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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玄黄,金墨无界——李华弌在古今中西之间构建永恒

天地玄黄,金墨无界——李华弌在古今中西之间构建永恒

时间: 2021-12-13 10:25:45 | 来源: 艺术中国

“金墨无界:李华弌近作展”现场

古树的躯干如同虬龙一般在凌空盘旋,强烈的明暗对比绽放着中国画里不曾出现的光辉,金色与墨色浓淡融为一体,璀璨却不张扬,蕴藏着中国的自然精神与人生气息……这是李华弌的近作带给人们的直观感受。

2021年11月25日至12月12日,李华弌的12幅金箔作品,包括10幅最近期的创作亮相香港季丰轩,展览以“金墨无界”为主题,展示出4年来李华弌在“金墨”系列上的全新探索。与2018年苏州博物馆个展的“金屏风”系列相比,李华弌不再把金屏风作为背景,而是采取了在古绢上作画,再贴金箔的方法。金墨浑然交融,创造出前所未有的力度与境界。

“金墨无界:李华弌近作展”现场

树,是本次展览中的主角,细看不同作品中的树,其动态、构图、力度、手法、视角之多样引人瞩目。金色可以作为背景,也可以作为树的主体;树干可以有强烈的立体感,也可以是东方经典的二维平面;除了金箔之外,李华弌还用银箔呈现出月夜下的轻寒清晖。不同的形象与方法构建出艺术家一个个理想的精神世界。与他过往闻名于世的虚幻高古山水相比,金墨融合的新系列标志着73岁的李华弌完成了一次全新的蜕变,开创了中国山水画的新形式。

季丰轩与李华弌的合作始于2015年,先后在季丰轩、香港巴塞尔艺博会、苏州博物馆、夏威夷艺术博物馆为其举办个展。2018年出版了迄今为止关于李华弌最详尽的文献著作《心宽山水远》。2021年正值季丰轩成立30周年,这家中西融合为学术宗旨的画廊在“而立之年”有着新的方向与感悟。

在“金墨无界”展览期间,我们进行了这次线上访谈,分别从北京、香港、旧金山三座城市,以本次展览为题展开对话,李华弌用“金墨”作画的思考、探索与未来,季丰轩的回顾与展望都在这次访谈中呈现——

嘉宾:李华弌 艺术家

          季玉年 季丰轩创始人及总监

访谈:许柏成

“金墨无界:李华弌近作展”现场

天地玄黄,我用“金”“墨”表达永恒

艺术中国(以下简称艺):距离苏州博物馆的《纸·醉·金·迷》展览,已经四年了。能否先谈一下举办这次展览的契机?

季玉年(以下简称季):我跟李老师相识已经8年了,我们之间非常信任,他画好一幅画或者有新的构思,总是第一个告诉我。往往展览是由作品的积累推动的。

2008—2019年,李老师在专心创作金屏风系列,我觉得他同时有两个想法:第一,十年来很多人非常喜欢他的金屏风系列,虽然这个形式对中国水墨画来说已经很新,但他自己已经不满足这种探索,如果仅将金屏风作为一个背景,光的来源就永远是在后面;第二,在金箔上面画,因为它不吸墨,所以要画很多遍,他还是在思考怎么向前推进一步。现在他采取了构图之后再贴金箔的方式,这是一种很大的突破。

我认为李华弌现在左手执金,右手执墨,已经是很自由的状态。过去10年,他在日本古董金屏风上画,线条的力量比以前水墨的更强,现在他自由奔放的状态又回来了。其实真正令我激动的是,李华弌已经超过七十岁了,似乎还有一颗童心,仍然在不停地去寻找新的想法和创作方法,这点我们是很佩服他的。

《逸意宁远 (一)》 六折金箔地屏风 、水墨纸本   175.5x369.7cm 2018年

李华弌(以下简称李):中国人讲“天地玄黄”,我认为这个“玄黄”的“黄”不是黄色,而是金色,因为古人要追求永恒。西方人用石头来做建筑,是为了永恒。中国汉朝的碑刻也是用石头,像著名的武梁祠、孝堂山石祠都是用碑,这些碑刻和石祠也能够让我们有永恒的感觉。

