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现场
2022年正值戴泽先生百岁诞辰,8月18日,由北京市颐和园管理处主办,北京皇家园林书画研究会、戴泽艺术工作室、戴泽艺术基金联合承办的“期颐春和——戴泽先生颐和园主题艺术特展”在颐和园德和园拉开帷幕。
展览现场
本次展览以古建、风景写生为展陈主体,汇集其笔下充满暖意与生趣的颐和园艺术作品34件。其中绘画作品32件,2件雕塑作品。展览以颐和园四季景观为主题,略分“颐和冬趣”、“春和景明”、“荷塘夏影”、“秋境古桥”四个板块,借此凸显戴泽先生艺术作品中至关重要的品读线索:时间。展览中还展出了戴泽先生部分精彩的花卉写生作品,辅以与展览主题、艺术家创作或生活相关的文献与历史图像,共同实现对戴泽先生新时期以来写生作品的梳理与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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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别于《和平签名》《义和团廊坊大捷》《农民小组会》等带有鲜明时代气息的鸿篇巨制,此次展览推出的作品更加切近戴泽先生个人化的视觉呈现,饱含着他对自然的歌咏、对生活的珍重和对岁月的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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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中国古典园林之美在于建筑美与自然美的融合,那么将戴泽先生颐和园主题的写生置于原景之中,似乎是这批作品最恰切的展陈之所。跨入展厅,着眼的园景便归于形色,行于园中,历史的场景被拉入现场。画中世界与现实场域的连通,意为观者提供一个游、赏、思、语的艺术空间。
展览现场
此次展览以专题勾勒戴泽艺术的观审之界,以古建、风景写生为展陈主体,汇集其笔下充满暖意与生趣的颐和园四季景致。这里既是皇家园林的四季景致,也是一位艺术大家眼中的岁月流金。
慈禧画像 画心142×232cm 布面油画 1979年
因“慈禧像”与颐和园结缘
说起戴泽和颐和园的缘分,还要追溯到1979年。
颐和园藏《慈禧画像》原作出自19世纪荷兰最出色的肖像画画家之一华士·胡博之手,高234.5厘米,宽144厘米,画中的慈禧坐在硬木靠椅上,神态安详,栩栩如生。1979年初,因原作年代久远、破损严重,1979年,颐和园管理处找到中央美院,希望能找人修复这幅画像。
戴泽长孙戴梦接受采访
“中央美院经评估认为,院里在1979年之前有过实际操作经验和理论的,只有戴先生。”戴泽长孙戴梦介绍说,戴泽1950年参观过苏联的油画修复工厂,1953年,徐悲鸿先生突然去世,要做一个徐悲鸿先生遗作展。“这个时候需要徐悲鸿先生的几件重要代表作,就发现缺失了一件,这件代表作叫《徯我后》。”《徯我后》是徐悲鸿先生杰出的代表作,但由于战争的原因,在南京发现这张画的时候已经破损严重。作为徐悲鸿的得意弟子,戴泽对恩师很有感情,觉得自己对修复老师这部作品有责任,决定试一试。之后,戴泽花了整整一周时间,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修补这幅作品。
70年代末戴泽先生(左一)在颐和园益寿堂
后来,在徐悲鸿遗作展中,这幅徐悲鸿先生的精品力作以全新的面貌与广大艺术爱好者见面了。当时日理万机的周总理在参观徐悲鸿遗作展的时候感慨地说:要好好保护这批画。修复《徯我后》是中国油画修复史上一件很特别的事情,如果说没有戴泽先生当时的勇敢与担当,《徯我后》这幅巨作就有可能不复存在了。
这个修复经验让中央美院认为戴泽是修复慈禧画像的最佳人选。但在现场看过原画之后,经过慎重考虑,戴泽认为自己没有修复此画的能力,向颐和园方面提出可以复制一张等大作品供展出使用。原画小心保存,以防因继续展出使画面情况加剧恶化。经过三个月的努力,戴泽在颐和园中完成了此幅作品。
1979年 戴泽临摹荷兰画家胡博晚清作品《慈禧画像》时的留影
直到2007年,颐和园才与荷兰方面取得联系,由荷兰文物保护修复专家来华修复原画。戴泽先生复制的这幅慈禧画像,成为修复原作的重要参考资料。
“住在颐和园,修复是他的工作,工作之余他就在园子里转,并且他还带了学生,当时有学生跟着他学修复或者学画,都画了大量的颐和园的写生。”戴梦透露,在画颐和园的时候,戴泽感受到了未来的中国会不一样,充满希望,所以他的画画得越来越好,颜色也非常漂亮,而且很生动,这成为了戴泽人生中一段宝贵的经历。自此之后,戴泽就和颐和园建立了很好的联系。他经常去颐和园创作,直到晚年,写生已经很困难了,戴泽还会把颐和园的创作拿出来跟戴梦讲述其中的故事。“对他来说,颐和园有很多愉快的回忆。”
