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宵鹏 都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可现在真就给你端上来这么一份免费的午餐，还是一道文化大餐。文化部日前宣布，2012年底之前，全国美术馆、公共图书馆、文化馆（文化站）将全部实现向公众免费开放，中央已将“三馆一站”免费开放经费列入制度性预算当中。听到这个消息，别管对美术馆、图书馆、文化馆有没有兴趣，也别管自己平时看不看画、看不看书，只要是“免费”相信已经有不少人弹冠相庆跃跃欲试了，况且还是这种平时不敢奢想的文化饕餮。可不要钱了的“三馆一站”就完全成了为人民服务的烤白薯了么，这种把“三馆一站”放开了的做法就没有任何的问题了么？ 据相关统计，截至2011年底，全国已有15个省级美术馆向公众免费开放，2952个公共图书馆、3285个文化馆、34139个乡镇综合文化站实现了无障碍、零门槛进入，其中所提供的基本服务项目全部免费。到今年年底，全国文化行政主管部门归口管理各级国有美术馆、公共图书馆、文化馆（站）也将实现全部免费开放。听到这免费的消息，大家自然是高兴的，这种全面提升公共文化服务的政策自然也是好的，可是，当另一个数据出来的时候，大家似乎高兴着的心却得往下落落了。近日，国家文物局发布了《国家一级博物馆运行评估报告(2010年度)》，报告显示，我国国家一级博物馆的社会化程度还处于较低水平，博物馆难以成为社会发展的动力，其自身发展也不能有效动员社会力量，依靠社会支持；在藏品搜集方面，接近半数的一级博物馆接连三年得分“不及格”。在中国博物馆协会最新公布的全国国家一级博物馆考评“成绩单”上，著名的西安半坡博物馆得分竟然不及格，在82家参评的国家一级博物馆中排名第78位、倒数第5名，实在是令人尴尬。半坡博物馆作为全国著名的博物馆，只是众多“不及格”当中的代表，而绝不仅仅是个例。过去讲改革改革，放开就都好了，可是等到真放开的这一天，一切就都好了么？对于这份免费午餐，一面是兴高采烈的群众，一面是步履维艰的“三馆一站”，不放开对不起人民群众，放开了似乎却对不起这些“三馆一站”，这放与不放的怪圈难道真的就走不出来？ 毋庸置疑，这免费“免”出来的问题，肯定首先还是钱的问题。虽然传统印象当中，博物馆、图书馆、文化馆并不是人头攒动的地方，可不免费的时候，也还能用门票来补贴补贴，等到全免费了，日常成本从哪里来？基本经费从哪里来？免费之后，“三馆一站”的经费保障由国家与地方共同负责。文化部财务司副司长马秦临表示，在“三馆一站”免费一事上，各地将18.22亿元划拨到了用款单位，中央资金到位率达到100%，全国地方各级财政共落实免费开放保障资金25.3亿元。当然，马秦临也承认，经费上还有一些没有完全得到落实，地方配套资金没有完全到位，直接影响到公共文化经费保障水平。习惯了往多里想的国人们面对这种说法肯定会想到，所谓的“中央资金100%到位”究竟有没有含水分，而所谓的“配套资金没有完全到位”又是严重到什么程度？典型的又让马儿跑却又不给马儿吃草啊，还有，“免费”之后，连马儿自己寻觅点草的机会也没有了。 阿根廷国家图书馆馆长、著名作家博尔赫斯说，如果有天堂，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诚然，“三馆一站”的免费可以让更多的人轻松走进文化天堂，享受到之前享受不到的文化资源，这种公共文化服务当然是好事，不仅最大限度的满足了大家享受文化服务的权利，也使得以往深藏不露的文化资源得以最大程度的利用。不过博尔赫斯肯定不会知道，“三馆一站”免费之后，我们这里的“天堂”真是人来人往以至于人满为患了，不过遗憾的是，人再多也不能把大家从“天堂”打入“地域”。“三馆一站”的免费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三馆一站”的公共文化资源到底能不能被真正有价值地利用？ 我们不去讨论什么国民素质的问题，对于免费的午餐难免会出现哄抢和打翻饭碗的情况。免费之后，博物馆里不会再像从前想象的那样，让你在一幅画前静默许久、慢慢欣赏品味，人流会拥着你走；文化场馆难免会成为一些人的纳凉首选，如果不像半坡博物馆那样开不起空调的话。对于公共文化服务来说，让更多的人受益当然是好事儿；可另一方面，将静谧的文化场馆变成喧哗的菜市场，让一百个人享受最多只能让十个人享受的资源，对于文化资源和活动本身，都有些竭泽而渔的嫌疑。文化场馆在免费之后的超负荷运转迟早会凸显出严峻的问题，到那时候，不再是半坡博物馆那样的“不及格”，而恐怕真会有马儿不堪重负跌倒再爬不起来的一天。 解决问题的万能方法是：完善制度、提高重视、加强投入，在“三馆一站”免费这件事情上同样也无非这几点，可是具体做起来可并不像说说这么轻松。国家确定“三馆一站”免费本身并无可厚非，这一政策具有非常好的善意与初衷，问题就出在怎样让这种“善意”变成切实可行的“诚意”。或许提升国民素质和群众审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让公众拥有上品质的公共文化生活之前，还得想办法让大家先拥有上品质的文化意识。如果不能真正提升全社会的文明程度，就算各项经费都能到位，可这种免费仍无异于给饥民毫无节制的放施。通向公共文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从之前的大力发展文化产业到今天大力发展文化事业，放与不放的怪圈始终存在着，准备运动不做好，难免在跑道上抽筋摔倒。“三馆一站”免费的同时，如何配套好相应的管理服务工作，如何将“三馆一站”的免费扩展到社区文化活动的提升，何如将解决场馆的问题落实到解决人的问题，也许这才是走出怪圈的不二法门。 |
