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拉德追求的是将在自然中感受到的东西转化为象征性的、抽象的图画语言,包括具体艺术。在这里,这一概念被一般化,由此也象征着文化与自然之间的矛盾性:建构的文化以及混乱的、非建构的和多样的自然,暖与寒,静与动,明与暗、数学定律与巧合。在严格秩序之中的无限多样性以及具体和变化是这里最为根本的主题:
将立方体“从这个世界切割出来”的元素与风景画相像,在这个意义上,这些元素和丢勒(D黵er)的画“草场”以及具体艺术相类似。司拉德成功地将那些看起来不尽相同的、关于世界是怎样可塑的看法综合起来。观察者被赋予一个意象,并由此被告知,整个外部自然和将世界从文化上结构化的需求,二者是可以综合起来的。
同时,人们也察觉到,整体服从于更高级的秩序,服从于内化于整体之中的、严格而又充满活力的法则,而这一法则最终以和谐的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在这些绘画的对象中,司拉德应用了如下的、在他的处于自由之中的造型艺术作品中(如Cubecracks, Cubecuts或者Elastic Cubes)同样适用的原则:那些作为思考单位从立方体中获得的、延伸的,在这当中出现的红色部分区别于围绕着它的自然之绿,但是在另一个层面上却又与它有着紧密的联系。这些色彩让我们清楚地看到了差异的纯和谐法则。在这些应当被理解为符号的作品中,重要的是直观的清晰性。
李磊是另一位注重有意识的感知以及视觉感受的艺术家。尽管从表面上看,这位艺术家非形象化的画风让人联想到的是西方的艺术作品——比如彼得•布鲁宁(1929-1970)。但李磊的画,其内容从根本上看仍然来自中国文化。在这些经常只是由两种主色调组成的、运用了不同技巧的、对画中物做了相当的简化的作品中,重要的是对不可名说的物体的描写,对感觉世界和神圣的表达。在中国,这些概念虽然可以通过“道”32来解释,但是却不能够明确地说明:
我的作品不是具体事物的描写,也并不直接指示什么。……这些不是自然风景或者人物绘画……有时色彩就是感觉,而我创作的方向就是表达我的情感。
在老子《道德经》的第一章——除此之外李磊还引用了这位哲学家的其他文章——中有这样的句子: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艺术上和思想上,李磊和他2006年出版的作品“秋风喜雨万点情”和“昨夜黑白任恣畅”运动于一个总体上脱离了外形模仿的想象空间之中。从这中间,他的作品中那种完完全全的非对象性显露无疑。它们旨在通过色彩以及对色彩随意的、运动的、多层次的运用使欣赏者感受到物质世界彼岸的那些不可言说与表达的事物。而最终的目的在于接近神秘,抓住最基础的真理。
在武夷交流会时,戈特哈德•格劳伯乐和杰瑞•切柳客共同完成了一副作品。该作品向我们展现了这两位画家在艺术上和精神上是多么的相近。
杰瑞•切柳客创作的中心是有意识的视觉过程。因此,他的作品也可以归于具体绘画一类。
他的作品并不临摹,仅仅由富于色彩的,并不精确而是自由平行组合和/或叠加的、边缘并不明显的绘画圆圈组成。在主色调之下,通常我们还能找到其他的、然而是与主色调属于同一色系的色彩。通过各种颜色不同的特点以及局部发生的转移,仅仅在色彩的基础上,欣赏者便产生了空间的印象。画笔留下的垂直与水平的画迹清晰可见,让绘画自由呼吸、搏动,同时又充满了活力。对于切柳客来说,这些色彩是通往心灵的便捷之路。他认为,色彩是日常生活中非常重要的元素,但是它们却经常被忽视。正因为如此,在切柳客那里,色彩成为了最主要的和结构性的元素。切柳客并不认为绘画的欣赏者第一眼看到绘画时马上关注的是画面形象;他认为,人们首先希望解释的是绘画的创作方法,比如每一笔的走向或者色彩的组合:
抽象绘画或者非指示绘画使得纯视觉元素的表达成为可能。它是自由的,但并不是不追问结构或者内容。色彩以及如何组织它们充满了可能性,但是色彩本身并不是目的。目的在于将色彩组织起来,并且从这种组织中得到一种特殊的视觉经验。我们希望从一幅现实主义绘画中得到的,在抽象中同样能得到。但是,在这里我们并不参照自然。我们通过抽象看到的,都是色彩的排列,并且只有当这种排列在空间中产生出某种意义时,它才与像墙那样的平面区分开来。这种处理方式使得我们可以利用我们的感觉,同时又避免沦为它的牺牲品。色彩富含情感,但是它们必须得到排列,否则它们只是浪漫的、敏感的——更坏的是——装饰性的。然而,色彩经过排列以后,它们将可以触及到我们最不可思议的情感。……比起自闭和嫉妒来,和谐和宁静是更好的情感。……
我们可以看出,杰瑞•切柳客看重的是将色彩还原到它们最为基础的存在、它们之间相互的联系、它们之间的和谐以及由此而达到的思考的宁静。他的作品的精力集中于色彩本身最基础的本质核心,因此舍弃了其他所有的干扰因素。这里,由色彩引起的情感效果极大地影响着欣赏者。其结果是,欣赏者被鼓励思考自身。这个过程可能会产生巨大的喜悦和快乐。
在戈特哈德•格劳伯乐的作品中,我们同样可以看到类似的、目的在于事物的本质和基础的对色彩的集中体现。
像切柳客一样,格劳伯乐过去和现在的所有创作,其中心也在于发展自己对色彩的体验。色彩揭示的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就是色彩本身。
为了进一步加强色彩的物理表现,格劳伯乐创造了他的“色枕”,它由数层画布和人造纤维组成。在空间物体中,不同层次的色彩得到了体现。它们产生了非常独特的、流动的空间效果,在这之中,欣赏者陷入沉思,完全沉醉于感觉直观。在这里,色彩的独创性同样构成格劳伯乐绘画作品的核心主题。色彩展现自身,也展现出它们可能产生的效果:
我的绘画是光的镜子,是源泉,是过滤器,也是光的蹦床。在绘画紧绷的表面面前,光被反射,又渗入绘画,唤醒色彩,通过色彩变得饱满,填充空洞的空间并且通过画面使色彩的脉搏展现出来。
集中的、富有活力的和震动的色彩细致地体现于画面上,这是格劳伯乐自我沉醉的起点,是让人通向自我、通向感受的内心的,同时更加是通向沉思的道路的因素。在这里,冷色和暖色,静止和运动,集中表现与分散模糊和自我分解之间内部的两极对立与矛盾也得到发展:
饱和与分散之间出现了竞争,它们体现了视觉的紧张。色彩不单单是被运用,它们产生于光的反射,产生于影,产生于朦胧。37
光线和色彩那种精神的特质是格劳伯乐作品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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