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技术的发明,使模特儿以最真实的面貌再现出来。法国人达盖尔发明摄影术正式公布是1849年,实际上早在1837年就已试验成功,而1845年就不顾刚刚诞生的技术上的困难与麻烦,迫不及待地用来拍摄裸体模特儿了。而那时的照片,实际上还存在于一块镀银的铜版上。不过,一般来说,19世纪的裸体照片还不得不用像神话传说、宫中侍女或《圣经》中莎乐美之类的主题和异国情调的背景饰物作掩护,以设置时间、空间的“距离”,直接呈现裸体是不允许的。《草地上的午餐》作为画都引起了轩然大波,而更为真实的照片就不用说了。此外,当时找模特儿也并不容易,所以大多还是妓女。而且,即便是妓女做模特儿,拍摄时往往还戴着面罩或采取背着脸的姿势,尽量将面部藏起来。
不过,画家很快抓住了这一个新的技术为自己服务。据传,很多这类照片是“作为画家用的习作”,从安格尔、德拉克洛瓦到德加,许多画家都曾公开或暗地里利用它们来创作。与此同时,社会上也以此作为色情物品,好事者往往将其珍藏秘笈或私下交换。直到19世纪末发明的铅版印刷术的进一步改进以及旧的习俗的逐渐废除,社会观念越来越开放,它们才迅速地涌现出来。到20世纪初,这类照片广泛地被用于画家的创作,还有更多的作品本身就制作成色情照片,于是形成了一个时期的色情文化。
人体照片尤其色情照片的逼真性及其官能美,的确使当时初见的人们近乎销魂般的想入非非,所以这些主要以明信片形式流传的作品那时年产量竟达两亿张。这种照片就是幻影的大量生产,是一种假性色情的泛滥,令人产生种种心醉神迷的幻觉。20世纪前期的色情文化,通过这种传播媒介的刺激与培育,使得人们对官能美更加喜好,这点是不能忽视的。而且可以说,它使模特儿本身实质变了样。
第一次世界大战大概使这种色情文化出现了最大的断层。以这个时期为分界线,出现在绘画和照片上的模特儿的气质为之一变。遭受大战混乱余波的冲击,人们的嗜好和欲望变得更为实际。战前的色情照片中的模特儿大多数清廉洁白,简直像模特儿的母亲站在照相机后面似的,显得铜像一般生硬古板。到了20世纪20年代,女人们都已经懂得休闲和生活的愉悦。她们慵懒地躺在毛皮上,脸上浮现出郁郁不乐的深切表情。以往那些用紧身衣服束缚的身体,被道德和各种清规戒律约束的灵魂,开始意识到自身美的存在;以往那被幽闭在家中不许外出运动,好像肉体和欲望都不存在的女人们,已经不再害怕裸露肌肤甚至积极地把自己的肉体奉献给那个时代了。也许,还有一些具体因素应该提到,即战时男人们上了前线,女人不得不外出工作,自由地运动、跳舞、交际等,这些社会活动至少也起到一定的催化作用。
大战以后,随着色情照片的普及和因此而对它需求量的增加,模特儿也大量登场,她们依旧来源于妓女。例如,当时被称为色情发源地的巴黎,就有多达几十万的妓女到处溜达,还有和参观罗浮宫的游客相同数量的吸毒者聚集在鸦片烟馆里,这些都是寻找色情照片模特儿的好地方。此外,在塞纳河沿岸的欢乐街,要从舞女、演员、咖啡馆的侍女或者刚从农村来的姑娘中寻找愿意当绘画或摄影模特儿的女人也并不困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