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器上,用油漆绘画,是汉代漆器装饰的主要手法之一。
在漆液中:加进各种颜料,就可以制造成各种色漆。如汉代文献中常常说到的“丹漆”,就是在漆液中加进丹砂制成的朱色漆。但漆液中加进颜料,只能配制出颜色较深的漆,因为生漆刚从树上采割下来时,为乳白色,接触空气氧化后,逐渐变为紫红色,最后变为光亮的黑色漆膜,所谓严白似雪,红似血、黑似铁”,所以西汉刘安的《淮南子?齐俗训》说:“漆不厌黑”;伺书《说山训》又说;:“染者先青而后黑则可;先黑而后青则不可;工人下漆而上丹则可,下丹而上漆则不可。万事由此,所先后上下,?不可不审。”为什么“下丹而上漆则不可?呢?这是因为漆是黑色的,如果在丹色上髹漆,丹色就会被漆的黑色所遮盖而看不见。故明代黄成《髹饰录》“水积”条杨明注:“漆之为体,其色黑,故以喻水。”在“坤集”中杨明又注:“黑唯宜漆,而白唯非油则无应矣。“如天蓝、雪白、桃红则漆所不相应也,古人画饰多用油”。凡是浅色、淡色,必须用油,一般是在桐油中加入浅淡色颜料制成。用这种方法制成的色漆,称为“油漆”。 汉代把油漆在漆器上绘画,称为“油花”。《后汉书?舆服志》记载:“大贵人、贵人、公主、王妃、封君油画栟车。”这里的所谓“油画栟车”,就是指用油漆描画花纹的车子。汉代漆器上的“油画”,和始于古希腊、十七世纪传入中国的西洋画,有很多相似之处。如都是用油调颜料作画,颜色有较强的遮盖力。所以有人说:中国油画不是外来品种。但是,中国的油画和西洋油画毕竟还是有不同的地方,如西洋油画所使用的油,是亚麻仁油、核桃油、罂粟油等快干油;而汉代的油画,则主要是用我国特产的干性植物油——桐油。
汉代漆器上的绘画,黑红二色多用漆画,浅淡颜色多用油画,但无论漆画还是油画,都是用毛笔来进行的。其主要画法,有线描、平涂和渲染,而其中又以线描为主。汉代漆绘的线条,以纤细为其特征,这种画法,是画家紧握笔杆,手力贯注到笔尖,提笔中锋运动,一丝不苟,每根线条从头到尾,笔力送到,所以,线条既挺拨,又柔和,而且富有弹性。
由于漆器品种繁多,器形很复杂,作画的面有凸面、凹面、曲面;有圆形、长方形、方形、椭圆形、菱形、半月形,以及各种不规则的几何形面,画家必须根据各种复杂器形的具体情况,遵循美学的规则,设计出各种适合的图案和纹饰。
从现存汉代漆器的图案来看,画家是灵活地、充分地运用了对称与平衡的构图原则的。如在圆形、方形、椭圆形、长方形或菱形、三角形等轮廓线内,常常采用对剖、三剖、十字剖等构图法。如湖北江陵凤凰山八号汉墓的龟甲形漆盾(图1)就是典型的对剖构图法。十字剖的构图法,见于马王堆一号汉墓的云纹“君幸酒”漆耳杯,江苏邗江姚庄一O一号汉墓七子漆奁奁底、安徽双古堆汝阴侯墓的漆唾壶。但是,在圆形、椭圆形面上,则大量采用三剖的三足鼎立式构图法。如湖南长沙伍家岭二O三号汉墓的鸟兽纹漆盘、河北怀安汉墓的云兽纹漆奁、长沙王后冢西汉墓的三辟邪纹漆盘、河北怀安汉墓的云兽纹漆奁、贵州清镇子霸一五号汉墓的兽纹漆盘、长沙马王堆汉墓的三凤纹漆盒等,都是在圆内围绕圆心三组图案,各组图案既独立,有的花纹线条又有相联和交叉,构成一个整体适合图案。它们有极好的干衡感,在布局严整之中,又显得生动活泼。’ 由于漆器的器形复杂多变,只能一件一件手工描绘,所以,每一件漆器绘画,都是一个独立的艺术创造过程;又由于成百上千的汉代画工,不同的个性,不同的艺术素养,他们对艺术形象和意境的不同追求,以及两汉前后四百多年不同时期意识形态方面的变化,还有地域性的不同,因而使现存数以万计的汉代漆器中,存在着多种不同的艺术风格和流派。如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的三百多件漆器,与湖北江陵凤凰山一六八号汉墓出土的一六五件漆器,其绘画风格是相同的,其中的三凤纹漆盒、漆食案、云纹耳杯,好像出于同一画师之手。这两座墓时代相同,前者为汉文帝十二年,后者为汉文帝十三年;地域又相近;但是,如果把它们同江苏邗江姚庄一O一号汉墓相比e,则绘画风格显然不同:后者的线条比前者还要纤细、花纹也繁缛得多。这种不同,除了由于时代的不同,即前者为西汉早期,后者为西汉晚期之外,恐咔自还与不同地域、不同绘画流派有关。又如食案,长沙马王堆汉墓、江苏盱眙东阳七号汉墓、扬州西汉“妄莫书”墓、朝鲜古乐浪郡汉墓等所出土的,虽然绘画的内容大体相同,但绘画构图和风格则明显有差异。这说明在汉代空前统一的国度里,在统一的意识形态下,绘画内容比较一致,但因各地画师的风格和流派的不同,即使是同一种产品,也变得千差万别,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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