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几何的抽象是一个宝库,这是现代性的产物(当然,现代性是多样的,包括不止一种话语)。开始的时候,这些形式之所以吸引我是因为它们可用。我从不认为这些形式是神圣的,或者神秘的。恰恰相反,我觉得现代性给我们带来了让我们使用的符号,无论是用来理解世界还是创作一件艺术作品。
FS: 你是否打算重新使用这类材料呢?
JA:我最早开始创作这些超至上主义(para-Suprematist)作品是在1970年代中期,当时我对一种符号语言发生了兴趣,想重新使用这种语言,因为我的主张(一个新的社会、革命等等)似乎依然有效,我们所经见的形式多种多样,仿佛是文化或历史的超市。集体记忆或个体记忆令这些形式为我们所用,而这种有效性也就产生了意义。这种意义定义了我们对社会的参与和我们的政治。
当然,我并不幼稚。我很清楚,在我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搞过这样的尝试了。既然一种形式的某些方面已经为人所知,当你继续采用这种形式的时候这往往就成了你的优势。另外,你应该试图揭示这种形式的最初意义,向人们展示这种意义依然有效,也许这种有效性并不是出于同样的原因。简单地说,一种形式之所以有意义就是因为它被不断重新使用,就像循环一样。只选取一种意义是不明智的:万变不离其宗(Plus ça change, plus c’est la même chose)。我们知道的,或者我们以为自己知道的正在被不断地重新呈现。不存在某些固定的定义。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改变我们的趣味和观念。事物看起来都一样,如果不一样,退后一步,他们就一样了。再退后一步,它们就不会只看起来一样了,他们其实就真的一样了,再次退后,它们就不存在了。有时候我们就需要这样做。
“多多益善”展览现场, 玫瑰艺术博物馆,马萨诸塞州沃尔瑟姆。
图片提供:Charles Mayer。
FS: 有意思的是,很多艺术家都在重新使用20世纪现代主义的元素,而你却和他们不同,在你的作品中全然没有怀旧的东西。
JA: 我认为,人们之所以怀念现代主义,部分原因在于当我们回顾这个时代的时候,我们往往会想象,这个时代的参与者能够直接把握他们所生活的时代,他们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而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要知道,一切都在经历着沧桑剧变,20世纪也许在一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现代主义总之和“明天”联系在一起,但我们现在就生活在这个明天。我们正生活在人们以往想象的科幻时代。而事实上,我们在很多方面都已经超越了它。 FS:当你继续从事绘画、雕塑、素描等艺术的创作的时候,你策划的展览引起了人们更多的重视。第一个这样的展览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就是你1997在MAMCO(日内瓦现当代艺术博物馆)策划的那次展览。这个分为两部分的展览占据了博物馆一楼的三间连续的展厅。你是怎样安排这次展览的?
JA:展览的第一部分是“不要这样做!”(Don’t Do It!),这个部分关注的是当代艺术的标准。那件所谓的“作品”被放置在第一个展厅内:在一个墙角里堆放着一些现成品,这些东西囊括了自杜尚以来被用在艺术创作中的现成品。在第二间展厅展出的是其他艺术家创作的点画(dot painting)。我对这次展览的直接参与是一幅画在墙上的点画,其他作品就挂在那上面。
FS: 那上面的有些作品先于你80年代以来创作的点画,还有的作品出自更为年轻的艺术家之手。
JA: 其他艺术家也画点画是很正常的。我利用了博物馆收藏的现有资源。我追求的并不是全面。这些大型展览的主题基本都是一种做事情的方式。我的意图是创造一个也许被你称为是伪智的(pseudointelligent)平台。把这些现成品堆积在一间房子内,好像一堆要扔掉的破烂一样:我将其称为伪智的观念——仿佛要显得很聪明,但又未达到这个效果。
第三个展厅显得有些复杂,但其实也不尽然。在展厅内的几个监视器上播放着实时拍摄的静态绘画作品照片,这些绘画作品分布在博物馆的其他地方。
很多展览都体现了一种学术性的智慧。但是在MAMCO那次展览背后的观念却被故意隐藏了起来。我的想法是,这种伪智的观念也许会促发一种原始本真的反应,与那些以学术性为前提的作品相比,这种反应更为直接。
FS: 从那以后,你就不断地将这些成堆的现成品进行重新创作。你能描述你下具体的制作过程吗?例如你的很多作品都是由别人代替完成的。
JA: 我列了一个单子,上面写着一系列有可能用到的物品(杜尚用过的自行车轮、丹•弗莱文用过的从商店里买来的霓虹灯等等),策展人、画廊家,或者展出作品的收藏家可以按照他们想法随意添加,然后堆在墙角。当然,这里有一点调侃的意味,我将这些废品堆积成小山的形状,但实际上是按照艺术品来展现的。也许这正是采用现成品的目的所在。我个人很喜欢把那些本来要被扔掉,或者已经失去价值的东西重新利用起来,让它们的地位得到提升。在最初的几次展览中,那些收集起来的现成品最后还是被扔掉了,但是它们的象征却凝结了起来,也就是说变成了雕塑。有些是我从没见过的。一个收藏家曾收藏了一件这样的雕塑,他想再添加一些东西,但我不知道他究竟要添加什么。它还是一件艺术作品,但有些元素却是我从未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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