很多人把我们上次在苏博的展览作品里用到的“金”看作是一种材料,其实对我来讲,“金”不是一种材料,而是一种颜色。作为颜色,它有一种原动力,够和墨进行互动。这次展览作品我在绢上用了贴箔等方法,是为了使人加强这种感觉——金是一种颜色,是一种永恒的颜色。

艺:“天地玄黄”这个概念非常有意思,墨与玄、金与黄分别对应,它们与永恒之间具体是一种怎样的联系?

李:克罗齐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因为所有的历史你都是用当代的眼光去看的。如果我们看人类文明的起源,比如讲西方艺术的开端——古埃及艺术,古埃及人看到太阳升落,所以他们很喜欢用金色,他们认为这是永恒。其实中国人也是一样的,但中国人不太喜欢这种闪耀的东西,比较含蓄一点,所以解释成“天地玄黄”。

季:当我把这12张画一起挂起来的时候,我发现金色其实也是一种光。当你在贴箔的时候,也像是在不同位置打光。印象派是很强调光的,传统水墨往往在光的表现上有欠缺。但你现在通过贴箔,让水墨画超越了二维平面,拥有了一种立体感。

李:中国传统讲“石分三面、树分四枝”,除了这种图案的美之外,中国人也非常能感受到自然在视觉上的美,比如宋朝人对自然是非常了解的,如果自然没有光的话,那就没有任何东西了。

《林深引夕照(一)》 炭笔、水墨金箔绢本 115×211cm 2020年

艺:您当下为何会对“永恒”产生感兴趣?

李:这个问题很尖锐(笑),我觉得每个人都会考虑这件事。到我这个年纪会自问留下一点什么给大家?我觉得现在说我好和坏都没问题,因为最终都是让时间来判断的。我认为任何谎话都没有用,讲老实话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艺:这次展览的题目叫做“金墨无界”,除了颜色与材料之外,有怎样的隐喻吗?

季:题目是策展人冯戈先生取的。冯先生从来没做过策展人,这次却抢着要做。我们一直在研究李华弌老师的艺术,越来越熟悉和敬佩。冯先生认为“金墨无界”,其实也是无限(infinity),可以让大家展开想象。

因为李华弌老师很喜欢讲中国的哲学“天人合一”,我与冯先生很喜欢旅游和探讨,在我们看来,树在不同的环境出来的形态不一样,是因为泥土、光照、雨水等自然因素形成的,而不是人工干预的,大家只不过在不同土壤里面生长,变成了不同的性格。所以“无界”也代表了李华弌笔下的树没有文化和种族的分界,代表了文化的多元,既是永恒,也是无界。

李:我要追求的就是无限与永恒。我和冯先生一起去维也纳观展时讨论到埃贡·席勒(Egon Schiele)的一句话“Art cannot be modern.Art is primordially eternal”,艺术不要用时间去限定,比如“当代艺术”,或是“现代艺术”……真正的艺术是永远的。

《遐辉 (一)》水墨金箔绢本 139 x 249 cm  2019年

东方哲学,树有内在的精神与性格

艺:相比过去您广为人知的幻境山水,这次展览的作品主要描绘了树,包括古松、古柏,它们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像狂草的笔画,您是如何把目光聚焦树这个题材上的?

