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新境
谈王玉良水墨造像的独特艺术个性
文/ 武励骰
西方著名美术史家贡布里希曾在其《艺术发展史》一书的前言中这样写道“渴望独出心裁也许不是艺术家的最高贵或最本质的要素,但是完全没有这种要求的艺术家却是绝无仅有。”在这里,他指出了作为一个艺术家的基本要求,就是要“独出心裁”,否则,拾人牙慧或者一味地食古不化都只能算是一个艺术作品的无效“复制者”,而不可称为艺术家。对于王玉良的绘画艺术,他虽然在水彩、水粉、素描等方面也多有建树,但其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当属他的水墨造像系列。因为这部分作品从选材到表现形式都可谓是独出心裁、匠心别具,不仅与同时代的画家拉开了距离,在以往的绘画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概而言之,王玉良的水墨造像系列作品,可谓是极传统而又超现代的绘画艺术。“极传统”,是指他的表现题材——千年前的佛教人物;“超现代”,则是指他的艺术表现形式——将三维的石刻造像二维化,进而拉入中国画的表现范畴,王玉良当是始作俑者。表现佛教故事,为佛教人物造像,这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就已经很是盛行了,且这种佛教题材的艺术表现一直延续到了今天,然而,艺术家不管采用绘画还是雕塑的手段,都始终表现的是他们意象中佛教的形象符号。而王玉良的绘画艺术,则利用中国画的笔墨材料,采用现代摄影的构图方式,直接面对历代石刻遗迹,营造出了西画般强烈的明暗艺术效果,既具有石刻艺术的坚实质感,又不失绘画艺术的唯美形式。在水墨的运用过程中又融入了素描关系的准绳,对水分的应用更是到了随心所欲,匪夷所思的入化境地,他一改以往中国画以水运墨,墨为主、水为辅的技法原则,将偶然的“水线”幻化成了自己作品必然的风貌。“水为实、墨为虚”——这是对传统艺术理念的大胆革新,也是对水墨艺术表现力的新的开拓与发掘,诚如韩朝所言:“淡墨明澈清润,浓墨华滋深玄,浓淡相宜,弥散着一种玉般的品质,这是对没骨技法的新发展”。
此外,王玉良表现山水、人物也是风格独具,别有新意,常有一些逆向思维的味道。表现雪景,更是得心应手,如《卢沟之雪》等作品,虽是寥寥数笔,却能将寒雪的铺天盖地之势尽现画中,对水墨黑白关系的独到处理也总能使他的画面产生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冲击力。
观王玉良的画,我们不禁感言:他在宗教与灵魂、石刻与绘画、历史与现实之间为我们架起了一条新的精神桥梁,他让历经风雨洗礼的千佛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更为古老的中国画艺术注入了一股鲜活的力量,使得国画的万花筒中从此多了一副新生的面孔。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玉良的水墨造像系列作品所蕴涵的独特艺术价值与历史价值将愈加彰显出来,也将为愈来愈多的人们所衷爱。
山泽水牛之状 野性筋骨之妙
戴顺智“戴牛”评述
文/ 范扬
