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杨艳丽 范扬是当代画坛公认的通才,他是少有的能够打通山水、人物、花鸟、书法、工笔、写意等各种壁垒的鬼才式人物,学术界对他的评价往往是“大自在”、解衣磅礴式的挥洒,是真正以才情和激情驾驭画面的典型画家,对于这样的“性情中人”,人们往往会忽视支撑其成就的种种独门绝技的解读,本文正是试图窥探他隐藏在“痛快”之后的过人之处。 笔短意长,血脉周流——范扬的笔法 当代山水画坛真正能作到正锋用笔者寥寥,往往依靠过多的侧锋皴笔来构建画面,虽厚重有余但气息索然,唯有范扬是以中锋笔笔出之,长短线的使用极合黄宾虹所提倡的“勾勒”之法,讲阴阳、通向背,笔笔参差更笔笔回护,所谓“点画狼藉而气脉不散”,范扬的皴法亦是典型的“线皴”,要之“写”字当头,纵然似亭台楼阁等繁复之境亦是挥洒而就,此时,中锋易而夺境难,难于应物相形的从容与千锤百炼的了然。其用笔与其说是师事宾翁,不如说是师法髡残,于苍茫处更见风致,看似不衫不履,实则理藏境中。假如说黄宾虹的作品永远是一种探索与未完成的状态,那范扬正与之相反,“不用加”更“不能加”,加之则显多余,真正的落笔成形。 色不碍墨,水墨互彰——范扬的水法、墨法、设色 范扬的山水画永远是那么的淋漓华滋,无法绕开的话题就是“水法与墨法”,用墨之法无非积、破二字,墨以水为灵魂,水借墨而焕彩,而范扬的水、墨之法更融入了色的调和,使色调沉稳而古雅,明清设色之法常常是一层墨、一层水,再罩以淡色,层层递加,可得雅静而难得华滋,范扬的“独门秘籍”正是水、墨、色的交相呼应,在色盘中一次完成,或浓或淡全在笔头生发而成,世人称其为“一遍过”,倘没有深厚的功力与决绝的自信是根本无法实现的。笔以入纸便落笔成形,绝不拖沓,更无须任何的“特殊效果”,笔笔写出。尝听说江浙画家作画是“一张画,半桶水”,追求的是一种永远氤氲未干的效果,层层积染,不厌其烦,而范扬的水墨之法恰恰是信手拈来自成文章,华滋的效果更胜一筹。中国的颜色中,石绿是种极难控制的颜色,多一分显俗气、少一分显粉气,传统的画法往往是以苦绿或汁绿打底,程序繁琐,但范扬独特的用水、用墨之法恰好化解了此种难题,以水墨之韵致中和了石绿的火气,反而取得了浓丽而高华的境界,可谓多一份乏韵、少一分乏味的理想境界。 骨力洞达与纵横捭阖——范扬的书法 书法立骨,范扬的书法取法颜真卿而博涉多优,结构开张,浑穆古朴,虽然在市场上很少见到其标准的书法作品,从其画面所仅见的题跋亦可感受到字势的纵横捭阖,结字对向背的把握十分精妙,又可以窥见米南宫的消息,真得米老沉着痛快、八面出风的淋漓之势,正如陈传席对范扬书法的评价:“范扬平时不大炫耀自己的书法,他宁肯炫耀自己的绘画。这正是他狡黠之处。他不暴露自己画得好的隐秘。实际上,他下了不少功夫研究书法,暗自用功于此道。范扬说他的画‘笔厚墨沉’,完全符合其实。他的画之所以能‘笔厚墨沉’,根底也正在于其对书法的深入把握。我见过很多当代书法家,其对书法的认识鲜有超过范扬者”。这一段评论虽略带调侃之意,但确为有见地之语,可谓一语中的,道出了平常画家难与其匹敌的重要因素。 晋唐遗风——范扬的人物画 范扬早年以工笔人物闻名于世,其所绘《支前》曾获“第六届全国美术作品展”铜奖,此时,范扬刚过而立之年。早年他多以唐人诗意为表现载体,构图绝妙,常常是情理之中、但却在意料之外。或许是这样的手段难以发挥他的才情,他慢慢尝试着兼工带写的手法,并大获成功。如今,他所绘的“红衣罗汉”已然成为范扬的代名词,深受业界的推崇。正如他的自述中所说:“这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赵孟頫所画的罗汉图,造型高古,设色古雅厚重,每日悬于壁间,终日披图幽对,逐渐摸索出如今的风格。” 但细加观察,范扬的罗汉图与赵孟頫的画还是有很大的区别,赵画谨严而范画更挥洒;赵画安详而范画更具动感;且人物姿态各异,并绘有猛兽或蹲或卧,体现着对形体超强的 驾驭能力。范扬的红衣罗汉造型上取法唐代名画僧卢楞伽,卢氏为吴道子弟子,亦为一时之圣手,水平不让乃师。卢楞伽的代表作为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的《六尊者图卷》,宋代赵希鹄说他曾见卢画《十六罗汉图》衣纹“真如铁线”,非李公麟所能及,可见其功力之深。范扬取法卢楞伽,取其高古之意,卢楞伽画梵僧多用近似“曹衣出水”描,而在范扬的笔下更为自由多样,时而高古游丝描,时而琴弦描,时而铁线描,随对象的变化而变化,应物相形。 对于“范扬式”倜傥恣肆的大自在,任何分析似乎都显得多余,任何“规矩”都是对才情的桎梏,因为范扬的笔、墨、色、水是完整的造境体系,是受驭于画家的心象,所谓信手拈来而皆得理法,是生发的必然与心性的袒露。可贵之处更在于他的“通觉”,一个方向的突破很有可能带动全盘的精进。近年来,范扬倾力深入生活,山水画的成就已显出超越其他门类的态势,笔者相信,未来被人钟爱并竭力追捧的不仅是“红衣罗汉”,学术界对他的定位更会出现一个全新的梳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