李:树对我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题材。当我开始画山水的时候,觉得美国的山水也很伟大,但似乎总缺乏一种中国的秀气。树也是这样,我们看一棵树,似乎能分辨出这棵树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东方人和西方人的审美习惯是不同的,比如中国人喜欢用松树来形容一个人品格高洁,树对我来说有一种内在的性格在里面。

讲到书法,我觉得最妙的一点就是所有的东方艺术在都是建立在笔道,也就是运笔上面。其实运笔是一个图案和现实之美的结合。中国画家在用笔的时候,会想到很多规律,甚至在看树的时候,会想到这棵树的一根树枝不应该这样伸,因为这样不符合规律。所以中国画是位于抽象和主观中间的。

《松影生辉(一)》 水墨金箔绢本 110×236cm 2019年

艺:这些性格倔强的树的形象,和美国西海岸的松树有关系吗?它们往往被海风吹的千姿百态。

李:我想是有关系的,你在怎样环境中就会有怎样的视觉。但是同样对于西海岸的树,我喜欢的方面和一个西方画家是不同的。

我一直在说,我是用中文在思想。我所生活的旧金山最著名画派是湾区具象运动(Bay Area Figurative Movement),他们追求的是一种有形的艺术,比如代表画家理查德·狄本孔(Richard Diebenkorn),他对现代生活之美的感受是非常漂亮,和我们是不同的。多年前,我就觉得美国西海岸的树和中国的树很像,它有一种讲不出味道和性格,有一种内在的精神,我用中国画来表现。

艺:其实在您这次展览的作品里有很多当代的方法,比如摄影式的构图、强烈的光影对比,但画面中仍然有深层的中国味道,是否根本因为东西方看待自然的哲学是不一样的?

李:一点不错。东方人和西方人看自然,所有的哲学概念都是不同的,比说西方讲科学、逻辑、三点透视法,但中国是一个哲理,就是“天人合一”。

中国人讲“情往似赠,兴来如答”(语出《文心雕龙·物色》),如果你赋予自然以感情的话,它同样会给你灵感。如果你对它没有感情去看它,那这个对象对你来讲,就是一个很平常的事物了。

艺:您觉得“匠心”在您的绘画中重要吗?

李:这一点很重要,就像中国人的画水墨画是就书法为基础,你很难像西洋画一样,将概念和技法分开来谈。

比如中国人经常讲,画一笔就知道这个人是俗还是雅,这就是技法和品格都在一起的。我经常说能看见我的用笔,只不过是它落在纸上的部分,其实我笔在空中的运动也很多,要把它连贯起来,才会更理解用中国人用笔的气息。中国人讲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是一个修行,就看你有没有知觉,念经不一定有含义,但是他有一个知觉在里边,如果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的话,就白念了,这和用笔一模一样,每一笔你都要知道为什么这样用。

比如说我们伟大的艺术家,像张大千、齐白石,他们都在这上花了很大的功夫,为什么?他们会告诉你,这才是我们的根本。如果人人都是艺术家,就没有艺术家了。从我来讲,“艺术家”这个词其实是很高的,我还在不断朝这个方向走。

《静观 (一)》水墨金箔绢本 92 x 168 cm  2020年

古今中西,自然无痕地拆解与拼贴

艺:季小姐在第一次看到李老师发过来的新系列作品图片的时候,是怎样的感觉?

季:很坦白地讲,当时我非常喜欢“金箔”系列,看到图片后我觉得很惊讶,金怎么能拆开来做?但我慢慢理解,李老师是把刚到美国读书时的功力又拿回来了,这其实是一种“拆解”。

1980年代,他刚到美国时做了很多拼贴。现在他将这种观念进行结合,真正融入了现在的构图。比如他笔下的古树,都没有完整的构图,也不是那棵原来的树,完全是自己主观的,在经过拆解之后再被眼睛捕捉到,是一种虚幻里的真实。

其实我们也可以说金屏风系列是一种拼贴,但以前的拼贴是现成的,现在的拼贴包括了颜色、光、构图以及与墨的互动,有了非常深的思想和道理。我觉得这次的突破像赵无极一样,也是中西合璧,不是很生硬地结合在一起,而是一种很和谐地融和,很自然的平衡。

