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摘引自毛利阳出春):张朝晖先生的作品不再是精描细做地描绘风景本身,而是在白白的宣纸上用笔和墨表现他自身的血肉和身心。画面中丝毫不动的黑山或岩石是他强壮肉体,山石里流动着的热血如同清澈的流水奔腾不止。与此鲜明对照的是,翻滚流动变化无限的白色云雾表现着他自我的精神。他的画已经超越描绘山水行为的本身,而是能看到将全身心的能量投射到画面上的画家本人,今后如何表达巨变的自然界想必会是画家的课题。 神光系列,宣纸水墨,152X97C
ASIAART:您之前的装置艺术作品中有一件《钉子户》,包括你之后有许多作品都是这一作品的一种延续,能谈一谈这件作品的创作概念吗? 张朝晖:要谈《钉子户》,要说到我之前的作品。之前的一系列作品都是以“人”为艺术符号。包括长期展示在798创意广场的一对不锈钢人型,《你和我》以及我之前做的《镜人》系列。然后我计划用金属材料做一个延伸,用最纯粹最简单的艺术语言来继续传达“人”的这个艺术符号所能囊括的各种活鲜的生命体验。作品出来之后的确是在当时反响很大。确实也引发了观众对许多问题的思考。其实呢,包括《钉子户》以及我之前的关于“人”的作品,我关注的都是人的感受性,就是今天社会的人是怎么感受自己的,自己又在哪里。我无法去定义这个具体的感受是什么,但我希望带给每一个观众是他通过自己的认知去自己感觉这个作品。我觉得这样会很有意思,这也同样是当代艺术的一个特点:开放性,参与性,延伸性以及不限定性。
ASIAART:你近期的作品都是以水墨为主,很多评论家将您的水墨作品称为“新水墨”。却是是与我们所熟悉的传统水墨有许多不同,那您选择水墨这种相对比较传统的创作形式来表达一种新的艺术语言,这样的创作方式的初衷是什么? 张朝晖:作为水墨来讲,我从小就喜欢绘画,我从最开始接触的就是国画,书法,篆刻这类的艺术。到改革开放初期,传统水墨画浮现出来,我就觉得内心很亲切。感觉这个东西比文革中的革命类艺术显得很温暖,很亲切。所以我对传统是很着迷的。对于水墨我也一直不曾中断对它的操作实践。同时在我做策展人在做评论家的过程中,也一直关注“实验水墨”这一类的展览和艺术家,我也一直在思考水墨这个问题。在96年的时候,在美国做“进与出”这个展览,这是第一次介绍中国当代艺术的展览。我当时在亚洲协会做策展实习,这个展览中就介绍了水墨作品。那么当时有一些美国的专家就对“水墨”产生了困惑,确实是与当时同展览的许多当代艺术作品有一些反差。他们觉得很生硬也无法理解,没有模式去了解这个艺术。我记得我是这么回答的:水墨传统语言转为当代语言,是一个潜力非常大的一个艺术宝库,它很有可能创造出一批很有中国特点的当代艺术艺术品,能被全世界分享的当代艺术品。但是,当时的创作能不能达到,我不能保证。但是,没有人能否定它未来的发展。回国后我发现许多艺术家的水墨作品都很多样化,水墨的潜能在慢慢的激活,所以我对水墨也越来越有信心。我对水墨的思考有一种投射,我觉得好的当代水墨作品应该是这个样子,它就在“那儿”。我想要寻找,但作为评论家我无法告诉其它艺术家,“就在那”,怎样找到。我发现它,所以我靠自己去寻找。
ASIAART:您涉猎的创作形式十分广泛,从行为艺术,影象艺术,装置艺术到架上绘画。这之中有一个侧重吗? 张朝晖:我觉得没有什么十分特别的侧重。我并不想局限或者预设自己。但在不同时期,我可能会以一个为主,但并不局限我做其它的。这是一个很随缘的过程,我不希望我的艺术很严格,很格式化。我不愿意它是追求潮流的,迎合商业的,当然也不会排斥潮流与商业。也不愿意去想是不是成功或者失败。作为艺术家,从本质上讲我始终是追求一种自由的灵魂表述,这个最重要。灵魂表述的核心就是尊重个人的感受,好的作品是将共同的感受用个人化的艺术语言表述出来。我觉得满意的感觉就是自己内心的自由,自在,自足。 经纬系列,宣纸水墨-149x95cm
