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郑岗
|王永芳,又名王妤姮,毕业于山东师范大学美术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 荣宝斋画院马海方人物画工作室助教,中国国家画院刘大为人物画工作室画家,学术委员会委员,任惠中工作室画家,中国军创画院副院长。
[ 母 与 子 系 列 之 一 ] 136cm×68cm 纸 本 墨 色王 永 芬
我一直认为画家于生活的责任,不只是升华生活本身的价值。真实地描述生活,或者说塑造合理的生活,某种意义上讲更是画家的责任,更应当是文学艺术存在这样久远的众多原因中的一个根本原因。虽然这种生活的真实并不是完全脱胎与真实的生活,它还是不同于照相的。
这里的真实是两个意思。
一个是将生活的片段真实的记录下来。将能够激发人们兴趣和责任感的零散的生活,加以感性化;另一层意思是审美的和价值意义上判断的需要。因为一种完整的生活状态,总是在加以整理和概念化后,才有可能形成。才会使其原有的价值意义旷远和有明确的价值取向。 在没有影像技术的时代时,画家是唯一能够准确再现这样一种生活状态的操持者。它的意义就在于将转瞬即逝的人生时光,或者自然世界的某瞬间留下来。经过艺术化的劳动,使它断开光阴的线性,从而在一种影像的基础上完成既定和设想的形式。这是人们对光阴的再造,或者说是人认识世界的物化与定格。
如果说影视、摄影是承担这类责任的最好媒介,比之绘画更显真实。其实这是错误的,摄影的境界永远不会遮蔽掉绘画艺术的境界。借助于机械瞬间的能力扑捉和绘画的持续性的扑捉,其本质上有所不同。瞬间的扑捉几乎源于对机遇的认知程度,而绘画是在生活的冗陈繁复间,以补充构思的方式,凝练到瞬间。当我们去看以及感受照片和绘画二者时,无论从情感上,还是理性上,总是能够对它们获有不同感知的,而且不能相互代之。我们所熟知的农贸市场这样一个场所,它是我们生活不可或缺的,当我们要去表现它——摄影和绘画是会有完全不同的境界和效果。
王永芬以五年的时间画农贸市场,令我钦佩和好奇。她用了很大的功夫,尽了最大的能力, 画她居所不远处的集市。 一个, 二个,三个,数十个,画了上百千个生活忙碌于这个集市上的人。那是些在为生活,或者说一口饭而聚集在一起的——活生生的人。生活中的他们不一定殷实 ,也不一定优雅,但非常真实和生动。他们是活在这个城市里的生民。那种嘈杂、那些个气味都沉浮在画中,这和清明上河图不同的是——他们是一群沾染着时代和气象浮沉的人。集市上的景象、集市上活生生的都是故事的真实。
绘画和摄影,操持起来就有所不同了,据说王永芬五年里一直是以速写写生来记录他们的。我们知道,艺术的真实所要求的不一定是生活真实的描摹。现在这个寄托了王永芬五年多情感和目标的集市,已被大楼高厦取代,但我们沿着她上千幅的速写或者写生。我们窥视到了令人惊奇的意象世界,更感到她在这里面走不出来的缘由。
我们看过之后也同样会停下来,驻足咂味,深为她描绘的“平庸的生活”感动。我们以为有些身边的生活,只所以有意义存在,关键的就是平常背后的生存愿望而不是那些甚嚣尘上的致富的心态。
我更以为这是一个女性在生活压抑状态下找到的认知世界的办法。说来里面有过多的情绪在纠结,只是生活的那些琐碎,渐渐被情绪覆盖遮蔽了,使得生活看起来比较艰难复杂。另外一个角度去看,却很好看。我想说的是,这就是一个使生命生动起来的孕化过程。这个过程通俗地讲就是我们称之为的“深入生活”。不过人为因素一多,就会有人为的气氛笼罩,虚假和流俗浸入其中,一切便来的不自然。这倒让我想到了表现北京人街头巷尾生活的马海方先生,想到了倡导将日常生活所见、所思,赋之于画的卢沉先生……其实,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表现人们平素生活艺术追求一直是一种方向。
王永芬的笔法就有些童趣的稚气,有些拙。王永芬恰到好处的把握了这种拙的漫画能力,因为集市给人美感或者伟大的时候总是出现在儿童的眼里,因为成年人的目的性强于探求心,而所谓寻找集市感的人过于矫情,而虚妄又渗透了我们记忆的集市。集市不是纯净无忧的,嘈杂,纷乱,无序,野蛮,计较,总之一切感觉的感觉,只是为了活。一个人是为活着,另一个还是为活着……
王永芬画出了这些透着为生存而焦虑的人们的状态。也表达出了她沉潜生活的一种思考。
刘大为先生看了王永芬的画说:她的画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她借用了中国民间剪纸艺术的组织方法,将她所见到的集贸市场以感觉的方式,再现了那种植根于民间的艺术生命之树花开花落的美好记忆。假如她一直这样表现下去,会大有作为的。
熟谙艺术创作的人很清楚,创作过程和激情的构思是用力相反的两件事,需要逆向思考。需要停下脚步来,细细咀嚼,沉淀。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沉淀,取舍得当才能醇化情感。
我们期望对时代伟人,英雄的刻画,那是意识形态下的文化外延。是传统文化的文化传统。我们同样期待对市井和百姓的描绘,这便是文化主流之外的流俗之歌。古代的清明上河图,近代的流民图他们没有太多的立场,但他们为历史留下了真实的生活。
王永芬画的七里堡现在已不在露天地了,所有的摊贩已进到高大的楼宇中。那种泥泞和嘈杂不见了,可我们却认为这里已经没有了审美意义。面对市井我们不能一览无余的观察和比较了,所以王永芬那些年的劳作是生活和精神苦闷博弈间留在她生命里的一份极为珍贵的艺术财富,她会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找到它所需的一切。
正如田黎明先生在看过王永芬的集市长卷之后所说的“她的绘画一定意义上讲是在超越自己的经验,在为生活树碑立传”
孔子说: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
美术史家、抑或艺术史家也都有这样的困惑,艺术是美好的化身,但美好的生活图卷总不能成就大艺术家。王永芬生活工作在这个集市的不远处,她感受到了那里的气息和鲜活的城市底层的脉络。那里记忆真实,越久远越清晰,越想回去,那里的生活芬芳永远。在境界上,王永芬真的就像子曰的“回也不改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