李:的确,80年代我刚到美国学习的时候,在学校里学拼贴(collage),不可避免地会受到这种影响,当时做了很多拼贴的实验。

早期我在画金屏风的时候,我花了很大功夫,因为我们挑选金屏风特别讲究。我从2005年开始在京都附近找古董金屏风,在拍卖会上买一件金屏风,好的和坏的价格是差很多的。买回来以后,我们首先要修复完好,修复的价钱可能是购买价格的3倍或5倍了,所以整个过程很累。

后来金屏风系列已经很成熟了,我就在想怎么样让别人意识到我是在用这个颜色,并不只是在用这个材料,所以我就开始了第二个系列。这是非常冒险的,因为我要打好底稿,然后送去贴金箔,再送回来,我再创作,这个过程冒险比较大。

季:我记得,有一张刚开始他是贴在树干上的,可是后来又没有了,而是把它做底了。现在他可以在金箔上做那么多的肌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是用什么工具,能把金的层次颜色做的非常极致……这是他的秘密,总之是越做越好。

李:我在学校的时候,加州的艺术家很喜欢用做肌理,所以我也试试看,但我要别人一看我的画就知道是中国人画的,最起码要符合我个人的观看习惯,所以就要好好研究。

“金墨无界:李华弌近作展”展览现场

艺:所以您现在的创作灵感与您80年代到在旧金山艺术学院的学习有很大关系。这次有些作品为了增强效果,似乎您还用了沙子?

李:不错的。画上不是用的沙子,而是像沙子一样的绘画材料,是在美国专门画油画用的,有不同的粗细规格。西方很多绘画材料,和我们上学时差不多,一直很专业。

艺:在到日本去寻找金屏风、金箔等材料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一些让您印象深刻的事情或感受?

李:我的感受就是东方人对传统的认识太伟大了,这种伟大会永远存在下去。中国从汉朝开始已经用金箔了,当我在金泽订东西的时候,那些匠人对于传统的尊重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他们连一个尺寸都不肯变,他说你要变尺寸就是要变我的刀,我的刀变了整个规矩都变了。他只制作10公分左右一块的小金箔,这其中一定有他的道理。

当你提一个要求,他们不会随便答应或者像西方人一样直接回答yes或no,他们总是讲一句“让我试试看”,这种认真的态度让我非常感动。

《幽谷松涧(一)》 水墨金箔绢本 55.5×91cm 2020年

艺:这次作品的古绢也是专门定制的,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李:古绢是大概20年前在上海定制的。1950年代的时候,上海博物馆有一个复制小组,当时为了不让真绢受到损害,就用复制办法生产仿古绢,好让当时的一些画家临摹用。古绢的纹路、经纬织法都是不同的,当时是由谢稚柳先生选定了几种样式,进行复制,所以这个仿古绢很靠得住。这个复制小组大概到2000年初就解散了。在解散前,我想办法定制了一批,足够画一段时间。

艺:这种仿古绢的什么特性让您觉得好?

李:它很粗,其实宋画是简单的。我的老师陆俨少曾经对我讲:你临摹宋画,你再对比原画就知道了,它只有3笔,而你却画了5笔,它其实很简单的。为什么?因为它的绢底是很粗、很松的,不是很紧的。

艺:很多艺术家每天都在讲传统,反而在作品中转化的并不好。您对传统是怎样的态度?

李:我想到季小姐和我讲起,因为她在推广赵无极上做出了很大贡献,她说:为什么你们去了国外,反而更觉得自己很中国?我觉得这句话讲得非常好。当你在外国人中间,你会很珍惜你的中国文化身份。

我觉得最好就原因还是自己喜欢并做出选择,像我在美国念了很多年书,还是选择了这条路,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真的喜欢。在这个环境里,我会觉得我是一个中国人,我为什么不把好的东西介绍给人家呢?

《承天寺夜柏》 水墨银箔绢本 106 x 210cm 2021年

艺:这次展览中也有用“银箔”的系列,这是在进行新的探索吗?

