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建伟是中国当代艺术家中比较特别的个案。他成名甚早,却又早早放弃绘画,几番改变创作手段与风格,在多种媒体创作中游刃有余;他的作品综合了装置、戏剧、舞蹈、音乐、影像等多种媒介形式,在每一个领域都表现得相当专业;他受到许多国际知名基金会、博物馆的关注,是第一个参加卡塞尔文献展、第一个获得美国当代艺术基金会年度艺术家奖的中国艺术家。汪建伟对“国际化”、“跨界”这些常用在他身上的定位不以为然,认为无视一切界限才是艺术家进行创作的基本出发点。约好的采访时间是在新年之后,地点在汪建伟远离市区的工作室,灰黑色的大铁门上用白色印刷体写着“WJW”三个字母,是与周围环境的唯一不同之处。工作室原是占地两千多平方米的厂房,汪建伟没有做任何结构上的改造,只是进行了科学的规划和利用,划分为工作区、工厂、存放大型作品的仓库、生活区等,秩序井然。记者和摄影师到达后,艺术家从房间里迎了出来,橘红色的羽绒马甲、深蓝色的牛仔裤,穿得“像个工人”,汪建伟说这就是他的日常装扮,方便随时进入工作状态。 汪建伟的工作室离任何一个艺术区都不算太近,一个占地两千多平米的独门独院的旧厂房被规划得井然有序,有工作室、简单的生产车间、有和助手们讨论项目的地方、还有存放作品的空间。这种冷静低调的风格和艺术家本人的行事风格非常契合,不爱扎堆、不赶潮流。而他的作品也一如他的为人,很难用风格、流派、类型来界定。 早在1984年,汪建伟的一幅伤痕美术代表作《亲爱的妈妈》就在全国美展拿了油画类金奖,这是当时国内身为一个画家在体制内能够得到的最高荣誉。时逢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重要转折期,刚刚从美术院校毕业的汪建伟面对的选择很多,可以继续做一个现实主义题材画家,在体制内谋求发展;或者参与到轰轰烈烈的艺术革命大潮当中,成为八五新潮当中的一员。而他的选择却出乎很多人意料,他开始躲在家中大量阅读科学与哲学书籍,吸收新知识的兴奋之情盖过了一切,几乎花费掉了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这种知识的内化在汪建伟身上的影响很快表现出来,1990年以后,汪建伟选择放弃架上绘画,放弃体制内的功成名就,开始了对“当代艺术”的尝试。之后,装置、观念、影像、戏剧、音乐等等手段,都被融合进他的作品当中。在当代艺术上的尝试给汪建伟带来了更广泛的名声和国际上的认可。1997年,他便以录像作品《生产》被邀请参加了卡塞尔文献展,是国内参展第一人;2008年,美国当代艺术基金会把年度艺术家奖金发给了汪建伟,这是中国艺术家首次获此殊荣。如今,这位完全无法判断其年龄的艺术家创作力旺盛且风度翩翩,每日读书、创作、排练、与人沟通,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他说他平时就住在工作室里,奉行一种“节约”的生活方式。 和那些在video作品中吸收电影技巧或戏剧因素的艺术家相比,汪建伟可以说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多媒体”艺术家。他在不同的技术系统内都表现得相当精通,参加过欧洲最学术的戏剧节、国际知名的电影节、专业的纪录片节……而他使用了形式各异的媒介手段,综合了不同的技术系统来生产作品。也正因如此,在众多对他以及他的作品的评价中,“跨界”是个出现频率非常高的字眼。汪建伟自己并不使用“跨界”这个词,因为使用它的先决条件是承认有一个“界”的存在,长此以往,界墙反而会越筑越高。艺术家的意图在于让界限消失或者根本无视任何界限,这种想法有点唯心的意思——当你不认为有墙的存在时,墙便不再是墙了。如果非要给这种多媒体实践寻找一个词来概括,汪建伟通常使用的是 “知识综合”。通过学习人们已经学会了局部地使用分门别类的知识:从哲学里知道看世界的方法,通过科学了解了进步,汪建伟所要做的便是尝试将各个知识系统进行综合,让观众用各种知识同时去感知、判断和行动。正如他所说:“每个人都有综合的经验,你可以大胆的使用它。”理解了这句话,才可以更贴近和理解他的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