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汪洋 绘画一事,尤其是相对理性、严谨的架上具象绘画,对于我个人而言,是一件极具魔力的工作。静谧的时间在笔端流逝,平和的画面时常能够给予我意想不到的惊喜,这就好像是一场刚刚开始的恋爱,虽然预想不到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但也总是对其满怀希望并且为之殚心竭虑。这种来自绘画的难以言状的愉悦感,仿佛就是一杯优雅、醉人的醇美红酒,在轻轻流入灵魂的同时,也总是脱离不开富于细腻情感的手工特质,这一种独特的手工劳作在某些时候就真的成为了一种可以纵容思绪在自我的世界里或追忆、或冥想的媒介,我想这既是一种源自于我们对于自身生命经验的某种体悟,或者是某种情感间的微妙契合,又可以认为是绘画所独有的美妙。每当一个饱蘸颜色的笔触出现在一幅刚刚还是空白一片的画布上的时候,一个既让我们无比憧憬又让我们十分困惑的世界便从此渐渐展露出了它的面容。 当摄影术出现的时候,有人说,绘画就此终结了,可是,绘画并没有终结。当杜尚把小便器摆上展台的时候,有人说,艺术就此终结了,可是,艺术并没有终结。在已经是21世纪的当代,在电脑已经成为寻常之物的今天,具象绘画简直就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词汇,可是,手工形式的具象绘画依然还在我们的手里继续着,而且,对于一个画画的人来说,具象的绘画形式依然还是一个始终无法回避的领域。雅俗共赏的具象绘画,那些看似极易辨识的画面图像往往是最让人难以释明的谜题。我私下里在不断地揣摩着,什么样的才是一幅我所追寻的“画”。画布上的每一根线条,每一个笔触,每一处色块,既是也已存在的“画”,纯粹地“画”或者画的纯粹性,就是自我与“画”的真切交流,不是我画“画”,而是我去画继而形成了“画”。 在画余独处的时侯,我常常陷入寂静的冥想之中,有时不禁会这样去想象生活与艺术。我坦陈自己是一名热爱生活的普通人,可是,身边的世界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欢快,也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悲哀,现实的生活总是在悲哀之后保留一丝欣喜,在欢快之中暗含一种寂寥。生活里有理性的科学和感性的信仰,而艺术恰恰是介于科学和信仰之间的临界状态。生活本身就涵盖了所有的艺术,而我们都只不过是生活的临摹者。对于一名出色的画家而言,生活也是其绘画的根源,一幅绘画作品的诞生,其实并不亚于一项科学发现,因为我们常常能够从具体的绘画中看到一段或被隐藏或被遗忘的真情实感,也可以这样认为,画家是某种私密情感的再次发现者。 绘画作为众多艺术形式中的一种,它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其具有的视觉特质,那是其他任何艺术形式都无法比拟或是可以替代的。不可否认,绘画的具象性与抽象性是存在着极大的差异的,从时间的角度来说,具象的画面总是拥有特殊的回忆性,而抽象的画面总是拥有宽广的未来感,从空间的角度来说,具象的画面总是保有纵向延伸感,而抽象的画面总是具备横向延展性。然而,个中的差异并不是原则性的对立,其实,就画面本身而言,无所谓刻意的“具象” 或者“抽象”,画面上具象或是抽象的属性从某种角度来说仅仅是画家与观看者的一念之差。所以,我常常有意着眼于那些仿佛司空见惯的人物和景物,从那些不被人们所留意的却又极具视觉性的物象上面,在自我的画布上或重新臆想,或再度审视,最后仍然要回归到绘画性这个母体上来。 据我个人的绘画经验而言,具象绘画不仅仅是一种态度、一种观念、一种抉择,更是一种抹不去、也不忍抹去的记忆,具象的绘画作品也绝不是对现世生活的低廉拷贝,也不仅仅是对于某种美感的关切,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再创造,进而从另一个侧面展现出对人性、对美的另一种客观思考。当今多元化的社会里依然有许多画家还在保持着具象的绘画风格,这并不是不与这个世俗社会合作, 或是在有意标榜自己的特立独行,而是在纷纷攘攘之中保持着自己独立的主观态度,发出自己独自的声音,在晦暗之中点亮一盏心灵的明灯。 一幅绘画作品其实是极具包容性的,感性与理性是能够在画面上交融在一起的,既可以充满激情,也可以保持平静,在激情背后依然充溢着难以泯灭的平静,在平静之下仍旧暗涌着不可遏止的激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