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寂寞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06-23 10:02:42 | 出版社: 广西师大出版社

那种与环境之间的暧昧,一直延伸到现在。在一个地方生活,且与这个地方疏离;与这个地方的群众对话,却要为自己制造寂寞。热情与疏离并存的个性,呼应着他既精明世故又天真自在的矛盾。

跟整体来说,蔡国强是寂寞的。朋友不多,因此他非常依赖家人。依赖孩子,依赖工作室的伙伴。他住在美国,英文却不好,若工作室的人去上厕所的时候刚好有外国人找他说话,他会慌张。住在国外这么多年,现在他的英文可以说上几句,但是他还是习惯先听听外国人说些什么,如果是不重要的事情就他就可以搭腔随便乱聊一下,如果是重要的事情,他就不会随便回答。他会赶紧找一个不太重要的话题,把时间挨过去,等工作室的人回来。

蔡国强很早就开始感觉到自己与所处环境,始终有着暧昧复杂的关系。这种关系使他寂寞,但也是他喜欢的。他觉得寂寞有距离,似乎永远在为自己制造寂寞的空间,仿佛他必须躲在这寂寞里头,才能继续做他的艺术。

“日本很不容易接受外来艺术家的,更何况是来自外国的现代艺术家,更不容易接受来自社会主义的中国当代艺术家。我在日本做到了,我被接纳,并且与他们处得如同家人。”

蔡国强慢慢地与日本人变成一家人,但是他又毅然决定抽身离开这个家庭,自我流放到美国。

日本人给予蔡国强高度的肯定,成为他日后前往欧洲与美国发展的重要基础。他在日本的时候受欢迎,整天作展览,接受电视台采访,但也因为这样,“我觉得自己危险了。”

其实他是要自己寂寞的。于是去了美国。那种与环境之间的暧昧,从当时一直延伸到现在。

在一个地方生活,且与这个地方疏离;与这个地方的群众对话,却要为自己制造寂寞。热情与疏离并存的个性,呼应着他既精明世故又天真自在的矛盾。

蔡国强在美国住了十几年,却到现在还是不太会讲英文。

当初到日本,从一位藉藉无名的艺术家开始闯荡事业,他认真地学了日文,说写十分流利。但是到了美国后,他却不说英文。

蔡国强总回答:“我很想讲,可是不会讲。”

这可神奇,在美国十几年,要是真的想讲,多的是机会学英文。

他喜欢说这段学英文的故事。

刚到美国的时候,蔡国强报名了英文课,他带着英日字典,在每个英文文单字上标记日文发音。几天后,他与太太在一家便宜餐馆吃饭,书包挂在椅背上,一个黑人撞了他一下,说声“Excuseme.”走出去。

马上他发现书包不见了。蔡国强赶紧找警察,但是语言不通,怎么说也说不清楚。搞了半天以后,那警察终于弄懂,蔡国强掉的是个书包,警察告诉他,直接到附近路边的垃圾桶找一找就好。蔡国强去找了,但是怎么都找不到。

后来他就算了,不学英文了。

不会英文当然很麻烦,工作上必须依赖工作室的成员。工作的时候助理与他一起开会,帮助他工作。但是私底下,英文不好,在社交上的限制多,生活被限定了。因为这状态,他成为工作狂,生活很大的比例都在工作。但是他觉得这样子也蛮好的。

“反正艺术家是无业者,无业者是整天没有工作的,或反而是全天候的工作者,本来艺术家就是这样的。”

“艺术本来就是寂寞和脆弱的,所以才真实可信。”

不会英文也成为蔡国强自我训练的正面元素。

当蔡国强看一个展览的时候,他可以不读作品的文字解释,可以专注地看艺术作品本身。这点很重要。蔡国强长期订阅《纽约时报》,但是他不会每天阅读,而是在周末时把一大叠报纸拿来翻一遍,喜欢的裁下来。虽然他看不懂英文,但是他会看新闻照片的图片大小、拍摄角度、排版位置,不用读文章也可以了解他们的新闻观点,这也慢慢地养成蔡国强从视觉上寻找作品意涵的习惯。

他对很多事情都感兴趣,做展览的时候总希望不要只吸引那些来自艺术界的观众,总希望多一些跨界的乐趣。然而,他私下的生活却十分规律,“十分无聊的”。

他固定阅读几本杂志,包括《国家地理杂志》日文版,《新闻周刊》日文版、《亚洲周刊》中文版。

“不过说实在的我现在也不怎么积极阅读,我会看看图片,若想深入了解才会认真看文字。另外,纽约时报我也读,但主要是看新闻图片。至于网络,我先看关于自己的消息,看完自己的消息后会联结到其他网站,再一直连出去。不过,看这些东西,并非是接受信息,而是转移注意力让自己放松。”

另外,他每两三天会去健身,他喜欢按摩,一个礼拜要去按摩一次。

他就是不肯学英文。

关于不肯学英文,他又说,让工作室与外国人直接沟通,等于让自己在每一次与人谈判的时候的时候多了一道折冲,也就比会说英文的人,多了一点时间去多些思考。多了这一道程序,就少了人际上短兵相接的直接,增加一点余裕,情绪与思考上的余裕。

蔡国强并没有受过政治迫害,最早在泉州他在剧团当美术设计,还在外打零工赚钱,过着还不错的日子。而他现在因为参与京奥从美国回到北京,从上层到下层,美术界从内到外,甚至跟中国媒体,都建立了很好的关系。

“住在国外寂寞,偶尔会想家乡。因为接下二○○八北京奥运开幕式的工作,我终于回到中国大陆作比较长的停留。做北京奥运,我却感到更寂寞。”

二○○八那一年蔡国强在中国得了很多奖,包括中国最具创意的人,中国十大人物,这些各式各样的奖项。大家都希望他回去领奖。但是他觉得那些奖项与赞美,好像有点不像自己,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奥运闭幕式一结束,他就离开了。记者访问他的时候他说:“我要先离开祖国的怀抱,回到世界人民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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