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景
在参展的22名艺术家中唯一的一位女艺术家是陈淑霞,她的两幅风景画一方面继续着中国风景画的悠久传统,另一方面又完完全全是现代的。画家善于把两条传统线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无论是中国的古代绘画还是现代绘画都没有或者不再承认绘画空间中的透视结构。她简洁而自主的绘画方式显示出中国文化的遗产。把油画作为技巧,让主题明显简化,以突出基本的画图,这让人想起儿童读物上的插图,但同时又表现出现代西方的,如保尔•克雷的艺术风格。
陈淑霞的简洁的风景画,如“水性”和“北漂”,不能被理解成自然或者实际看到的自然物的直接画面。恰恰相反,这些画简约到很少的要素。平面、线条或者几乎是单色的布局,极其紧凑。一般由2-3层色彩组成,表现了水、山和天空,偶尔也出现船、阴影和泛起涟漪的水或人物。特别显著的是,相对来说比较小而少的绘画元素与大空间的不均衡的对比关系形成了巨大的、无限的景物空间。在这里人只是一个小小的虚无。但整个画面又绝非威胁性的或者充满危险,因为这种细部表达方式在某种意义上同质朴的绘画艺术似乎又有某种亲缘关系并因此具有某种诙谐、讽刺的意味。
画家的作品部分是淡而柔和的色彩,部分是土色的,但总是和谐均匀,光亮无比,给人以欢快和内心放松的印象。画作的篇幅产生了极大的强度。陈淑霞的画流动着某些简约的诗情,同时让人想起人与自然在一个明朗的星期日下午的和谐相处。
画家尚扬把他在2006年创作的巨幅三张联画命名为“董其昌计划3”,把2007年创作的画命名为“董其昌计划4”。
尚扬在画题上提到的董其昌是16世纪皇太子的老师和画家。他在风景画上不画人,而是让大自然显示出少有的巨大雄伟。他放弃精细的含情脉脉,着重在真实自然面前的个人表达,有意识地采用错误空间关系和其他不协调因素。尚扬在他的“计划”中,还暗示了这位古代画家许多艺术理论著作。
画作在色彩上限于赭石、棕色和土色,构成形如山的风景,观察者在肤浅看画时容易以为看到的是巨大的拼贴画,尤其是这些色彩局部又通过版画结构、形体和文字再加以细分,形成了完全不同的色彩差别。大的、像山一样的、不同灰色调画作的轮廓显现出抽象的版画般线条,而天空则是一层均匀的没有区别的平面。
尚扬的画,篇幅比陈淑霞的更大,他使用完全不同的各种自然色,又由于他那接近分析立体主义的“拼贴过程”,人们很难看到传统意义上的风景主题。多少形如具体三角形的“山”,由于运用了似乎是非自然的色彩因素,使人怀疑所画的到底是不是山。因此,风景在这里真正成了人造风景,远远不是某种形式的写照。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画家在这里创造了绘画符号,这种符号的所指就是风景或者是风景的东西。但符号本身却不是。画面在显现不同印迹的同时还复合了时间的因素、稍纵即逝的和历史的因素,这一点是不言而喻的。特别之处在于,尚扬作为某种程度上的“当代董其昌”,尽管有着对现代画的理解,但同时他也感到自己与中国风景画传统紧密关系,并且要以现代的形式继续发展这种传统。
我们本来不应该将王怀庆作为纯粹的风景画家来评论。因为他在主题上致力于日常生活物件的创作。毫无疑问,在这里展出的两幅画属于中国传统的风景画。这些画以长条形式出现,吸收了中国卷画的形式。就像我们提到过的,从前人们看画是一段一段展开看的。还有画题为山水之一深色画,山水之二—亮色画,也接近于前人。两幅画创作于2005年的意象武夷活动中。
几乎是单色黑白和绿色的画具有一种版画笔法,又通过在不同部分的浓密处理和挥发,通过透明和不透明,使得画品很有节奏。不在画题上加以说明或者画样上加以表示,这种画法的结果使得整个画充满了激烈的运动和力量。硬与软,固定与流动,凝滞与运动互相碰撞,造成了迷人的视觉效果。在王怀庆的画中,如前面多次提到的那样,涉及的是一种对自然事件的视觉类比而不是某种现实的再现;不是画题告诉我们的风景,而是在画中蕴藏的力量和威力,这些才是本来的绘画主题。第三幅画“立定1”也同样如此,这幅画令人想起作为建筑材料的树干,这也是这幅画的本来主题。
德国画家德特罗夫•冯•勃伊斯的两幅画“自然的抒情诗 I”和“自然的抒情诗 II”在选题上采用了中国传统风景画的表现手法。艺术家把这种方法理解成德国式的意译,因为这些画使人感到它们是中国式的,而事实不是。之所以称之为意译,是因为画家在作品中像一个翻译那样努力把中国思想转换到德国现代的语言中。尤其是如果人们看到主题与自由、开放的画面之间的关系,这点就特别的显著。没有三维的深度空间感,但具有层层的排列,从中产生出某种如同空间或风景的印象。他那使人感到陌生的作品是以拼画的形式出现的,所用的材料有象征着不存在的棉花。在中国传统中,曾经以云或雾表示对不存在的理解,这样他的想象力也包含了现实世界部分。现实部分结合着画中的局部成了变化莫测的风景感觉,使日常平庸的东西成了有趣的、令人惊奇的诗情,画中的局部产生了一种特别的魔力。正像前面提出的艺术家一样,勃伊斯在他的作品中也是把两组传统线,现代绘画成就和中国水墨画的传统遗产以一种符合原来精神的方式结合在一起,同时又发展成了完全新的东西:
我试图特别着眼于占据所有中国风景画和水墨画的道家主题:存在与不存在,即人们熟知的阴与阳。我当然不能解开这个题目,因为它们是不可解开的,中国人自己也解不开。“不存在”总是以隐喻的形式表达出来。我以自己的方式作这方面的努力,因为这是一个迷人的思想,对我们西方人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但对理解中国文化却又是绝对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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