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托列托(Tintoretto)是16世纪意大利威尼斯画派著名艺术家。逝世于1594年的他也被选入了本届的威尼斯双年展。丁托列托一部分耀眼的杰作将出现在今年双年展数不清的当代艺术作品之中,其中最为著名的应该就是那幅通常挂在威尼斯学院美术馆里的《圣马可遗体的被盗》(The Stealing of the Dead Body of St Mark )”。为什么是丁托列托?以下是组织者给出的答案:他很现代;他打破了常规;他提醒着现在的年轻艺术家也应该打破常规。
《圣马可遗体的被盗》
然而,丁托列托有那么现代吗?
在将目光从双年展花园的舒适地带移向威尼斯整个城市、及其所有的历史财富这个角度来看,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在历史上,威尼斯出现过很多著名杰作,它们中的许多目前仍在这座城市里,被放置在教堂、宫殿或是博物馆中。丁托列托的作品包含了那些已经成为了威尼斯构架部分的原位装饰品。他最为雄心勃勃的艺术项目要属装点圣洛克大会堂了,这完美地表现了一个人炽热的梦想以及对圣经场景的大胆描绘。同时,在Doges Palace中,他微妙且令人无法抗拒的油画《天堂》(Paradise)将整面墙壁都融化成了一道光。
《天堂》
丁托列托的“现代”与颠覆性的特质开始于他那令人震惊的戏剧性空间效果。文艺复兴将透视发展成一种创造三维空间的逼真幻象的方式:而丁托列托通过使用违背了常理的长和广阔的视角,将这个理念延伸到了一个爆发点。这在他那幅描绘了威尼斯英雄从一个东方城市中盗取圣马可尸体的油画(即《圣马可遗体的被盗》)中产生了最为超现实主义的效果:他想象出了一片在充满了风暴和火焰的天空下壮丽的远景。
怪异的天空中那抹橙色的光是丁托列托激进主义的中心。光是威尼斯画派的精髓:这座城市的艺术家生来就带有光的浪漫情怀,他们的画作总是能创造出一种带有温暖阳光的微妙氛围,这暗示了暴风雨即将来临或是暗示了来自天堂的光本身。将丁托列托的《圣马可遗体的被盗》与提香的《圣母升天》(Assumption)相比,即使后者是一件充满幻觉色彩的宗教作品,提香仍然使用光来使得他的油画看起来更加真实。相比之下,丁托列托创造的氛围就有一点与世隔绝和不真实了。他的光会导致人们进入一个精神冥想的领域。
在反宗教改革(Counter-Reformation)时期,当意大利充满了新的宗教力量时,丁托列托表现得十分虔诚。他的艺术是对提香感官充实的拒绝。而这种反动主义的艺术现在看起来却显得“现代”,因为它的确打破了文艺复兴的规则。与丁托列托同时代的埃尔·格列柯(El Greco)——他的艺术同样混合了虔诚的精神与对风格的挑战——则给了毕加索很大的启发。不过,毕加索是在一个世纪之前画下那些具有改革性质的作品的。他的确也攻击了规则,并且将埃尔·格列柯看作一个行事诡异的前辈。现在的艺术家需要被告知去打破规则吗?在双年展的环境中,丁托列托显然更可能被看作是充满热情的、艺术危机的先知。
丁托列托的《最后的晚餐》将在本届威尼斯双年展上展出。
为了明白这一点,我们必须再一次审视圣洛克大会堂,里面的画作都是丁托列托真实的艺术信仰。风格上的激进主义的确在这里得到了扩散。但是它是为一个更深层次的目的服务的。威尼斯的Scuole Grandi是一个平信徒聚集到一起做一些慈善工作的地方。他们是这个城市社会构架的中心。丁托列托费劲了力气使这个社群的建筑变得高贵起来,最后也奉献给了圣洛克大会堂,圣徒相信这是使城市免于瘟疫的方法——丁托列托在圣洛克里的油画都是关于团结社群、共同抵御从14世纪开始就不断肆虐欧洲城市的疾病的。
我们使艺术脱离其原来的意义、并将它作为一种形式上的体验是很自然的。毕加索对埃尔·格列柯的作品就是这样做的。当双年展夸耀丁托列托是一个艺术的颠覆分子时,实际上也是在做相同的事情。然而,如果你真的发现了他的迷人之处,那么就跟随他在圣洛克大会堂里留下的脚步。在那里,你可以领悟一种将艺术看作是善行、治疗以及教义的理念。
将艺术作为公众救赎的观念如何与威尼斯双年展的氛围相符合?在威尼斯双年展上,你也许可以看到更多全球化艺术的魅力。说实话,这感觉像是很不自然地与这个城市本身分离开来,丁托列托则是一个将威尼斯的过去与现在联结在一起的聪明的办法。然而,当前的艺术——无论是在威尼斯双年展上还是在别的地方——很难像那个年代一样,在一个城市、一个群体或是一个社会阶层的生活中占据一个有机部分。威尼斯双年展赞颂丁托列托的现代性是正确的做法。然而,即使他的油画能够反映当前的艺术,这也不是它们的本意。从更全面的角度来看,丁托列托是想告诉我们,我们对艺术的观点会变得多么有限和愤世嫉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