。

陈逸飞筹拍《理发师》,吴思远一开始就参与,大力支持。陈逸飞过世后,吴思远自己也说:“我来接替导演是为了不影响陈逸飞《理发师》的风格。其他导演都有自己的固定风格,就不会完全是陈逸飞的戏了。而我很了解陈逸飞的风格,也知道他想要什么,所以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吴思远与陈逸飞在故事片上有缘分,《人约黄昏》由吴思远投资由陈逸飞执导,《理发师》则由陈逸飞执导由吴思远任艺术总监并最后由吴思远接手执导拍完。

2005年5月7日,《理发师》在甘肃嘉峪关外正式杀青,吴思远成功地延续了陈逸飞的电影风格。

音乐家谭盾先生愉快地答应为陈逸飞的《理发师》写音乐。谭盾是陈逸飞二十多年的好友。1984年,在美国曼哈顿的中国艺术圈,陈逸飞与作曲家谭盾相识,多年来保持交往,保持良好关系。谭盾加盟《理发师》,是会为陈逸飞的影片大大添色的。

吴思远把剩下的五分之一拍完了,谭盾也为《理发师》作曲了,可陈逸飞为《理发师》奉献了全部的心血,现在却看不到拍完的样片,听不到谭盾作的曲子,更看不到完整的影片了。

寻思陈逸飞的生命归宿时,我在《羊城晚报》读到赵玫的文章。赵玫把陈逸飞的离世理解为“完美的告别”,让我佩服。她把深情追忆陈逸飞的文章写成《谁说不是完美的告别》,她在文章的后半部分有这样的几段话:

然后在四月十日的晚上就听到了陈先生谢世的消息。那么令人惊异地,不敢相信地,那一刻我们难过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描述。只是长久地停留在网上。只是找出与陈先生相关的所有物品,那些他的画册,那些他的光盘,那些他的照片,那些layefe的服装,来缅怀他。

后来在人们的一片叹息声中,得知陈先生竟是谢幕于他正在导演的电影《理发师》中。尽管我们并不了然这个一波三折的电影是怎样的故事,但是陈先生在其间所倾注的心血乃至于最终的生命,却是可想而知的。于是《理发师》是否完成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陈先生已经将他的满腔热血,毫无保留地浸透在了他的每一个完美的镜头中。

于是人们开始感慨,“可惜”、“何苦”这样的惋惜之声不绝于耳。人们都说陈先生不该如此无视疾病,甚至无视生命,艺术就那么重要吗?乃至要付出如此生命的代价?


是的,陈先生早已功成名就,蜚声四海,何苦还要追寻那永无止境的艺术的未来。他难道不知道他所创造的艺术,有一天也会谋杀了艺术家吗?他难道不知道凡·高在太阳落山之前,是根本追寻不到那最后一抹金黄的吗?

但是陈先生早已把自己绑在了艺术的战车之上。战车一经启动,便没有任何人再能阻挡车轮的转动,甚至陈先生自己。只要生命在,就永远不会停下来,不会终止对于艺术的追寻与创造。于是,在他最热爱的那个岗位上,在他最辉煌的那个艺术的巅峰,一切戛然而止。在结束了他的艺术的时刻,也就完成了他的生命。

作为一个艺术家的死,陈先生应该是无愧无悔的。因为他是死在了他最热爱的电影中。陈先生曾反复说过他是那么喜欢电影。电影是他从十六岁就开始的梦想,所以他永远不会停止追梦,也不会不以生命为代价。他便是死,也是死在了自己十六岁的梦想中。

在梦中死去的人应该是欢乐的吧?也应该是死得其所的吧?

于是我们所要探求的,就不再是陈先生是否尊重了生命,而是,他是怎样地超越了生命。

于是陈先生便汇入了那个让生命本身成为艺术的非凡艺术家行列。他没有庸庸碌碌地生,更不会平平淡淡地死。他的死是将生命淋漓尽致地泼洒在艺术中的死,是为了追寻他深爱的电影的死。所以,这似乎也该看做是陈先生对他自己生命的一个主动的选择,他做到了将毕生献给艺术。

如此陈先生乘鹤而去。谁说这不是完美的告别?

四月十二日是陈先生六十岁生日。听说这一天的上海细雨纷飞。于是我们又听到那悠远的长笛声再度响起。那如歌般的。那呜咽般行走着的。那凝重的低沉的。但是慢慢地,在高音区,长笛辉煌了起来,那么璀璨而激昂的……

那是在为逸飞先生送行。

(《羊城晚报》2005年4月29日)

赵玫的把握比我透彻,表述也很漂亮,便借用她的文字来表达。

陈逸飞的儿子陈凛则深情地说:

父亲用生命证明了自己的人格。我从小就认为父亲很了不起,觉得他做了很多人几辈子想做都没做成的事情,他的人生很辉煌,很完美,浪漫而传奇。由此说来,父亲也可以含笑九泉了。父亲的一生,可以说是史诗一样的电影。

父亲把新别墅的地下室设计装修成电影厅,他原本打算在这里剪辑《理发师》。电影厅的红色羊皮沙发和实木地板似乎还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已然挂好的天幕忠于职守地静候着放映时刻的来临,然而,我可怜的父亲啊,再也不能回到这里了!

(董竹:《陈逸飞绝片录音承载几多爱子情》,《新闻午报》2005年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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