徐悲鸿的第一堂课
如果戴泽没有尽力的去修复老师徐悲鸿的作品,很可能他便失去了复制《慈禧画像》的机会。这也折射了徐悲鸿与戴泽之间的那种“缘分”。
戴泽走上绘画之路完全出于偶然。戴泽1922年3月出生,四川云阳人。父亲是云阳当地有名的乡绅。受父亲的影响,戴泽从小立志要实业救国,然而高中时,父亲去世,家道中落,为了缓解经济压力,1942年,从未学过画的戴泽选择报考学费较低的国立中央大学,并顺利通过,从此走上了一条美育救国之路。“他从上大学开始,身边就全是我们中国美术史上的超级明星。”戴梦介绍说,戴泽大学一年级的老师是留法名家秦宣夫,大二教他美术史的老师是傅抱石,谢稚柳则教他中国线条勾勒课。大三的老师有中国近现代工笔巨匠陈之佛、留法领军人物吕斯百。大四的班主任则是徐悲鸿,教了他一年。“可以说整个大学时期,戴先生是在一个中国美术史顶级大师们的教育下成长起来。”
1947年,戴泽与夫人陈碧茵在颐和园西堤
其中对戴泽影响最大的就是徐悲鸿。徐悲鸿一生致力于中国美术教育,成就显著。作为徐悲鸿的得意弟子,戴泽继承了老师写实主义的绘画理想,创作了大批主题性绘画作品,是写实主义画派的第二代画家。
戴泽清楚地记得徐悲鸿先生的第一堂课。“徐先生的第一堂课是一次入学讲座,当时他刚从新加坡抗战回来,穿的非常精神,一身白西装,拿了一根文明棍,头戴白礼帽。讲座的内容主要是怎么用艺术来救我们的民族。”徐悲鸿的绘画理念对戴泽的影响很深,而最令戴泽佩服的是徐悲鸿的人品,“徐先生是发自内心的想为中国做事儿,想为民族振兴奉献自己一生,这是戴先生最钦佩的。”
雪 93×65cm 布面油画 2006
中央美院成立后的中坚力量
作为徐悲鸿的重要弟子之一,戴泽1949年协助徐悲鸿等人建立中央美术学院,并与吴作人、董希文、韦启美、李斛、宗其香、孙宗慰等先生,作为中央美院的骨干教师,参与了新中国高等美术教育体系的构建。作为中国近现代美术的“活化石”和第二代油画家的代表人物,戴泽先生见证了现代中国美术教育和中央美术学院的发展,并培养出了靳尚谊、詹建俊、孙为民等一批美术家,为新中国的美术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
后溪河雪景之印象 69×46cm 纸本设色 2002
1950年,因徐悲鸿先生有一张《八十七神仙卷》要展出,戴泽随中国艺术博览会世界巡回展到德国。“戴先生当时有一个德国相机,去德国后拍了大量珍贵的一手资料,这在当时极为难得。因此,从德国回北京之后,戴先生在美术界受到了热捧。”戴泽回国后,当时还是学生的靳尚谊每天晚上都废寝忘食的找戴先生看画,靳尚谊回忆说,“我印象很深刻,这些画都不大,但颜色画得很生动。因为我们平常看不到这些画,也没有美术馆,每个先生的画都在家里,也看不到。因为戴先生教我,我才有机会看到。”
后溪河雪景之二 56×40cm 布面油画 2002
学术界认为,戴泽长期跟随徐悲鸿,是徐悲鸿教育体系最重要的拥护者和参与者,在他早期的作品中都能看到这样的特点。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管理教育学院、中法学院副院长,博导赵力教授认为,“徐悲鸿虽然强调写实主义,但他对中西方文化的体会是非常深刻的,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戴泽先生早期的水彩画、水墨作品,都是反映了他对中国水墨的绘画理念和方法并不陌生,也反映了一种融合性。通过对西方绘画技法的学习,和中国文化的结合,带有很强的革新意愿。”
万寿山后山 68×70cm 纸本设色 2013
赵力认为,1949年,中央美术学院成立以后,戴泽是真正意义上中央美术学院教学、创作和参与社会工作的中坚力量。“在教学方面,他不仅手把手的教学生,对美术教育充满热忱,同时,他的教学习作带有很强的创作性。在教学方法方向上,戴泽把平时的训练和最终的创作思想贯穿在一起。他很强调写生,这种写生不仅是课堂里的,更是在生活里的。”
须弥灵境 56×70cm 布面油画 1998
96岁,首次办展
“戴先生是一个敢于直面生活的人。”戴梦透露,戴泽1922年出生,当时还没有青霉素,跟他前后脚出生的同胞妹妹就因为得了白喉夭折,而戴泽因为用了特效药活了过来,“他人生中见过的生死太多了,有很多无奈和苦难,但他都可以积极面对,所谓的现实主义大家,不单单是把东西画的很像,在艺术上追求写实主义,更是要有一颗直面现实的心,充满希望、乐观的去面对生活,永不放弃。”
邀月门古玉兰 61.5×41.5cm 纸本油画 1979
