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于广州城间,除了各种流行文化和传统工艺外,你偶尔也会听到似乎已经久远的传统民谣及广东粤曲的袅袅之音,亦或是汉服爱好者们专注茶艺、弹着古琴的古韵闲情,还有一些是融合传统和新潮的各式手绘与cosplay,他们其中不乏这个时代被视为“新人类”的年轻人,或匿身于酒吧、或活跃于私伙局、或聚集在白云山珠江畔,或展现在这个城市的核心生活区,成为老广州流行文化背后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如今,有一帮年轻人在广州城穿梭,重新寻找那些存在于多年前的艺术和文化。这些“新人类”赋予了老广州怎样的生命力和活力?在他们心中,是以怎样的心态让自己与这个城市联结?在他们的脸上有多少已经被忽视的故事?
从本期开始,寻找那些老广州城背后穿梭时空的各类年轻脸谱以及在他们传承和发展下重焕生机的“新文化”,揭开这个时代广州新的魅力。
最近在颇吸引世界目光的戛纳,一部以真实人物为蓝本的电影《醉乡民谣》受到关注,关于乡村民谣歌手的价值、生活的话题又重新回归到大家的视野和思考之中。恰巧的是,被称为“台湾民谣之父”的胡德夫26日也将于广州星海音乐厅举办“《大武山蓝调》音乐会”,究竟民谣有何魅力?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在流行音乐的冲击下,真正传统意义上的民谣已渐行渐远,成为小众热爱的音乐形式。作为独立音乐中最容易被大众接受的一种音乐形式,民谣在广州一直以一种相对尴尬、暧昧的状态出现。这几年,更多人开始关注这种主流音乐以外的音乐形式,本地民谣音乐人也正拨开温吞潮湿的灰霾,迅速地占领着更多广州独立音乐演出市场。
胡德夫等几次在广州做小型个唱,一票难求热到爆,说明这一类民谣歌手正有趋向主流的势头。现实中的民谣人,往往是一座城市的文化风向标。著名乐评人李皖说过,“民谣从未在我们的生活中消失。”“民谣以强烈的人文精神为特质,带有明显的知识分子倾向,带有深沉的思想性。”广州亦然,这座以现实而著称的城市,朴素无华的民谣音乐洗刷过许多人心中的阴霾。对于这座城市而言,民谣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民谣在昨天,在夹缝中生存
要说起广东民谣的发展,不少民谣音乐人都会想起佛山电台的“城市民谣夜”。1997年,佛山电台就开设了“城市民谣夜”这个节目,影响了珠三角非常多的高校大学生。主持老蔡在1999年时独自策划发行了广东地区第一张民谣合辑《野百合在枯萎的季节绽放》,独立音乐民间组织“南音乐”就是由他出资组建的。
但2003年以前,广州民谣的生存环境可以说是相当恶劣的,因为它前有摇滚后有流行,两方夹击下生存显得异常艰难。毕竟它没有电声乐队有力量,演奏技巧又不多,直到2003年前后北京民谣从野孩子开始,小河、万晓利、周云蓬这些民谣歌手队伍开始壮大,它才真正开始发展起来。
2006年,围绕着万晓利的两个事件开启了校园民谣后的一个民谣新时代。地铁站的大幅广告照,颁奖礼的红地毯都出现了万晓利的身影。以万晓利、苏阳以及周云蓬、李志为代表的民谣音乐人逐渐进入公众视野,民谣在原有的基础上又被贴上掺杂着市井、民歌、特立独行的标签。2006年广州的夏天,当名为“重返大地”的“南方民谣音乐节”在芳村流芳园酒栈举行时,民谣已在身边“蔓延成灾”。
近年来民谣获得飞速成长,越来越多的新型民谣开始通过小剧场、音乐节、话剧等形式与歌迷见面,也有更多各类型的民谣音乐人崛起并摆脱了生存困境。然而,将民谣音乐人聚集在一起,以独立且辨识度极高的音乐风格回归现场演出,能给予新民谣更好的传播和歌唱空间。
有人说,以前音乐靠唱片,现在靠演出,未来就靠版权。新媒体时代,音乐的生存空间应该建立在线上支付和版权环境的提升上。现场演出模式规模化、常态化后,下一步要思考产业的盈利模式。现场演出的门票收入与做音乐投入的资金相比不成比例,唯有在户外音乐节良性发展的基础上,开拓视频领域、品牌赞助等新的盈利模式,才能给予更多好的民谣音乐生存与成长空间。
民谣在广州,依旧是个“游牧人”
其实,相对于其他的音乐形式,民谣是最“随意”的,不过在酒吧唱是民谣的常态。广州的喜窝酒吧、191space音乐酒吧、TU凸空间、井空间、小二楼民谣居、员村B8音乐仓库等是民谣音乐人经常出没的地方,他们的经营者也多是民谣音乐人或者乐队成员。实际上,这几个地方不仅是广州民谣人展示的平台,也是一个相互交流、沟通信息的地方。
