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范雨萌 路易斯·布尔乔亚,-avenza-revisted-重访阿温扎-1968-1969- 青铜、硝酸银制-青铜表面抛光-43.2-x-104.1-x-88.9cm-林冠艺术基金会收藏 路易斯•布尔乔亚的艺术创作与她传奇般的人生一样,充满了谜一样的诱惑,人们越是想清楚直接地解读它们,越是在其模棱两可的符号和语言中不可自拔。同样,在艺术史的谱系中也难以找到与其作品一一对应的、明晰准确的框架,她那风格多变、充满情感张力的作品早已打破时空的界限,在艺术风格缤纷变幻的二十世纪始终遵从着有关记忆、身体、性别的自传性线索,让一切试图将其归入某类风格或流派的举动显得浅薄幼稚。 路易斯•布尔乔亚出生于1911年,虽然自1930年代起就开始从事艺术创作,但直到1982年,纽约当代艺术博物馆才为她举办了第一次个人回顾展,这也是她首次在大众面前完整地展示其私密性的艺术创作,由此奠定了她在战后美国艺术中的地位。1989年,法兰克福美术馆为她举办了在欧洲的第一次重要回顾展,随后她接连参加了卡塞尔文献展和威尼斯双年展,人们在惊叹她长寿的同时,也对其旺盛的创作力和多变的风格表示由衷的钦佩。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路易斯•布尔乔亚的形象或是停留在《父亲的毁灭》(The Destruction of The Father,1974)中那个对父亲的背叛耿耿于怀,在成长过程中始终处于叛逆期的小女孩上;或是停留在尺寸巨大、危险丑陋却又能提供防御保护的“蜘蛛妈妈”(Mama,1999)上;又或者是那张由摄影师罗伯特•梅普勒索普(Robert Mapplethorpe)在瞬间拍下的照片,在那里,布尔乔亚手持自己的作品《小女孩》(Fillette,1968),微笑的表情中带有些许讽刺。这些形象彼此独立却又相互重合,各自彰显着不同的视角,却又都将注意力投注在欲望的压抑与爆发、人类的孤独与脆弱这一艺术家永恒的创作主题中。 2012年10月27日,林冠艺术基金会在798艺术区举办了“路易斯•布尔乔亚:孤身与共存”艺术展,这是布尔乔亚在中国的首次亮相,也是她去世后作品的首次大规模亮相。这些贯穿艺术家七十年创作历程的代表性作品,再一次引起人们对神秘且忧伤的布尔乔亚的兴趣,让人们重新审视并寻找布尔乔亚的作品对于当下的意义。 无论布尔乔亚的创作风格如何变化,使用的材料如何丰富,都离不开她对身体和性别的记录与描述,从其创作于1940年的早期作品“女性之家”(Femme Maison)中,就不难发现她出对身体和躯干的强烈兴趣,以及由此生发的对性别的质疑与消解,从而引入对个体交流、社会分工、责任与权力、孤独与脆弱等问题的思考。女性身体与建筑的组合是有机体与几何体、柔软与坚硬的碰撞,暗示出家庭不仅是女性需要用一生承担的责任和负担,而且是对她们心理及生理的一种束缚和压迫。身体是布尔乔亚在潜意识中进行自我解放的途径,她创作了许多关于女性身体躯干的雕塑,但大多畸形残缺、破碎断裂,缺乏传统意义上的美感,《天性习作》(Nature Study,1984)中带有性暗示的层叠乳房看起来更像是来自身体内部不断裂变的肿瘤,表现出她对女性性征的不满与恐惧。 同样的愤怒与厌恶还表现在她对男性特征及躯体的处理方式上,《迷宫塔》(Labyrinthine Tower,1962)坚硬的汉白玉质地搭配扭曲的男性生殖器造型,仿佛正在无情地嘲笑一个空洞特权的瓦解与崩溃。这种情绪还出现在《悬挂两面神》(Hanging Janus,1968)中,洞悉过去、预言未来的双面神Janus正无力地悬挂在空中,对过去的笃定和对未来的坚定信念如同疲软的阴茎,在现实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这种对身体和性别的矛盾在《父亲的毁灭》中达到了顶峰。在这件作品中,肿瘤一样的球体充塞着压抑、幽闭的空间,其柔软的质地仿佛在暗示危险的流动和膨胀,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将被恐惧吞噬。布尔乔亚对父亲的憎恨来自于幼年时父亲对家庭和母亲的背叛,这种背叛带来的痛苦始终伴随着她的成长,她憎恶父亲的压制和束缚,深陷于父亲造成的混乱与焦虑,对性和欲望充满矛盾与困惑。但另一方面,她始终没有放弃对父亲的依赖和希望,只是她越想回到过去,父亲的不忠和母亲的软弱就对她伤害越深,当她想要规劝自己时,却只能得到更多的惩罚。在这里,弗洛伊德理论中的俄狄浦斯情结得到了彰显,只不过主角由男性换成了女性,布尔乔亚在解构父亲的同时,也暴露出自己内心的恐惧与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