对于画家来说,以个人画展、出画册的方式将自己的作品介绍给世人,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身为艺术家的戴泽先生却并不热衷于此。“戴先生在整个美术界是非常少见的,既低调,又平和,与世无争。办画展、出画册对他来说无所谓,他人生的快乐就是画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艺术界的人对他的看法是他是一个会画花的老教授,至于他还画过什么,艺术界一无所知。因为他不办画展,也并没有任何画册,肯定没有人知道。”即便是生活在一起30多年,戴梦也并不知道爷爷都画过什么。
颐和园冬日晨曦 37.5×51.6cm 纸本油彩 1979
直到2005年,戴泽教戴梦画画开始,戴梦才发现自己的爷爷简直是中国近现代美术的一枚“活化石”。“爷爷有很多学生,他的徒子徒孙,甚至更小辈的画家办展览,经常给他寄画册,我发现爷爷从没做过展览,也并没有自己的画册,于是我就开始劝说他也做一个自己的展览。”开始,戴泽很反对这个提议,表示没有任何兴趣。后来戴梦跟爷爷说很想看看爷爷的画,这让戴泽来了兴趣。“他把他很多珍贵的写生一张张翻出来跟我慢慢聊。”
颐和园半壁桥 41×55cm 布面油画 2002
与很多画家反复画同一类绘画对象不同,戴泽的画大多是历史回忆和人生记忆。从戴泽的画中,戴梦不但看到了早已消失的云阳老家的风景,国立中央大学校园里的小池塘、校舍、篮球场,以及后来成为美术史上名人的戴泽的大学同学们,还看到了丰富的中国美术史和中国的人文风貌的变迁,包括西藏、新疆、云南、东北、重庆、四川、成都、武汉……甚至还有1950年的莫斯科大剧院、1951年波兰的华沙、1954年的朝鲜战场、二战后柏林的废墟……“他创作的大同江桥,甚至还出现在票房过亿的电影情节中,我越发觉得爷爷很神奇,他的绘画题材涉猎广泛,时间轴非常长,画种也非常多,包括水彩、素描、油画、国画、色粉等,他很愿意我陪他聊这些画,大概有两年时间,我还跟他录一些口述史,帮他整理之前的一些回忆录,慢慢的,我对他的艺术人生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
多宝琉璃塔 90×64cm 布面油画 1991
碰巧此时,中国国家博物馆和戴梦有一次接洽,戴泽重要的学术地位和价值以及丰富的人生经历引发了国博的兴趣。2018年4月20日,由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央美术学院、北京靳尚谊艺术基金会联合主办的“戴泽艺术展”在中国国家博物馆西大厅开幕。96岁的戴先生人生中第一次重要的全面回顾展和第一本画册就这样诞生了。“那次展览,戴先生80岁以上的学生去了大概30多人,其中很多80岁以上的老先生都上了主席台,但可惜的是,今天再回看,那些老先生中有数位都去世了,现在再回看当时开幕式的视频很珍贵。”戴梦说。
颐和园 55×39.5cm 纸本油画 1987
这次展览让美术界看到了戴泽的价值,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同年9月30日至10月21日,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举办了“中央美术学院百年校庆特展:耕耘者——戴泽油画艺术展”,展出戴泽创作的油画代表作品约130余件。此后,无锡博物院、湖南省博物馆、中国美术馆等都相继做了戴泽的展览,2022年10月在中央美术学院还将举行戴泽先生百岁展。
苏州街三孔石桥 54.5×39cm 纸本油画 1987
赵力认为,“无论是中国的题材还是西方题材,无论是自然的题材,还是社会生活,戴先生都画得越来越朴素平实、不动声色,但是把一切的感情,一切的理想,借着诉求,都放在了画面的后面,所以他的作品朴素无华,但是他的那份情感都在画面里面,让你通过慢慢的体会能够浮现在画面上。他是一个相当有内涵,相当有情怀,是朴实无华的20世纪中国艺术家的代表人物。”(本文综合自“颐和园”微信公众号、北京青年报等 文中图片由戴泽艺术工作室提供)
四大部洲 20×30cm 布面油画 1999
睡莲 38.5×52cm 纸本油画 1978
佛香阁 39.5×59.5cm 布面油画 1999
颐和园之春 69×71cm 纸本设色 2014
白玉兰 29×47cm 纸本设色 1960
蓝色的豹 70×41.5cm 纸本设色 1995
小熊同他的妈妈 40×35.7cm 纸本水彩高仿 1951
兔 38×56cm 纸本油画 1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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