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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京:生活的花会开吗?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2-08-09 09:41:41 | 文章来源: 雅昌艺术网专稿

在东小口最后的日子里,我经历着创作中最难熬的一段,靠卖小作品维持着基本生计,做了两件现在看来有转折意义的作品《一杯冰水》《侵袭》,开始尝试着色,这样的作品在当时没有给我带来鼓励和希望,也从没拿出来展览过,她们的意义是许久之后才被发觉的。

1999年我在北京798朋友的工作室呆了一段时间,从那离开北京开车去了上海,带着两只小狗和满肚子的迷惑。改变环境是当时唯一能做的积极的事。

上海十年,一晃就过去了,是最简单最努力的十年。环境没有什么养料,但足够平静,给了我足够的平静和足够多的时间做作品。原来在北京的那两件着色的试验大规模地做起来,还是没有人认可,甚至几乎被圈子遗忘,但至少这样的作品说服了自己,让一段时间充满了创作的快乐。

2002年,没有什么展览的邀请,我和广慈在学校的展厅做了双个展,请了很多朋友,大家才又想起我们。那段时间的作品完全从小女孩的状态里走出来了,但还是和经历体验有关。是一种向内的眼光。

展览之后很受鼓舞,虽然我的创作还是和当代艺术大的潮流无关,我下决心尝试自己的语言,在大家都去做装置影像的时候我愿意证明任何形态的艺术都可以是当代的,这像个冒险,因为雕塑实在太花时间了。很多人理解我是对雕塑的执著,那真是误会,我只是不相信很多人的艺术和很多艺术的规则,有个存活的空隙就愿意尝试一下。获得2002年的展览鼓励后,有一个更新更大的计划在我心里萌生。

2003年我35岁,过完春节我就开始做《你的身体》这件大家伙。这是我蓄谋已久的一件作品,我想看看能不能做一件反当时所有规则的作品,无法阐释的一个东西,她又能够证明什么。做这件作品是我一个崭新的体验,不是尺寸的问题,当然尺寸是个重要概念——是没有什么前面经验可以给我一个参考,我只凭着内心里越来越强烈的思路和决心在做着,我和其他人一样急切地盼着这件作品的诞生。但玻璃钢翻制出来之后,这件作品在学校的院子里放了整整一个夏天,人生的又一个考验突然降临,对于前面所做所想我充满了怀疑,没有弄明白之前,我什么也不想做。直到度过了一个难熬的中国新年。

2004年,我在春天里苏醒,又开始雄心勃勃地工作,那个庞大的计划在停顿的这几个月里野蛮生长。疯狂的工作加上想要证明的野心成就了2005年我在798季节画廊做的那个“保持沉默”的个展。那个展览里面涵盖了《处女》系列、《身体系列》和一些我做的电影性的语言尝试。这些作品的共同点就是很难进入现成的阐释机制,也无法简单归类,既相当个人化,又不是个人述说,包括雕塑的语言里也做了几种试验。很遗憾后来大多数的评论里只是简单外化地把这批作品看作是充满女性主义色彩的女性觉悟的宣言,而没有注意到艺术语言上的探索。这批作品对我来说是个真正的翻身仗,这个时期,中国当代艺术又重新洗了几次牌了。

艺术市场的疯狂多少让人吃惊和目不暇接,最疯狂的时候显现的也是最丑恶的面目,大家都很难站住脚步。苦难深重的中国终于迎来了全面崛起,这是个精彩的时代,谁也不愿错过。在利益的驱动和资本的预谋下,艺术的重复建设越来越多。很庆幸当时人在上海,还是离中心很远,时代的雄心催生着每个个体的雄心,至少在嘈杂的当时,我开始筹划2008年的巡展,出于大的计划考虑,我打算把新的系列定在一个狭小的题目里,回应一直以来别人对我女性主义的指认。我打算做一批女人的身体,作为我对女性群体的注视和致敬,也是我前面这十几年来艺术创作的段落性总结,也是我再次做个证明,艺术的有效性不仅仅发生在艺术圈内,理论上它针对任何一个观者。

2008年,不平静的一年,在中国人这么喜欢的数字里包含了如此多的天灾人祸。我40岁,经历了父亲病重去世,做了“全裸”的巡展,40岁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很多以前认为重要的东西都能放下,放下了接着往前走,去认识寻找更新的事物。我讲的不仅仅是人生经历问题,而是从量变到质变的转换,思考方式的改变。你会修整曾经认同的价值观,那是一个人成熟的过程。我的幸运之处在于做了艺术这一行,能通过作品把很多东西吐露出来并释放长大,不是每个人都能这样,我是幸运的。

2009年,十年之后,重新搬迁回到北京,上海工作室的所有助手以及一只捡来的小狗黑默跟随,六大车货物。和广慈一起带着黑皮花花两只老狗重走1400多公里回乡长路。

“向京广慈雕塑工作室”落户朝阳区驼房营东风艺术区。

在2009年朝阳区艺术区大范围被拆迁的时刻成为极少数幸运者,收留了一只名叫的“小院”的丧家小狗,队伍日渐壮大。

2010年底,广慈张罗,开始做一个叫“稀奇”的品牌,主要是做我们自己的艺术礼物。这个事情的概念非常有意思也有意义,它越来越明显地很大程度地改变了我们的生活状态,包括工作室的结构。我还是每天在工作室里和不变的助手们日复一日地工作;广慈分身有术,照应着“稀奇”各种杂事,我们在北京这个充满可能性充满能量的城市各自带着自己的团队忙碌而充实。

2011年,在北京银泰地下一层开了第一个“稀奇”店。

4月,在银泰做了一个只有一天的小作品的展览,推出第一件我自己的“稀奇礼物”——《我看到了幸福》。

投入一段最煎熬的创作期,新的系列的主体进入密集的实施过程,一直伴着我的老宋、小王、山子、苗、王晶、黄杰、李子、东明、辛力给我最大的帮助。

收留了从艺术区保安那里投奔而来的“总统”——一只很有性格的狗。

6月,稀奇798店开业。

9月,在北京今日美术馆举办新的系列的个展“这个世界会好吗?”,焦灼中的劳作开花结果,开启了创作上新的转变,预示着崭新的创作方向。“这个世界会好吗?”也成为时间带来的和世界关系转变后而生成的盘旋于心的发问。

2012年,工作室里的助手来来去去,身边的风景四季轮转。

稀奇的队伍逐渐壮大,又增加了郎园、三里屯店,以及上海的MoCA加盟店。

助手私自捡来一只无主小狗,赐名“尕蛋”。

获得AAC“艺术中国”年度雕塑家大奖、马爹利非凡人物大奖,新的作品悄悄地开始了,工作室外还是不变的火车经过和越来越茂盛的竹林。展览很多,路很长。

生活的花会开吗?你会看到吗?我现在还有能力爱那些人群中的异类,但社会会随时打扮成任何的样子来引诱你招安,不是能够确保自己始终能火眼金睛。

-文章部分节选自《细节-向京的世界》,P24-P54,人民美术出版社,2010年10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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