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艺术研究院教授王端廷在评论刘秀鸣作品时写道:画家笔下的如梦似幻的风景,仿佛正在期待着“各种生命的纷至沓来”,其景象堪比《圣经》中的创世纪故事,“那些有着遥远地平线的浩瀚大地,仿佛只为迎接生命的诞生。”
静与动,于此合而为一。这些风景既是现实,也是未来的存在,无论其所呈现的是万物萌生,还是天地湮灭。不同的空间维数,将无际的地平线与观察者的目光融汇在一处。在浓烈的色彩语言衬托下,远与近彼此互映,相得益彰。尽管在画面上,各种明暗、不同深浅的红色和蓝色是如此令人炫目,但或许正因此,其它色彩的运用,才更给人留下一种非同寻常的视觉记忆。那旷古辽远的自然景象中所点缀的人物或其它形体,堪称是画家赋予其作品的点睛之笔。许多时候,它们被凝炼为轮廓或面具,一片拥挤绰动的灰色人群,或一个色彩艳丽的孤影。偶尔,它化身为一匹在茫茫草原上飞奔的白马,渺小的身躯抛下一抹淡淡的影子,其孤寂苍凉的意境与李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诗句默然契合。但是,若仅以东西方文化异同来解读这位女画家,未免过于简单。事实上,东西之分在刘秀鸣画作中似已不见踪影,如果观者一味将注意力纠缠于作品的流派与师承,难免会在对其内涵的认识上有所缺失。不同地域之间的沟通与交流,对画家来说似乎是一项已然了却的工作,而各种矛盾冲突的呈现与弥和,才是其真正渴望表达的主题。
以鱼为主题的画作即为一例。在画面上,空气与水彼此相遇。那条张大嘴巴的鱼,究竟是在为摆脱某种不适于生存的环境作殊死拼争,还是活力迸发地在水中游动嬉戏,人们不得而知。从水面探入水中的人影,使这个谜团变得愈加神秘。我们只有猜测,画家所描绘的很可能是一种对话——人与动物之间的交流,以藉此呈现自然的完美与和谐。
在舞蹈系列作品中,给人印象最深的,首先是画面的强烈动感与活力。舞者的动作与背景的宁静形成反差,并由此制造出一股强大的张力。这种动与静的对照在以乐手和乐器为题材的作品中同样可见,演奏者陶醉的神情所表达的并非是音乐之声,而是音乐之魂。
王端廷在评论中提到创世纪的“第六天”,并由此谈及画家近期创作的人物肖像系列,称其为画家的绘画史“又翻开了新的一页”。而在这些新作品中,人们所感受到的是通过瞬间呈现而出的永恒的真实。
凡是从画家在维也纳的创作之初,就开始陪伴其一路走来的人们,对她新肖像系列的出现就不会感到意外,在潜意识里甚至对它的到来期待已久。这些肖像作品也许未必预示着人类诞生这一创世纪巅峰时刻的到来,而是表达了其背后所潜藏的内涵——瞬间与永恒。
肖像中的人物大多是画家身边与其熟悉或相识的朋友,从这一角度看,这些肖像可以说是一种写实,然而其内涵却远不止于此。真正直抵人心的,是观者通过作品——特别是儿童肖像——所感受到的对人的内心矛盾感情的真切体验。紧张与松弛、微笑与距离、好奇与矜持,这种种矛盾纠结绝非走马观花式的观看所能体会。写实与寓意之间的徘徊和演绎,在画家的其它肖像作品中同样无处不在。
激情与思考,矛盾与厚度,这正是画家通过作品所带给我们的东西。观察和描述这些作品,既需要专注,也需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