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D:系统理论和控制论的兴起,以及太空旅行事业的壮大,这两方面之间的历史平行发展不容忽视。另一点是星球和系统在概念上的相似性,更准确地说是星球的图像和系统之间的相似性。星球的图像,正如同系统一样,是你从外部观看的一件东西。但是同时,你也身在其中。这正是系统的悖论,因为系统总是告诉你:当你是系统的一部分的时候你无法观察它。但是你总是它的一部分。这对于星球来说也是一个道理。系统思维和星球思维之间有着很强的类比性。
安娜•特谢拉•品脱(ATP):或许我们可以先来介绍一下“全球”这个概念,它是《全球》(“The Whole Earth”)展览的基础。
安森•法兰克(AF):《全球》是关于地球照片曝光后所出现的各种想法观念和意识形态的一个展览。从历史角度来看,全球这个概念也是最后的一个普世主义主张和最后的一个普世主义计划:全球是有可能的范畴内最大的一个框架,据称是整个“人类一家”所共有的。在我们这个项目里,我们选取了从1968年到1998年、以“蓝色星球”为标志的三十年时间。
ATP:当你说到“蓝色星球”,你指的是从外太空看到的地球图像吧?
AF:是的,大约在1968年左右出现的从太空中看到的地球的图像,最有名的应该是阿波罗8号和阿波罗17号拍摄的。目光回转到地球上象征着一种方向的变换:力图扩张、指示向外的边疆想象做了一次180度的大掉头,折回到其本身。从那时起,我们就一直生活在内化的阶段。今天,关于太空时代的许多记述—尤其是有关阿波罗任务的—充满着各种引言,特别是航天员说过的,他们宣称整出太空竞赛是有意义的,因为“人”获得了有关地球的新图像、有关星球情况的新信息。
迪德里克•迪德里克森(DD):最重要的是,我认为地球的图像为有关合法化和政治推理的论述提供了论据。让我们以颜色为例。从我们这儿也就是地表来看,地球的颜色是褐色、绿色,甚至黑色—总是一种深暗的颜色。但是突然之间,地球是蓝色的。到那时为止,蓝色是象征着远方的颜色—是海洋的颜色、距离的颜色、逃脱地球的颜色。蓝色是地球的反面。突然之间,这两个对立面合二为一。这是一个意义重大的倒转。忽然的,地球表示“星球”,而非我们脚下的土地。
ATP:“蓝色弹珠”这张图像出自太空计划和首次登月。它是否引起了一次概念上的转变呢?
DD:从那一刻起,地球这个概念在好几个方面都发生了变化。它变的同时既是出发的起点又是终极的目标,既是遥远的地方又是熟悉的场所。它是蓝色的,但依然还是褐色的。它不过是数以百万的星球中的一颗,但同时却也是我们仅有的一颗。地球变的更加宝贵因为它可能被耗尽。所有这些互相对立的概念都由这张图像完美诠释,而这张图像产生于一个具体的历史情况:冷战的巅峰时刻,或者也可以说是冷战结束的序曲。它也产生于一个非物质生产和电子化文化时代的开端。所有这些事物都在那段时间出现。
ATP:“系统”这一概念从控制论和系统理论领域中发展出来,地球也因为是一个自我封闭的整体而开始被呈现为一个系统,这两者之间有着某种相关性。
DD:系统理论和控制论的兴起,以及太空旅行事业的壮大,这两方面之间的历史平行发展不容忽视。另一点是星球和系统在概念上的相似性,更准确地说是星球的图像和系统之间的相似性。星球的图像,正如同系统一样,是你从外部观看的一件东西。但是同时,你也身在其中。这正是系统的悖论,因为系统总是告诉你:当你是系统的一部分的时候你无法观察它。但是你总是它的一部分。这对于星球来说也是一个道理。系统思维和星球思维之间有着很强的类比性。
DD: 蒂莫西•利里(Timothy Leary)是很赞同太空殖民的。尽管社会大众蔑视这个想法,蒂莫西•利里却给予了支持。
ATP:所以蓝色弹珠的功能就像是一团绞乱的线,人们可以从中抽取几根?
DD:重要的一点是这些通常对立的论述在此处汇合。另外重要的一点是这些截然相反的对立面之所以能够汇合,离不开拍摄或者观察你正居住着的领地时的结构上的奇特。也就是说,你的欲望之眼—从领地的角度考虑,往往表示的是殖民的欲望—指向你已经驻足之处。这正是为什么这些两极对立会瓦解、交融和发展出辩证的综合体的原因。无论如何,我们的文化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不管你对于这个图像做怎样的投射,它总能够相应地给出反应。所以最终还是由特定的宣传家和文化积极分子来决定拿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