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

我的创作心路

艺术中国 | 时间: 2010-08-26 17:00:33 | 出版社: 团结出版社

中国大陆有十亿多人民,在我背后有那么多人民,如果我与他们没有交流,我画的画他们完全不懂,我还是很失望,当然他们不可能都懂,但我还是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人能有所交流、交谈,所以,当时我提出希望我的画能“风筝不断线”的看法。我将艺术品比做风筝,风筝当然希望越放越高,但是风筝放上去要能不断线,这条线象征着艺术作品与广大人民的感情之间千里姻缘一线牵,总是有那么一点儿联系,或者作品虽然是抽象了,但它总是有个母体,它不可能凭空产生,总有个来源,因此启发你灵感的母体与你的作品之间,不管拐了多少弯,拉了几百里,它总是有个联系。比方我前阵子所画苏州的“狮子林”,完全抽象,但为要让它不断线,所以就加了点亭子楼台、水和鱼,其实主要的效果是抽象,是属于美感的,但意境上也得稍为点一下。像“补网”,其本身就像书法的黑线,但是上面加点小人在补网较能点题,这就是在断线与不断线的边缘了,我这样处理让它尽量不要断线,就是断了线将来的人也比较容易找到线。

三、夕照看人体

人体比较复杂,大家都认识,差一点都不行,越熟悉的东西越难画。“画兽难画狗,画人难画手。”历史家开玩笑说“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的鼻子如果高那么半分,罗马的历史就得改写了”,因为差一点安东尼就不会被她诱惑。所以人的美丑之间往往只差一点点。西方的审美观点基本上多来自*,因从希腊罗马时代开始都崇尚人体,于是造型美的道理大部分都源于人体。所以米罗的维纳斯同莫迪里阿尼所画的人体之间,审美的距离相差多么远。故我们若要了解西洋的美的发展,必须要先了解西方的人体美,这是非常重要的。人对外界的感受,往往都是根据人自己自身的感受,一切都是由人出发。中国有句老话“立如松,坐如钟,睡如弓”,要求人要行止规矩。反过来说:松如人之立,钟如人之坐,弓如人之睡,总之,自然如人。人对自然的审美通常都从人本身的感觉来的,俗话说“杨柳腰”,人体动态美的地方主要在腰部,人的腰如杨柳摆动之美,杨柳之弯曲如人之摆腰,所以自然的美都从人的关系来界定。

我常画树,树与树互相穿插,互相俯仰、顾盼之形态,都有人间的和谐,树与树之间的关系,仿佛人群间的关系。树长在一块儿都需要阳光,哪里有空就往哪里伸展,没有阳光它就不去,它们彼此之间的协调关系就如同人情之间的关系,是分不开的。虽然中国大山很多,如云南一带山头云集,像卧佛,像人体躺在那里,自然活在人体,人体活在自然,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十分密切的。毕加索有一段时间画的人,腿很大,老远的手很小,一伸出去像有五十公尺长,人变成自然,自然变成人,所以在画人的时候,应该联想到审美自然的关系,不是为画人而画人。当然初学的时候,解剖、透视都是需要的,但是从人得到造型艺术的启发也是必须的。我的法国老师苏弗尔皮就是崇尚启发式教育的人。有一次一个中年女模特儿,很胖,个儿很大,往那儿一坐,她那臀部一大堆,更显得脑袋小脖子长,苏弗尔皮问同学:“你们觉得如何?”大家都不知所云,他说:“我看是巴黎圣母院!”经过他这一启发,学生都恍然大悟,大家画得效果很不错。后来我在一次带领学生去苏州写生时,面对一堆假山石,我告诉学生:“你们看里面有不少*!”好多同学也发现了。高明的匠人利用人体与四肢的起、承、转、合等运动关系创造了这些假山石。

我画了半辈子的人体,很遗憾在*的时候被毁得一点儿也不留,每次开回顾展时,我都得说明:“我的人体作品一件也没有啦,连个照片、复制品也都没有啦!”如今,我想把我前半辈子所下的功夫重新再画一次,当然已经无法回到当年了。希腊有句话说“每个人都不可能第二次跨过同一条河流,”当你第二次跨过时,这条河已经变了,永远不可能回去了。中国也有句老话“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人生一旦过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我还是想再画一次年轻时候所画过的,所以,我称之为“夕照看人体”,意思是说在夕阳里———人生的晚年来看人体。但是,看到我所画的这些人体的人都说:“你是在画风景画嘛!”实际上,我画了这么多年的风景,很多不知不觉在画人体的时候,便将对自然的感受表现出来了,移植过来了。比方说,我前年去画黄土高原,画完后,忽然觉得黄土高原里藏龙卧虎,到处都是老虎伏在那里,于是回来以后干脆就画老虎,其实我过去都不画老虎的。后来我画人体时,画到那趴下来的姿势,我感觉也是黄土高原,那黄土高原是伏下来的。我的创作思路就是这样来的。这一次画人体本来是有意回顾,结果不但回顾不出来,画着画着,不知不觉却变出这样个新东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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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风格 第五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