李:对,当然我们前面讲“天地玄黄”代表永恒,但我感觉到如果用银的话,它会更有一点中国画里黑白的感觉,就是墨在一个空间里的感觉。中国人喜欢一张纸就是一个空间,大量的留白,只画一点在画面上,我们在做尝试。

艺:大概十年前在“与古为徒”展览中对您访谈的时候,您就提到西方的油画像太阳,而东方的水墨像月亮,这一次用银箔,更像月亮的光辉。

李:对,说的太好了。

季:我们在影片里用的正是这句。银色跟墨更加地融合,相比金,银更安静,是两个很不同的感觉。

李:这次展览有一张画叫《承天寺夜柏》,这曾经是苏东坡写过一篇短文,他说何处无月,何处无空明?他夜访承天寺的时候,他觉得月光底下庭院里就像水下一样漂亮。我一直在想象当晚的柏树是什么样子,所以就画了这幅画。

艺:如果不知道苏东坡这篇短文,或许会认为您实地去了承天寺这个地方。

李:我的画不太有这种实地写生的,都是我心中的意象。我老是说如果你找到一棵树能够给你现成的形象,那真是不容易。去看每棵树,我老是觉得这几笔不对。世界上找不到完美的东西,能够找到一部分就非常好了。

《吟月》 水墨银箔绢本 88 x 163 cm 2021年

三十而立与“老夫聊发少年狂”

艺:古人说“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您怎么描述现在的这种创作状态呢?

李:现在创作状态很自由,因为年轻的时候总还要考虑家庭、子女等,现在都不用费心了。我觉得现在虽然记忆力比以前差,但是理解力比以会强。有人讲这句话:你的皱纹,只不过是你以前微笑过的地方而已(Your wrinkle is just where your smile was),所以脸上皱纹多一点没关系,我们要好好的学习和创作。

艺:结合您这次的作品,冲击力比以前强很多,苏东坡说“老夫聊发少年狂”,是这样吗?

李:(笑)我还做不到西北望,射天狼,以后看看努力。

艺:2018年,季丰轩为李华弌出版了一本非常精致严谨的学术画册《心宽山水远》,其中有怎样的故事?

李:为了这本书他们去了5次意大利,我大概去了3、4次。合作的过程太愉快了,因为季丰轩非常认真,意大利的Rizzoli出版社就和我们讲了一句话: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有足够的时间(I feel like a nice job just need time),所以我们都给他们时间,甚至在印刷时,冯先生特地还特地从香港飞去米兰坐镇5天监督印刷,确保颜色品质达标。

季:Rizzoli是1929年成立于意大利的老牌出版机构,为在世的中国水墨画家出版画册,李华弌老师是第一人。他们习惯了油画强烈对比,所以在打稿的时候总是弄得很重,我们改了很多次,现在他们也终于懂了中国画的和谐。

其实这本书的用心还不仅在印刷,还有作品的梳理。我们整理了李华弌老师所有的作品,包括最早创作于1993年的山水作品,所以我们就做了李华弌的在线文献库(https://lihuayiarts.com/),在今天的水墨画家里这是唯一的。现在很多学校,包括香港大学研究中国水墨的时候,如果需要查询李老师的资料,就会在这个文献库里检索,都标得非常清楚。

“金墨无界:李华弌近作展”展览现场

艺:你们如何评价彼此合作的关系?

季:有一点可能我跟所有画廊都不一样,比如这次展览有些画卖掉了,很多客户会说能不能让李老师按这个尺寸再给我定制一张?我从来没这样要求李老师,一张画都没定过。

李:对,我们做什么事情都很默契。我觉得最好的就是季小姐从来不要求我画任何订件,我可以非常自由的进行创作,这是合作最愉快的地方。陈佩秋老师曾经说我:你最好的一点,就是从来不画应酬画。这一点我要谢谢季小姐。

艺:季丰轩画廊今年是30周年,季小姐对未来有怎样的展望?

