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建筑是美的?现代以来这已经成为一个不尴不尬而且可能无法回答的问题,美这个概念本身就注定会引发徒劳无果而且幼稚可笑的争论。谁有资格宣称知道什么是美的?谁又能在相互矛盾的不同风格间做出裁决或面对别人不同的品位捍卫其中的一种?创造美,曾一度被视为建筑的中心任务,如今却早已从严肃的专业讨论中人间蒸发,引退为一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私人化需要。 懂得如何把建筑造得美并非一直都这么困难。在西方历史有所间断的一千多年中,一幢美的建筑就是一幢古典建筑的同义语,结构上要有一个殿堂的前部,有装饰性的廊柱,有不断重复的比例以及对称的立面。 古典式样诞生于古希腊,古罗马复制并发展了这种风格,然后,经过一千年的断层之后,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的受教育阶层重新发现了它。古典主义遂由亚平宁半岛向北向西传播,于是带上了各地的口音并以各种新材料表现出来。古典建筑遍地开花,从赫尔辛基直到布达佩斯,从萨凡纳一直到圣彼得堡。其精神更进一步应用至室内,出现了古典的椅子和天花板,古典的床和浴室。 虽然历史学家更感兴趣的是古典主义各种变形之间的区别,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其共同点。千百年来,对于如何造一扇窗户或一道门,如何建柱子和有山花装饰的正面,如何将各个房间与走廊连接起来以及如何铸造铁制部件塑造装饰线条都几乎没有任何疑义,文艺复兴时期的学者-建筑师将其定为法规,通过样本图册一直推广传布至普通的建筑工人之手。 这一共同标准的约束力是如此强大,结果每个城市都通过广场和林荫道的接续和延伸成为一个风格统一的整体。这种可追溯至德尔菲的阿波罗神庙的美学语汇一直泽及爱丁堡的会计师和费城的律师私宅。 古典主义的建筑师及其代理人极少有人会感到独立创新的动力。忠实于经典才是真正重要的;重复就是标准。当罗伯特•亚当设计凯德尔斯顿堂(1765)时,将君士坦丁拱门(约315)的精确复本插入其后立面的中央正是他颇值得自傲的一点。托马斯•汉密尔顿的爱丁堡文法学校(1825)虽由暗淡的灰色克雷格莱斯的砂岩筑成,坐落在阴沉的苏格兰天空之下并用钢梁支撑房顶,却因其高超地模仿了雅典的多利斯式帕台农神庙(约公元前438)的样式备受赞誉。托马斯•杰斐逊为弗吉尼亚大学设计的校园位于夏洛茨维尔,理直气壮地模仿了罗马的福耳图那神庙(约前100)和戴克里先浴场(公元302),而约瑟夫•汉瑟姆为伯明翰设计的新市政厅(1832)虽位于一个工业城市的中心,却忠实地复制了尼姆的罗马时代的卡雷神庙(约1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