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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与生活的边界:如何重新认识“雷切尔·哈里森”

艺术与生活的边界:如何重新认识“雷切尔·哈里森”

时间: 2020-06-03 15:11:40 | 来源: 艺术中国

展览现场

文/熊伟

惠特尼美术馆从去年10月25号到今年1月12号,用整个五层的主空间为观众呈现了雷切尔·哈里森(Rachel Harrison)的首次大型个人艺术生涯调查展(first full-scale survey)。本次展览内容丰富,囊括了雷切尔·哈里森艺术生涯中各个阶段超过100件雕塑、绘画和摄影作品。对国内观众来说,雷切尔·哈里森这个名字可能并不常见,但我们却无法否认她在美国艺术界所拥有的广泛的影响力。今天,我们就带你重新认识一下这位艺术家,看看她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雷切尔·哈里森(Rachel Harrison) 生于1966年的纽约。1989年,她在卫斯理大学获得艺术学士学位,主要以集合艺术作品和雕塑而知名,同时也从事表演艺术、绘画和摄影。

哈里森的作品经常结合摄影元素和随机发现的物体,有时也会将抽象形式与工业制造的元素叠加,像蜂蜜、豌豆罐、纸浆制成的雕塑(papier-mâché)和垃圾袋,各种非常规的材料都会出现在她的作品之中。

1999年, 她被哥伦比亚大学聘用,在那里教授摄影,后来也教授雕塑。她也曾在耶鲁大学、库珀联盟和巴德学院的艺术系任教。

最开始,我并不知道哈里森曾在库珀联盟教过书,一位刚从库珀联盟转学到哥大的朋友说:“在Cooper,一个很糟糕的情况是, 每个人都是Rachel Harrison。老师的探索变成了学生们跟随的目标,做成她这样的太多了。”有趣的是,我的这位朋友显然并不知道Rachel Harrison在这两所学校都颇具影响力,这种影响力至今仍可以在年轻学生的艺术实践中看到。

John Davidson with Mop,1994

从惠特尼美术馆巨大的电梯走出后,展览概述上方挂着的“约翰·戴维森和拖布”(John Davidson with Mop)相当强势地吸引着观众的目光。这件令人感到滑稽和嘲弄的作品是每位观众看到的第一件作品,也奠定了本次展览玩世不恭、轻松幽默但又有那么一丝严肃的基调。

约翰·戴维森是上个世纪美国家喻户晓的演员,著名歌手和娱乐节目主持人。这件作品非常简单明了,一个拖把杵在海报里约翰·戴维森的头上,呈现出和本人一样的头发形状和颜色。这件作品的英文名是“John Davidson with Mop”,其中的“Mop”在英语里同时有拖把,墩布和蓬松的头发的意思。

Dinner,1991

谷歌地图街景——二大道219号弗朗明戈餐厅旧址

在九十年代早期,位于曼哈顿第二大道的弗朗明戈餐厅楼上,有一间房间经常被DJ、舞者和偶尔的艺术展览所占据,其中就有哈里森第一个在曼哈顿的群展——Open Bar。

在展览开幕时,哈里森在楼下餐厅点了一顿晚餐。随着每道菜的上桌,她用密封保鲜袋把食物装起来并带到楼上,沿着墙钉成规整的两列。她制作了一个关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观念艺术被引发的网格图表,把它们变成了这些事件的材料记录。几天后哈里森收到楼下餐馆老板的电话:她的作品招来了越来越多的苍蝇。所以随后,她把这些食物(作品)用玻璃罐密封了起来。

I Like What's Nice,1995

Leaktite Luck,1995

Untitled(无题)从左至右: 1991, 1992, 1991, 1992, 1993,Sock, paper, gesso, and acrylic

“无题”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作品,观众没有预料到会在“高大上”的美术馆中看到这样一件作品:它由袜子、纸、石膏底料和丙烯组成。这些旧袜子经过简单的硬化处理以稳定形状,给人感觉肮脏、私人且不合时宜。五只“袜子”,或者“艺术品”,分别于1991、1992和1993年之间制作,如今并置在一起。这一切让人感到好奇和迷惑:艺术到底是什么?艺术和生活之间是否有一条明晰的界限?