ASIAART:您对未来的艺术创作有什么预期? 张朝晖:我相信于水墨的可能性很大,主要不是因为水墨是咱们家传的国粹,不是因为材料熟悉,而是因为它能带来新鲜的艺术视阈,以及文化上潜在的优越感,例如是某种普世性的价值观的体现。尤其随着这十几年大家视野的开阔,交往的频繁,加上因特网,甚至改变了我们对世界的看法和思维。爆炸式、发散式,这是互联网的方式,它不是直线的联系,它是空间性的。对现实,对世界,对艺术都改变了很多,我的水墨也受这个影响很大。我现在是想两条腿走路,都是水墨的形式,有一部分是传统山水图式的,另一类就是跟光有关的,全是直线的,几何的,抽象水墨。这毫无疑问一个是受传统影响,另外一个当代感多一些。但我觉得这两个方面都是我自身的经历,都是自己无法回避的。也都尊重我自己想去探索的方向,所以我形容这个状况为两条腿走路。在两条腿同步走路的时候,肯定会有不同的重心调整,我也希望在什么时候可以合二为一,可能有一种新的感觉。比方说我在画这个山水,我把山水提炼出韵律,把韵律给它抽象化,它就是有形式,有意味的形式。那么这种意味来自于什么,西方的意味来自于结构,理性,那我们的意味可能来自于自然,来自于对自然的感受,更有机化,这就更加有意思了。我认为我们传统的东西跟当代的东西能有某种契合,某种交集,能创造一种新的东西。这是我着二十多年的艺术宿愿与理想。
ASIAART:在您自己的艺术创造过程以及您之前的评论与策展过程中,您对中国当代艺术是什么样的看法呢? 张朝晖:我觉得很有潜能,我觉得中国现在的这种情况是创造艺术的很好的一块土壤。一个地方有很多焦虑,有很多矛盾,有很多问题,其实能产生很有力量的艺术。因为大家有困惑,困惑需要去寻找解决。可能有时候解决不了,那我们去哪儿超脱?艺术可能是一种解决的方式,一种超脱的方式,甚至一种改造的方式。所以我觉得中国现有的这块土壤,他融入了很多能量在里面,有很强烈的感觉。确实政治无所不在,文化是一种政治态度,生活也是政治态度。自我的认同也是一种政治。所以应该比较宽的理解这些东西。好的艺术都是在压力很大,有很多问题的时候,去追求一种精神超越。没有问题就没有艺术。很多人认为现代主义时期是搞形式主义,各种各种形式。当代艺术时期就是政治的问题,其实我觉得并不是这样。在过去的三十年中,一方面的确是存在很多问题,另一方面科技的发展也带动了很多艺术的转变。中国当代艺术在过去的三十年中都是在一个以美国为主的当代艺术框架当中,以科技为发展为基本的艺术得到了很大的呈现。甚至一度绘画都很边缘了,一说绘画就很传统,更别提我这个水墨画了。我觉得这或多或少是一种偏见,因为各种艺术形式,绘画是最基本的形式,只要人类生活就会有绘画。缺的是我们对自己意识的更新和再发现。 矩阵系列,宣纸水墨,151X89-
ASIAART:您是艺术家,也是评论家,同时也是策展人,多重的艺术身份在您的艺术生涯有怎样的联系? 张朝晖:从我孩提时代对学画画儿的痴迷开始,有四十多年的艺术经历了。这个历程中的不同时间点的不同侧重,可能这个时间段我做这个多,那个时间段做那个多。做艺术家是我从小的梦,当时我没有考上美院,没有直接想做一个学画画的艺术学生,那么我学了博物馆专业的管理,学了传统书画的鉴定这些东西,我觉得这也是很好的艺术创作方式。走大众的路子,很规范化的,常规的艺术之路,往往是不成的,是走不出来的。只有叛逆的人,才慢慢能够呈现出自己的创造性。在以前二三十年的工作中,艺术家周边的事情几乎都做过,什么策展,评论,艺术史,博物馆,画廊,艺术中心,艺术咨询,出版,收藏,翻译,文献,网站等。但40岁以后我逐渐意识到人生要做减法,只做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当然就是艺术创作了。做艺术家,其实也不妨再去做很多其他的,这都是人生的阅历,都是理解艺术的不同角度,都是创作艺术的人生滋养。这样看来,自己还是很幸运的,遇到了那么多朋友的理解,支持和帮助,如果我能创作出好的作品,就是奉献给他们的,并能与大家一起分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