中国的绘画对画马画牛有着独特的审美情感。如果说画马大都是缘起于战争征伐、出行游猎需求的话,那么画牛则更加贴近中国农耕社会的根本。在商周及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器中,就有着精美绝伦的犀尊、牛尊。两汉画像石里,我们可以看到许多牛耕的图像。汉魏陶俑中,牛的造型已经相当成熟完善。汉魏时期嘉峪关的彩墨砖画里,也有着不少牧牛的图画。应当说,在中国画奠基搭架的时候,牛的图像图画就已经紧贴着时代的步伐在早期中国画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祭祀三牲,必得有牛,而战争之事,不能无马。历代以来,画马名家辈出,而画牛高手,亦代有才人。唐人之牛画,已成为画科专题。韩滉《五牛图》是为稀世名笔,光照千秋,是为历代牛画之楷模,唐代戴嵩擅长画牛,有“戴牛”之谓,戴嵩尤擅画斗牛,画史有故事传说。宋代阎次平,画水村牧放图,又画春夏秋冬四时牧放之水牛,确实牛画高手。唐宋时期,牛画挺牛,名画名家辈出。
明清以降,文人画兴起,山水画是为大宗,花鸟涂抹亦为草草,逸笔者居多,而具备扎实功夫之画牛名手顿失,传世鲜有佳作。反而是民间年画中的“春牛图”,给人们带来一丝清新的气息。
近现代又有高手再出。潘天寿画水牛,牛背如山夕阳斜;徐悲鸿画水牛,笔法质朴而有山林之气;黄胄画水牛,率意简略且生机勃勃;李可染的孺子牛则成为其画作的专题。可染之后,时至今日,承接唐宋气脉,弘扬牛画精神者,又有戴顺智“戴牛”也。“戴牛”―出,一洗万古凡牛空,重现千古牛画风采。
戴顺智,自小在京郊密云乡村长大,喂牛于棚厩,牵牛走田埂,骑牛游山野,牧牛在沟渠。山林草木,树石阡陌,牛与人融于一体。农家心结,牧牛情境,溶于血脉之中。后来,戴顺智入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深造六年,科班出身,硕士毕业,作系统学习,打扎实基础,具有很好的造型本领和深厚的专业功夫。他深入生活悉心探索,特别是他对山民的本真,有着忘不掉剪不断的情感,正是这种对山民有着与常人不同的观察和理解,才形成了他“独特偏见”的创新符号。他将山水画技法以及“天人合一”的理念融于人物肖像画创作实践之中,其画作画风已为世人所知并引起学术界的广泛关注。
创作的基础来源于长期的修为,艺术的灵感则往往来自于契机的偶得。十余年前,戴顺智到广西写生,山林乡野遣中,忽见有农人牛群迎面而来,牛蹄奋扬,牛背耸动,如山峦之沉厚,如江河之汹涌,气势逼人,气象磅礴,此情此景,顿时令戴顺智血脉贲张,心旌摇动。儿时记忆,现实感动,交融奔涌,牛画图像,近在眼前。这一刻,引发了戴顺智画牛的冲动,成就了今日画坛之“戴牛”。
让戴顺智感动的是牛的憨厚,牛的朴实、牛耐得寒暑辛劳之品格,这正是戴顺智自身性格的写照。戴顺智笔下的牛,是山林野溪中无拘无束,悠闲自适的牛。“戴牛”的状态是人、牛,自然和谐共存的状态,有着一种安详自在的品格。戴顺智画的牛和可染先生的牛,在精神取向上是通同的,但是在笔法墨韵上却是和而不同的。应当说,今日之“戴牛”上承唐宋,有唐人韩滉牛画的厚实,有宋人阎次平的茂密。也巧,戴嵩画牛,世称“戴牛”,而今日戴顺智画牛,再立“戴牛”名号,重振“戴牛”雄风。
戴顺智画牛贵有吉意,而又能别出心裁。2000年后他有意避开近现代几位画牛高手画风对他的影响,转向潜心研究学习宋人的艺术思想和表现技法,宋人那种质朴严谨,简括清新的艺术气息深深地吸引和影响了他。翻看戴顺智近些年的作品,能深切的感受到这种变化。他继承了宋人返璞归真和天人合一的艺术思想,把对大自然的真情实感巧妙地蕴含在精妙的笔墨之中,为我们营造出一幅幅蒙蒙细雨中牛的世界,牛的家园。
当今时代,熙熙攘攘,名利场中,人心浮动。能够安安静静地摆下书桌画案,气定神闲地作画写心,这已经很不容易,而戴顺智就是这样一个安静的画家,他的牛画,具山泽水牛之状,有野性筋骨之妙,不受拘束奴役,在大自然中得其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