5 x 7's,1996

“五英寸乘七英寸”所展示的十张照片都源自于同一张35mm的胶片底片,它记录的画面是海滩上的一个蚁穴。

哈里森把底片分别送到纽约十家不同的相片工作室,除了要求打印出5 x 7 英寸的尺寸之外没有任何别的指示。由此,在照片制作的过程中,由工作室的技师们对图像进行自己的诠释,艺术家不参与也对其制作过程完全不可控。裁剪、颜色、曝光、渐变甚至颗粒粗细,这些步骤的不确定性强调了摄影的抽象趋势和艺术家所引用的“诠释的不确定性”。

另一件适合同时分析的作品“落日”系列,可以对我们了解艺术家的创作方法提供一个清晰视角。

“落日”系列,2000

哈里森曾开玩笑说,在“落日”系列中,她拍了一堆旅行照片,但其实从未走出过工作室。

她的初始照片是一张随机找到的落日风景照——那种拍摄者很想留住一个特别美好的时刻,但最终却拍出和其他同类照片没什么两样的摄影。

哈里森对从这一张图上自己到底能做出多少新图像十分好奇,于是她用不同长度和品牌的镜头,不同大小的光圈,各种角度的光源等等诸多变量来控制摄像环境。但值得注意的是,所有的变量都限制在相机本身的功能而没有暗房加工的部分。

无题 (Poles for a Dangerous Art World),1992

在纽约多元的文化环境中,中餐也作为元素出现在哈里森的作品之中,被运用地滑稽又巧妙。

“为了制作让他们1:1(约翰:馄饨) ”这件作品,哈里森去街上的中国餐厅学习如何制作馄饨,而后笨拙地把它们转换成陶土形式。

在没有谷歌搜索的年代,她收集了城市中名叫“John”的人的图像,最终根据三十八个她找到的John,制作和他们相对应的三十八个馄饨。

尽管并没有直接阐述九十年代艺术圈男性艺术家的主导情况,以及甜味食物经常被用来形容女性懒惰的事实(tart /cookie /honeybun ), 对父权制、男权主义的恼火赋予了这件作品批判性的情绪。

几乎所有的观众在看到叫作“John”的人们的照片和五颜六色的陶瓷假混沌并置在一起时都会陷入困惑,“ John”和馄饨之间到底是有什么关系?——馄饨怎么可能像他!

但其实在这件作品中,哈里森幽默地提出关于虚假的等价性,失败和认知受限这些命题。

To Make 1:1 (Wonton: John),1996

展览中部大型空间里,除了数十件哈里森上世纪90年代至2012年的作品,地面的布置也令人印象深刻。地面、雕塑和整个空间的结合使这个空间变成了独立的个体——一件单独的、尺寸巨大的作品。

地面被铺上了柔软却坚韧的黑色地胶,雕塑放置在上面,作为“建筑”和地上的白线共同构成了一个典型的美式城镇地图

想到了什么吗?

对!

拉斯.冯.提尔的著名电影,《狗镇》

“整个屋子呈现了一个舞台的状态,它把每件独立的雕塑包含在了一个整体的对话之中。每件作品在这个剧场般的空间里展示着自己,就像在一出剧中扮演不同的角色。通过房间作为形式和对象,对包装和展示系统进行强化,由此引发不仅仅只对于我们在看着什么的思考,同时也要考虑我们如何去看待它。同时,展览在尽可能多地整合雕塑的同时也在分散它们:每件雕塑都放置在由它们自己周围地上的轮廓线组成的盒子中,它们自己在街道上的“房屋”。这种张力,正式且作为主旨地贯穿公共与个人,整体与部分的关系,并成为政治、宗教、阶级、名流等更大推动力在作品中的回响。”

Springs,2017

春(Springs)这一系列摄影拍摄于2017年春天。在波洛克位于纽约长岛的屋子兼工作室里,艺术家记录了展出的几个颜料罐。1956年,当导致波洛克丧命的那场交通事故发生时,这几个颜料罐就在它的工作室并呈打开的状态。

波洛克和他的工作室

如今作为展馆开放的老屋

同老图同一角度的新照,黄色方框中就是哈里森作品中拍摄的展柜

当哈里森看到半个世纪前波洛克用的刷子插在颜料罐里的样子时,她十分震惊。这些展品代表了一种时间的冻结,就像摄影一样。

与此同时,她意识到了这其中尖锐的对比。这些颜料表现了波洛克的行动绘画,它着重强调运动,滴落和通过身体制造标记。

哈里森从正上方拍摄每一个颜料罐,从这个视角看上去,罐子中的黑漆更像是空的,或者说是一个个抽象的坟墓。

Alexander the Great,2007

Warren Beatty,2007

Huffy Howler ,2004

Valid like Salad,2012

Al Pacino 画像上的弹孔

雷切尔·哈里森的作品灵感似乎来的十分随机,有些灵光一闪的味道。幽默,调侃和充满时代精神,真诚朴实又接地气。但另一方面,一个强烈的感受是,即使读完作品陈述却让人依旧困惑。可以肯定的是,作为一个外来者,对美国过去半个世纪流行文化的不熟悉会带来一些观看上的障碍。哈里森的作品中涉及的流行符号——明星人物和标志性事件,使得非美国观众的进入要面临文化障碍。同时,雷切尔·哈里森的作品具有强烈的时代性,这也会导致如今的观众对她作品的理解由于时代的变迁而不可避免地产生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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