季:30年其实是三十而立,今年是季丰轩重新出发。现在我们有2个空间,明年3月份还要再多一个新空间。我们成立了一个“季丰艺术文教基金,新的空间叫做季丰沙龙。如果我看到有一些很有才气的年轻艺术家,我们会用基金去支持做展览。季丰沙龙不会太多考虑商业。季丰轩和季丰沙龙在同一个漂亮的场地里,这样一些比较当代的年轻艺术家可以和季丰轩的比较严肃的大师们可以互动。

今年我们的员工团队也增加了很多资深的年轻人,我希望把我的理念跟他们分享,期待他们10年后都是非常好的画廊老板。同时我们每次展览都会把不同专业的文化界资深人士请来进行探讨。比如这次我们会请到了香港艺术馆前馆长司徒元杰先生,他曾经自费利用假期去追寻吴冠中写生的踪迹,这让吴冠中非常感动,后来吴冠中捐给香港大批精品画作。我非常佩服这样的前辈,一直以他们为学习的榜样。他非常喜欢李华弌的画,我们也想听听他怎么说。所以现在教育和交流是我很重视的。

其实你会发现我的画廊30年并没有代理多少艺术家,有人做了30年,可能会有上千或者上百个艺术家,我认为艺术不管传统还是当代,都是需要时间的。比如说李华弌老师的“金箔”系列,如果没有前面10年的摸索,不会有现在的突破。艺术最难能可贵的是自然生态,艺术家要保持自己的兴趣,而且要深挖进去。

我觉得中国艺术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讯息太发达,太关注潮流,每个人都看向市场。如果我喜欢一个艺术家,就真的去研究他。我觉得我们都是中国人,如果这名艺术家没有东方的精神,我不会选择。所以你看我有一个宗旨:中西融合,至于东方多还是西方多,这个故事就由艺术家自己去述说。

嘉宾简介

李华弌

李华弌,1948 年出生于上海,他是最知名的中国当代水墨画家之一。6 岁时,他便师从王季眉学习水墨;16 岁时,跟随比利时皇家艺术学院毕业的张充仁学习西方美术。1982 年,李华弌与妻子移居美国旧金山,并在旧金山艺术学院拿下艺术硕士学位。他在 90 年代初,受北宋大师李成、范宽以及郭熙的启发,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代表风格;这一风格以高山峻岭为基调,代表了对北宋时期山水画的推崇。

李华弌曾于各大艺术馆举行展览,包括纽约古根汉美术馆、波士顿美术馆、中国美术馆、台北市立美术馆、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芬兰赫尔辛基美术馆、瑞典北欧水彩艺术博物馆。作品广为重要美术馆收藏,包括英国大英博物馆、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美国纽约布鲁克林博物馆、美国克里夫兰美术馆、美国夏威夷檀香山艺术博物馆、美国哈佛艺术博物馆、美国芝加哥艺术学院、美国堪萨斯大学斯宾塞美术馆、中国苏州博物馆、香港 M+、香港艺术馆。

季玉年 Catherine Kwai 

季玉年女士是季丰轩画廊的创办人及总监,出于对艺术的热爱及建立中西文化交流桥樑的愿景,她在1991年创办季丰轩画廊。在过往三十年,季丰轩主办了超过一百五十场展览,策划承办了十三个与美术馆合作的大型展览。季丰轩亦与国际出版社Flammarion及Rizzoli合作出版艺术家的专论书。

为促进中国现代艺术在香港的教育、研究及交流,季女士于2020年成立季丰艺术文教,透过有系统的资料收集,为卓越的中国现代艺术编装档案馆及网站供公众查阅。季丰艺术文教亦以奖学金或其他资助形式支持香港在艺术、文化、保育及人文方面的高等教育。

因对中西艺术交流作出重要的贡献,季女士分别于2011年获法国政府颁授“国家荣誉骑士勳章”,以及2021年获意大利政府授予“意大利之星骑士勳章”。

天地玄黄,金墨无界——李华弌在古今中西之间构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