当然,那里也并非仅仅只是民谣的集聚地,191space已经可以上演各类演出。喜窝除了民谣,还是以老板小刀的三跺脚雷鬼、一些国外友人的表现之地。井空间位于江南新村,消费能力还只是有潜力。
小二楼民谣居没有舞台,是因为“玩音乐”这个概念,位于体育西横街的菜市场旁边,除了是民谣乐手的演出场地之外,它还是附近打工仔的K歌圣地。在客人少的时候,酒保会坐在钢琴前唱一晚上。小二楼民谣居为广州热爱民谣的人们提供了一个开放、自由的平台,至今仍然吸引着很多的民谣音乐人和文艺青年登门造访。
然而,对于广州的民谣歌手来说,大部分年轻人都是处于游牧状态,哪个场有演出就搬到哪个场附近住。无论是刻意还是被动,他们似乎居住在广州的南北两边,番禺区和白云区是很多人选择驻扎的两个营地。这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在某种程度上也为他们的音乐保持了更为平实、朴素、宁静的气质。广州这个地方,是个音乐多元化的地方,是古典音乐、严肃音乐、流行音乐、民族音乐共存的地方,但民谣还没有成为主流。
有个地方是绝对不能不说的——白云区同和路。坐上公交车,先经过同和路,再过20分钟,就到了同和。在这个离市区将近40分钟路程的地方,聚居着来自各行各业的打工仔。白天他们搭车出去,晚上在昏昏欲睡的公交车里,他们是互不相识又一样疲惫的同和居民。这里住着流浪歌手、诗人,相当数量的民谣音乐人也选择了这里,俨然已经形成了民谣音乐圈。
民谣新格局:用方言把乡间海岛故事唱给你听
不可否认的是,当下广州的民谣演出市场正在升温。外地的民谣乐队喜欢来广州演出,至少可以保证票房能够抵回往返路费。曾经,北京民谣歌手万晓利在喜窝创下了纪录,50块钱一张门票,进场人数超过200。南京民谣歌手李志在喜窝演出,将近200人买票进场,超过一半是学生。
在广州居住有些年头的人一定对小刀的鼓、老田的笛子和苍凉的西北乡土民谣式嗓音、朱芳琼的哼唱,亚当的吉他、小泉的电子不陌生,
如今五条人、背背裤、韦家园、秘密后院、玩具船长等名字也会常常出现。
2008年,“五条人”以“疯马村永恒的一天”之名举办第一场专场时,他们还只是广州民谣小圈子里的两名“小朋友”。但是随着专辑《县城记》的发行和全国性的巡演,“五条人”成民具有一定代表性的组合,他们就“两条人”:阿茂和仁科,来自广东海丰。曾住过广州城中村,卖打口碟,从2003年开始他们就用海丰话唱民谣,尽情地把舞台变得随性,更贴近生活。歌里有熟悉的县城生活记忆,有故事,有感慨。虽然很多人听不懂海丰话,但很容易体会到其中的乡土气息。
至于“玩具船长”的创作有南澳岛的海味,把老家的一些故事唱出来,且与广州的生活融合,歌词很多人听不懂,只能靠旋律和动作。他们认为,广东很适合做民谣,特色语种丰富,地理环境也是多样的,文化组成丰富,民间生活里有很多创作题材。
现如今,广州本地民谣音乐的新格局正在逐渐形成,更多外地民谣乐队从北京、南京、甘肃、台湾走入广州,为数不少的本地民谣乐队也开始了走出广州的征途。在潮湿的南方,民谣已抢占了相当一部分市场,但相对于北京,无论歌手、乐手的素质,演出水准及作品影响力都还有不小的差距。
广东很多民谣乐队有鲜明特色,区别于北方民谣。但正如喜窝老板小刀所言,民谣发展这么多年,有人在迷失,还没弄清民谣是什么。中国的民谣在哪里,其实是要追溯文化的根源。“民谣可以是敲一块石头就能唱的。民谣唱进城市,是一种发现,但还是认识不够。”
■记者手记
在民谣的色彩中走向大众和流行
其实,对于很多听众而言,对于民谣也并非有个非常明晰的概念和界定,用老资格的民谣艺人叶佳修的话说——周杰伦才是这个时代的民谣代言人。其实,音乐工业下制造的流行歌曲不会背离民谣最初的肌理,民谣音乐作为最初的母体,无论之后再怎么被演化,也都属于民间音乐的一个体系。
如果说,老狼、朴树、水木年华是“后校园民谣”的代表,小河、万晓利、宋雨哲则是实验民谣与先锋民谣的倡导者,更容易在流行音乐的工业化操作和民谣的简单质朴中找到平衡点的,是“城市民谣”或者“小资民谣”。
用乐评人李皖的话说,这个群体的民谣音乐人和做出的民谣歌曲,是和当下做媒体的都市青年人生活状况相契合,诸如陈绮贞、曹方、张悬等这样的女歌手,这些全都是在民谣的色彩中走向大众并且开始被消费的流行音乐。
当然,还有极具地方特色但又不失流行手法的“新民谣”,譬如广州音乐人邓伟标整理并编曲、程彩镁和朱珊珊演绎的世界音乐专辑《千年台山》是经过采风提炼出的一张传承台山方言歌曲文化的世界音乐专辑,不拘泥所谓“原生态”,编曲带出全新的意念。撰文:周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